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引 作品

第5章 彼此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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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找我,本想算今日的賬。

看著我滑落的衣襟,白瓷般光滑的肌膚裸露在外,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費儘心機,讓述兒的一生乾淨純粹,可你卻讓他的雙手沾上了鮮血。」

「密報我現在就給你,張三九,不要……和我成為敵人。」

他的聲音喑啞低沉,熟悉的氣息籠罩著我。

我的懷裡,被塞進了一個精緻的木盒。

那曾經是我傾儘所有,都想要得到的東西。

可這一刻,卻是那麼一文不值。

我隨手丟在一旁,看著近在咫尺的程引,抬腿勾住了他的肩。

「殿下,你到底喜歡男子,還是喜歡女子?」

似乎是想起曾經我女扮男裝挑逗他時的場景。

程引狠狠抓住我的腳踝,眼裡一抹火色。

「夠了。」

他低吼了一句,身體卻僵得厲害。

這一刻,我深知其實早在之前,程引便無法抵禦我的挑逗。

可是他當真隱藏得很好。

我輕笑一聲,起身靠在了他的懷裡。

「你喜歡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歡我。」

「我說得對嗎,殿下?」

程引不語,便已經道明瞭答案。

躲在門外看到了一切的安平捂著嘴,終於忍不住哭著跑開了。

知道我此刻是在算計他。

程引推開我,恢複了以往的冷漠。

他離開前,背對著我,問了一句話。

「張三九,你對我……當真冇有一絲情意嗎?」

似乎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

我笑出了聲。

看著程引決絕離開的背影,不知不覺便笑出了淚。

其實,程引永遠不會知道。

我們都穿著喜服,在京城門口相遇的那一刻。

我就當作把自己嫁給他了。

13

安平要鬨著回去,程引便匆匆出發,離開了帝都。

盟約仍在,作為駙馬,雖說程引如今不再是質子,但仍要回到大齊。

我站在城門外,看著程引披著狐裘,坐在馬車上落寞的身影,思緒萬千。

當年他被當成質子,送到鄰國時。

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魏帝陰晴不定,身為長子,程引的一生,揹負了所有的罵名。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讓程述平安地活下去。

而我,也隻是想讓小十九活下去。

僅此而已。

論道義,我們無錯。

可論情分,我們都罪該萬死。

若是我們能早點知道彼此的心意,清楚彼此的目的。

這一切還會發生嗎?

程引不會為了能回到魏朝,而假意接近安平;

我也不會為了能得到密報,而欺騙了他。

我們都不會在得知彼此的心意後,還互相隱瞞。

直至兩邊都遍體鱗傷。

可錯了就是錯了,誰都難辭其咎。

他不會為了我放棄忍辱負重後得到的一切;

我也不會為了他,讓小十九永遠孤獨長眠。

所以這一彆,我們將會是永遠的敵人。

似乎心照不宣般,程引回過頭,遠遠望了我一眼。

就像他當初一樣。

我輕輕開口,也說了一句:「程引,告辭。」

他離開以後,魏朝就亂了。

小皇子一言不合,便殺人取樂。

然後捧著人頭,殷勤地遞到我麵前。

「新娘子,你開心嗎?」

「不開心的話,我再去殺一些。」

看著跪成一片,瑟瑟發抖的宮人們。

我漫不經心一笑,指著前麵的幾個太監。

「我剛進宮時,他們幾個,在說我的壞話。」

於是程述二話不說,便揮刀砍下了他們的人頭。

鮮血濺在我的臉上,嚇得幾個魏帝的內侍大喊道:

「妖……妖妃!」

14

魏帝不會動我。

即便我是妖妃。

因為程述,本是他心選的太子。

其他皇子不是早夭,便是無能。

除了程引外,心性純善的程述是繼任的最佳人選。

但偏偏,程述認為我能夠保護他,不受他皇兄的約束和欺負。

魏帝仍對程述抱有期望,於是他召我前來,語重心長道:

「朕心知你被送來和親,是迫於無奈。」

「但隻要能讓述兒迴歸正道,朕答應你任何條件。」

「任何條件?」

我淡淡一笑。

「包括……殺了齊王?」

老皇帝不知道,他命數將至。

因為安平從魏朝回來以後,中上了一種罕見的毒。

整個宮裡的人都束手無策,直到見到了宋央。

我派他去的。

宋央再一次見到我時,我們換了身份。

對著這個曾經作為奴仆潛伏在他身邊的人,他怎麼也冇想到。

如今竟要唯唯諾諾跪在地上,聽我差遣了。

「娘娘……竟敢對安平公主下毒!」

「您可知……那是大皇子的皇妃,也是齊王的愛女?」

我說我知道。

我不僅知道,我還要讓宋央帶著解藥,去救安平。

在這期間,我要讓安平,嚐遍小十九遭遇的痛。

「為什麼是我?」

宋央啞然失笑,眼裡露出悲愴的神情。

「為什麼,宋侍郎應當比我更清楚。」

我拿出安平的畫像,宋央頓時白了一張臉。

那日安平哭著跑開後,宮人告訴我,宋央匆忙跟了上去。

我看見宋央猶豫許久,將安平摟在了懷裡。

而他懷中,則掉出了自己描摹的安平的畫像。

宋央必須去,因為他愛安平。

甚至早在年少時,就知道大齊有一位安平公主。

嬌俏可人,俘獲了他的心。

我得知這一訊息時,笑著搖搖頭。

此刻的我,像極了一個棒打鴛鴦的惡人。

可蒼天都在助我。

我又怎能讓小十九失望呢?

誰讓宋央當年,送給了安平密報裡的禁藥。

讓小十九,遭受了長達數年的折磨。

他冇有選擇。

就像當初,我冇有選擇一樣。

15

老皇帝怒了,得知安平中的毒是魏朝密報裡的禁藥。

當即撕毀了與魏朝的盟約。

而魏帝答應我,為了程述,他會殺了齊王。

於是,將虎符遞到了我的手裡。

兩國之戰,不可避免。

宋央永遠留在了大齊。

他甘願受儘一切折磨,隻希望心愛之人能夠遠離痛苦。

可冇有那一天了。

安平的毒,是無解之毒。

我根據密報,篡改瞭解藥的秘方,讓宋央帶去的解藥,是假的。

罪有應得。

我失去小十九的痛,會加倍償還到宋央和安平身上。

大齊內憂外患,老皇帝一夜之間白了頭。

安平病入膏肓,城外敵軍深入。

他終於能體會到,我當年被滅國時的心情了。

「張弗。」

老皇帝直呼我大名:「朕小瞧了你,你確實有你父王當年的驍勇。」

「陛下可曾後悔留我一命?」

我坐在馬鞍上,高冠束髮,一身男裝,身後是上萬的魏軍將士。

「這個問題,或許讓他來回答你最好不過。」

老皇帝輕蔑一笑,城門大開。

程引一身戎裝,與我兵戎相見。

「程兄,好久不見。」

我笑著,對程引舉起了劍。

魏帝棄車保帥。

為了程述,為了魏朝,決定犧牲掉一個不足掛齒的質子。

當然,這些程引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親眼看到自己單純的胞弟,變得像他的父親一樣冷血殘暴;

他在乎的,是自己付出的一切,毀在了我的手裡;

更在乎的是,我明明會答應他,好好護著程述,卻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

所以他恨我。

恨到寧願放棄自己的國家,與我站在對立麵。

我們終究,還是變成了敵人。

「張三九,你可還記得,我們曾在蘇州比劍的時候?」

程引也舉起了劍。

那時我們剛剛相識,相約去蘇州賞雪。

觸景生情,我們心性大發,在雪地裡比起了劍。

他劍術比我強些,可每次都會放水。

我們累了,便倒在地上,看漫天飛雪降落,聽彼此的心跳。

多麼難忘的回憶。

「這一次,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他直直向我奔來,眼神宛如堅石,無情又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