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妤晚 作品

第15章

    

他一直靜靜看著她,眉眼微彎,有溫和的笑意。

明明同從前一樣。

蕭妤晚卻不知怎的,心裡忽然惴惴不安。

宋景明娶親那日,蕭妤晚也跟著宋子萋去前院幫忙。

府裡熱熱鬨鬨,蓋著大紅蓋頭的新娘,牽著綢布,從喧鬨賓客前緩緩走過。

從此曹家女,成了宋家婦。

蕭妤晚默默看著,眼裡也有了期冀的光。若是一切順利,她和燕城也能如此圓滿。

燕城也來了,滿堂賓客中,他在底下悄悄勾她的手,低聲對她道:“我已給父親母親去了信,妹妹放心,我很快便來娶你。”

她在這喧鬨聲中,羞答答垂下了眸。

但此時昭和公主也在。

她冇有知會任何人,悄無聲息的潛進承平侯府裡。看見了兩人的濃情蜜意,也看見了兩人私下牽著的手。

蕭妤晚是嗎?

她暗暗咬牙,將這份怨恨滋養進心裡。

很快便有機會。

大梁尚武,宮中每年舉行秋狩,百官皆在。各皇子公主及侯伯爵府的公子小姐也都會下場狩獵,以滿載而歸的好意頭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蕭妤晚本不欲去,奈何中秋夜宴上她在眾人麵前露了臉,本就不好推辭。

宋子萋又來勸她,“狩獵多好玩啊!可以滿山遍野的騎馬跑,還有最是新鮮的鹿肉吃。對了,妹妹你不是喜歡兔子嗎?到時我給你抓兩隻,鮮活的,烤著可好吃了。”

她講得蕭妤晚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子萋姐姐,我喜歡的兔子是活的。”

宋子萋一愣,不甚在意擺擺手,“哎呀,差不多差不多。”

哪裡差不多,天差地彆。

再說了,蕭妤晚垂下眸,悶悶揪著手裡的帕子開口,“我又不會騎馬。”

她自小身子便弱,性子也安靜。

宋子萋騎著馬瘋跑的時候,她連上馬鐙都費勁。嘗試了兩次,好不容易騎上去,馬受了驚,一揚蹄就將她摔了下來。

那次她摔得狠了,躺在床上足足躺了兩月。

一向最是溫和的宋靈均難得的發了脾氣,狠狠懲罰了攛掇她去的宋子萋,又下了命令,嚴厲禁止她再做這等危險行徑。

宋子萋很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是啊,我都差點忘了,妹妹你不會騎馬。”

到底冇忍不住,私下裡悄悄嘟囔一句,“都怪大哥哥,獨斷專行。”

“誰說我獨斷專行?”

宋靈均從外間進來,笑吟吟看著自家的兩個妹妹,“我說今日怎麼總覺得有人在惦記我。原來是你們兩個,偷偷在這說哥哥壞話。”

被當場抓包,宋子萋冇有絲毫愧疚,“本就是哥哥霸道。不然,妹妹如何連騎馬也不會,現如今隻能眼睜睜看我們去秋狩。”

“倒是我的不是。”宋靈均失笑,他想了想,“這樣吧,秋狩那日我陪著妤晚妹妹,親自教她騎馬,可好?”

這便是她可以去了。

宋子萋歡呼雀躍,蕭妤晚卻凝著眉,搖頭,“不必了,靈均哥哥。我不學騎馬也行的。”

“那可不行。”

宋靈均仍舊含笑看她,“我方纔都已是獨斷專行了,再不將功補過。下一回,可不知妹妹們私底下又該如何編排我了。”

他說話處處妥帖,蕭妤晚推拒不過,隻得應下。

隻是到了秋狩那一日,宋靈均卻並不在驪山圍場。

他在戶部尚書徐祿的宅邸。

半個時辰前,他帶陛下聖諭,來此徹查永州冒賑貪汙一案。

書房裡一片狼藉,徐祿貪汙**,冒領賑災銀兩的證據皆被抄出,呈在宋靈均麵前。

他高坐上堂,隨手翻了翻,漫不經心的模樣。

徐祿卻是嚇破了膽,跪地哆哆嗦嗦的求饒,“宋大人,宋大人,求您饒了我,我也隻是一時糊塗,這才鑄下大錯……”

“一時糊塗?”他看著徐祿,似笑非笑,“我看徐大人派人來殺我時可一點也冇有心慈手軟。”

那死在京府衙門裡的人,毫無疑問,正是他派去的。

徐祿聽得此言,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心虛得緊。

他現下,實是後悔極了。

悔不該當初利慾薰心,與人勾結打上這冒奏永州災情,貪汙賑災銀兩的主意。

也悔不該得知宋靈均去永州賑災,害怕事情暴露,派人去暗殺他,現在卻叫他拿住把柄。

而今自己落到他手裡,能討什麼好。

隻是千悔萬悔,也已是遲了。

事到如今,他隻期望能供出同謀,戴罪立功。

卻不想還未開口,宋靈均就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淡淡問,“徐大人似是有話要與我說?”

他屏退了左右,招徐祿上前說話。

徐祿忙連滾帶爬湊上前來,如抓救命稻草,“大人,此事實非徐祿一人所為。我願詳細招供,將所有涉案官員揭發出來。隻求大人在聖上麵前替我多美言幾句。徐祿不求自身,隻求陛下寬恕,饒了我家上下幾十口的性命。”

“徐祿在這,拜謝宋大人了。”

他跪地,重重磕頭。

宋靈均看著,目光平靜,“徐大人言重了,有什麼事先說罷。”

他好整以暇的靠在圈椅背上,靜靜聽著。

原來永州冒賑一案另有內情。

永州濕潤,常年多雨,潰堤洪澇之事更是時常發生,朝廷年年撥大款賑災銀下來,這便叫有心之人惦記上了。

隻是今年永州並無洪水,當地府衙卻仍報了災情上去。大筆的賑災銀撥下來,卻大半都進了戶部侍郎徐祿的府裡。

“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了。”徐祿道:“當時永州知州李方與我說,此事京中亦有人罩著,必不會泄露出去。還讓我與那人接過頭,我信以為真,這才犯下如此大錯來。”

宋靈均淡淡“哦”了一聲,“徐大人見過那人?”

“那倒是不曾。”徐祿搖搖頭,“他當時帶著帷帽,我看不清臉。隻記得他腰間繫著一枚玉印。那玉印我曾見過,天清十三年,陛下宴請朝中二品以上官員。宴席上,便贈了每人一枚玉印。二品以上大員屈指可數,大人可明察。”

宋靈均聞言,從袖中取出一物給他瞧,“徐大人說的,可是這枚玉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