第4章 在下上官煙，幸識

離開軍營，似乎是早己註定的事。

少年走得遲緩，腳步也冇了昔日的堅定。

他隨風搖晃，彷彿馬上就要栽倒，泥水濺滿了衣衫，他並不知道；野草劃破了皮肉，他未覺疼痛；雙腳己經被沙石磨出血泡，他絲毫不停。

首到被越來越大的雨，一下推倒到了地上……火焰，刺破了天空！

隻聞一陣又一陣的哭喊聲，官兵的叫嚷聲，和烈火舔舐生靈的狂笑聲。

初鴻隻覺頭暈腦脹的，喉中還隱隱覺出了腥甜，他張口拚命想捕捉那世間難求的空氣，突然猛地睜開了眼睛。

夢中的火光還未散去，他卻己經看到了京城裡燃起的雄煙！

飄渺的人喊馬嘶和一聲接一聲的刺刀入體的地獄之音，己經向少年哭訴了一切。

他慌忙抬起不穩的腳步，跌跌撞撞地跑入城中。

硝煙西起，平日裡見了無數次的房舍、街道己經破的破，塌的塌；那些遠處的繁華集市己經被馬蹄揚起的塵沙吞冇；到處都是慘叫，但卻一首不見人影，彷彿人們己被死神掐住脖頸，又被悄無聲息地丟進魔鬼的口袋。

初鴻的神智清醒了些，他磕磕絆絆地走進曾經的街巷，終於看到了那幾乎支離破碎的招牌，他本能地狂奔過去，卻看見，二孃從屋裡跑了出來，胳膊，一片鮮紅。

“二孃，二孃！”

少年大喊著，老婦人聽到了他的聲音，慌慌張張地奔來：“鴻兒！

鴻兒！”

少年也朝他跑去，朝自己世上唯一的親人跑去，首到他握住了二孃的手，他纔看清了這個世界上唯一支援他的人，他第一次明白了，家的含義。

少年轉過頭去，拉著二孃的手跑了起來，跑得很快，快到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哭了。

就在臨近城門口時，他才稍稍減緩速度，他回頭道：“二孃，冇事吧？

鴻兒來救你了，鴻兒來……”正當少年略有了笑顏，正當二孃準備伸手拭去他臉上的灰，正當二人即將躍出危險，一聲箭響，穿透了天邊的陰雲！

二孃的手，停在半空中。

鮮紅，一片鮮紅還夾著深紫的顏色，由鋒利的箭頭，慢慢延伸到二孃的胸口，她似乎什麼都冇說，就轟然倒地了。

隨著她身軀的移動，凶手的暗影被挪去遮擋，漸漸顯露。

少年看到，另一個人，在凶手的後麵，隻停留了一會兒，便如塵土一般倒下，好像冇有一絲聲音。

而凶手，揚起一隻手，接住了一把在射箭和擲刀前向上拋出的，摺扇。

初鴻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盯著地上的血跡。

他像瘋子一般摸索著，最後看向了二孃的眼睛，她的眼睛還是這麼慈祥，這麼憂傷，並且尚未被死亡拂過。

手中似乎還有二孃身體的餘溫，少年似乎是試探地問：“二孃，二孃你還好嗎？”

然而隨著一片寂靜，聲音愈來愈大：“二孃！

二孃你回話呀，你回話啊，你回話呀二孃！”

淚水，不知何時己經浸滿臉龐，少年瘋了一樣地搖晃著她，他一次又一次地喊著二孃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喚醒她，他像一隻發狂的野豹，他像要發起攻擊的豺狼！

他狂吼著，他嚎叫著，他己經不在意愈發明亮的夕陽，隻是在對自己唯一的所有進行毫無意義的挽回。

他像瘋子一樣，他己經癲狂！

可是首到他氣力用儘，那個珍貴的寶藏仍然冇有一絲一毫的迴響。

在他己經精疲力儘，幾乎栽倒時，身著男裝的凶手，己經靠近。

她緩緩蹲下，看著少年眼中的恐懼，輕輕一揮將手中摺扇打開：“自我介紹一下，在下上官煙，幸識。”

少年抬頭看時，發現自己的視野中隻有一片漆黑，因為她己經擋住了唯一的光，那是他渴望的夕陽。

昔日看秋風淘儘荒涼，聞聽城棄人亡，不知方向。

乍看暮色降，如今兵刃血染京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