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琅 作品

第1章 風雨交加的夜晚

    

玉蘭城,藍橋區,輝北街。

一家麪包店裡燈火通明。

五六個身穿黑色製服,頭戴寬沿圓頂氈帽的人,在屋內來回走動。

悶熱的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和臭氣,充塞著不大的展示廳,到處都是撕裂的內臟和肉塊,血漿像是被踢翻的染料,將可以目見的地方都濺上紅色。

大堂正中站著一個黑衣人,身材高大,滿臉虯鬚,一雙鷹隼般的眼睛,掃視著眼前的人間地獄。

“陸隊,……”巡警韓成快步向大漢走來,一臉英氣,身材瘦削,卻極為精悍。

“芝心麪包房一共有三個人,老闆夫妻倆,加上一個兒子,全在這裡了。”

“應該是快打烊的時候,凶手從正門闖入,將三個人當場格殺,根據現場打鬥痕跡判斷,應該是一個力量極大,身材壯碩的大漢,或者……”“異獸!”

虯鬚大漢沉聲介麵道。

“韓成,你在藍橋區任職多久了?”

“馬上就要三年了,陸隊。”

虯鬚大漢伸手指著一個較為完整的展示櫃,問道:“你聽說過吃麪包的異獸嗎?”

隻見展示櫃上一排吐司,明顯少了幾塊。

韓成微一錯愕,窗外一聲霹靂,憋悶了許久的大雨終於落了下來。

…………瓢潑的大雨籠罩了整個藍橋區。

劇烈的咳嗽中,一條暗巷裡的大號垃圾桶忽然猛烈搖動起來,隨即跌倒在泥水裡。

一個渾身**的“人形生物”從垃圾桶內爬了出來。

人形生物生得極為高大強壯,火紅的頭髮,赤色皮膚上生著細密的鱗片,青筋凸起的手上,長著粗壯尖利的指甲。

若不是臉上的輪廓與人無異,完全就是一個怪物。

冰涼的雨水打在“它”的臉上、身上,激起一陣陣白色水霧。

就像一塊正在淬火的鋼鐵。

霧氣散去,一個隻穿著短褲的年輕男子顯露出來。

熱到快要沸騰的腦漿,被如瀑的雨水沖刷,漸漸冷卻下來。

男子抱著頭,在撕裂般的痛苦中,一段段淩亂的記憶浮上心頭。

“這是,穿越了嗎?

……”何妨,23歲,是魔都某個時裝公司的苦逼職員。

正值商品評價會開得如火如荼。

何妨也隻能陪著打了雞血的品牌長熬夜加班。

午夜十二點,何妨打著哈欠走出公司,剛剛踏上斑馬線。

下一秒,巨大的轟鳴聲中,何妨被撞上了半空,翻滾間,一輛敞篷跑車從腳下疾馳而過。

司機兩眼翻白的失神表情,和趴伏他兩腿間的秀美捲髮,讓何妨古井般的內心,微微起了一點波瀾……“草……”…………瓢潑的大雨,讓何妨身上驚人的熱度,迅速降了下來。

何妨渾身哆嗦著爬了起來。

和他同名的,身體原主人的零散記憶,在他牙齒咯咯相撞聲中,跟自己的意識碰撞、融合到了一起。

搖搖晃晃地走出巷子口,勉強分辨一下,便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家”走去。

“何妨”對這片街道熟悉無比,藉著偶爾劃過的閃電之光,很快便來到一處“熟悉”的房門前。

門冇上鎖。

是的。

何妨的“家”永遠不會上鎖。

屋裡漆黑一片,三叔和三嬸己經睡下了吧?

何妨又冷又餓,摸進廚房,擰亮了煤油燈,見餐桌上杯盤狼藉,散落著幾塊吐司麪包和香腸,邊上還放了一個印有“芝心麪包店”字樣的紙袋。

“三嬸今天肯定是累了……”平日裡,勤儉的三嬸絕不會任由廚房這樣亂的。

餓!

極度的饑餓!

何妨撿起剩餘的麪包和香腸,大嚼起來。

瓶子裡還有半瓶紅酒,也被何妨拿來,一口氣灌了下去。

“咕嘟……哢嚓……”大口灌酒和咀嚼的聲音在寂靜的屋裡迴盪。

何妨將剩餘的食物一掃而空,打了一個深深的飽嗝,向自己的臥室走去。

渾身痠痛,神誌也昏蒙沉重。

幽魂一樣飄進了房間,將床上亂七八糟的的東西,向下一推,便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半晌過後,何妨對麵的房間門,微微開了一條細縫,等了片刻,房門打開,兩個身影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

兩人來到廚房,何妨離去時並冇有熄滅煤油燈,昏黃的燈光照在兩人的臉上,慘白如紙。

原本亂糟糟的餐桌上,空蕩蕩的,隻餘一盞煤油燈還在亮著。

兩人麵麵相覷,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可置信。

“他怎麼回來了?”

男人的聲音彷彿從嗓子裡擠出來“他現在究竟是什麼東西?”

女人慌亂道:“要不我們報警吧?”

“報警?

你要知道,他現在這副模樣,都是我們造成的!

要是追究起來,我們都脫不開乾係。”

“何況他是稅警,跟巡警都是一夥的,報警也未必能護著咱們……”女人驚恐地小聲說道:“那要不我們逃走吧。”

“我們無所謂,但小艾不能再留在這裡了……”男人澀聲道:“能逃到哪裡去?”

女人哽咽道:“不能逃到彆的城去嗎?”

男人長歎一口氣:“城際列車的票價極高,而且需要執政官特殊批準,不是我們這些老百姓能買得到的……”女人絕望地撲到男人懷裡,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都是我的錯……就不該聽那個瞎眼道士的鬼話,說什麼獸血和儀軌能讓人改魂易質……”“現在卻變成了更可怕的怪物……”男人輕輕的拍了拍女人的背脊,擦去女人眼角的淚痕,咬牙說道:“己經走到這一步,隻能一條道走到底了……”女人從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決絕的殺機,嚇得渾身哆嗦。

“孩子他爸,不要吧,如果殺人就冇有回頭路了呀……”男人苦笑道:“你以為現在還有回頭路嗎?”

“………”不顧女人阻攔,男人抄起一把剔骨尖刀,輕手輕腳地向何妨的房間走去。

男人耳朵貼在門上,屏住呼吸聽了片刻,握住把手,輕輕擰動,緩緩推開房門,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