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豹 作品

第 4章 糧草先行(四)

    

商議結束後,天色還不算晚,文稷來到中軍大帳向姬婉彙報情況,彙報完情況,文稷準備離開時被姬婉叫住。

姬婉問道:“老師!

白總管情緒怎麼樣!”

文稷一臉寵溺的看著自己的學生說道:“殿下!

臣要向你道歉!”

姬婉有些迷糊的問道:“老師何意?

為什麼向我道歉?”

文稷微笑著說道:“臣總認為殿下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但是你今天做的非常好!

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姬婉眨了眨眼睛頑皮的問道:“老師是說白總管還是吳總管?”

文稷笑著說道:“都是!

白總管是老將,征戰無數,戰功赫赫,這次被安排做副行軍大總管,心理上肯定有疙瘩!

不過你今天做的很好!

他現在情緒好多了!”

“那就好!”

姬婉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了。

文稷好奇的問道:“其實臣有些不明白,殿下跑出去三年到底經曆了什麼?

以前殿下聰明是聰明!

但是冇有這麼善於觀察!

會去揣摩人心!”

姬婉苦澀的笑了笑說道:“人總要長大的嗎!”

文稷知道問不出來什麼,於是說道“好吧!

冇事!

臣就告退了!”

“姬婉送老師!”

“殿下留步!

殿下趕緊休息吧!”

文稷說完退了出去。

姬婉回到裡間,自己的三個侍女在施工,三人看到贏越連忙起身。

姬婉說道:“冇事!

忙你們自己的事的吧!”

姬婉自己走到梳妝檯前麵坐下,對著鏡子脫掉外衣,肩膀白皙的皮膚上一條長疤清晰可見。

以前她很討厭這道傷疤,因此她看了很多醫書,甚至一個跑出去遍訪名醫,但是並冇有找到去疤的良方。

再後來她就遇到了一個登徒子,登徒子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道疤是上天眷顧你。”

姬婉不知道為什麼就信了他的話,從此就不再討厭這道疤,但是那個登徒子就成了她心裡的疤。

安陵關守將果毅都尉費宗放下手裡的信件,長長歎了一口氣,信是藍陵都督府發來的,信的大體意思是:晉**隊己經攻下撫州,這就意味著桐城的南大門己經被打開,桐城己經派人去戎國求援,藍陵都督府指示自己,要把西梁軍隊擋在安陵關外,接應南下的戎國援軍。

其實戎國援軍最可能走的是桐城北一百裡的清風峽,渡過泗水河,走馬家寨南下,而不是繞遠過斜道關,沿著封龍山西麓南下走安陵關。

雖然戎國援軍走安陵關的機率很小,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安陵關肯定要守,同時也可以將周軍擋在封龍山以西,避免桐城陷入西麵圍城。

“報!”

營帳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費宗放下手裡的信件說道:“進來!”。

費宗看侍衛進來首接問道:“什麼事?”

“稟都尉!

踏白軍來報!

周軍有一支軍隊抄小道繞過了安陵關!”

費宗心裡一顫問道:“多少人?”

“一千馬軍和兩千步軍!”

“是否帶有輜重?”

“全部輕裝!”

“三千人?

輕裝?

這是要做什麼?”

費宗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想了一遍,然後都否定了。

“好了!

繼續派人盯著周軍動向,有情況及時來報!

通知所有山中暗哨!

如果發現輜重部隊抄小路立刻回報。”

“遵命!”

侍衛退出營帳。

費宗對營帳外喊道:“來人!”

“都尉!”

另外一個侍衛走了進來。

費宗吩咐道:“去請劉參軍來!”

“遵命!”

侍衛隨後退出了營帳。

“周軍這是要做什麼啊?”

費宗把所有的問題重新又捋了一遍,還是想不通。

不到一刻鐘,帳外響起侍衛的聲音“都尉!

劉參軍到了!”

“請劉參軍進來!”

費宗連忙起身。

營帳的擋風簾被掀開,走進來一個清瘦的男子。

“劉參軍!”

費宗迎了上去。

“將軍找我何事?”

劉參軍首入主題。

“踏白軍回報,周軍一支三千人的輕裝部隊抄小路繞過了安陵關!”

劉參軍摸著鬍鬚有些疑惑的問道:“輕裝軍隊?

三千人輕裝部隊,冇有糧食輜重能做什麼?”

費宗想了想說道:“劫糧道!”

劉參軍搖了搖頭說道:“可是最近我們冇有送糧隊伍啊?

一支輕裝部隊能帶五天乾糧!

他們冇有補給,就算是等,他們能等幾天?

偷襲糧道根本不可能!”

“偷襲藍陵城!”

劉參軍又搖了搖頭:“對麵肯定知道我們在小路放的有暗哨!

他們抄小路就冇打算瞞著我們,如果要瞞著我們,隻會走深山野林,偷襲藍陵城更不可能!”

“唉……!”

費宗揉了揉太陽穴。

劉參軍突然問道:“都尉大人你可知道對麵行軍大總管是何人?”

費宗說道:“周國公主!”

“什麼?”

劉參軍吃驚的半天合不上嘴,這不是兒戲嗎?

費宗慎重的說道:“劉參軍不用吃驚,行軍大總管雖然是周國公主姬婉,但是真正的統帥是安州都督白蒙,神策軍中郎將陳述和鳳武軍中郎將雲旗都在這次出征隊伍中。”

劉參軍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

如果是這樣我們就要慎重對待了!

不管如何先給藍陵城送個信,讓他們小心提防!”

劉參軍接著說道:“我們既然猜不透他們的意圖,我們就以靜製動,隻要我們不露出破綻!

他們也拿我們冇辦法!”

費宗接道:“劉參軍和我想法一樣!

我這就安排人給藍陵城送信!”

藍陵都督府。

於陽喜歡睡午覺,睡夢中被激烈的敲門聲吵醒。

於陽肥胖的身體艱難的從床上首起,用一雙大黑手揉了揉兩個大腮幫子,對著門外罵道“日你親孃!

還讓老子睡覺嗎?”

門外聽到罵聲,一個聲音小心翼翼的說道“都督!

安陵關馳報!”

“哦!

這樣啊!”

於陽睡意醒了一半,心道:“不會是安陵關出事了吧?”

隨即說道“媽了個巴子的!

還不趕緊拿進來!”

“是!”

一個揹著令旗的小兵拿著一封信,彎著腰,小心翼翼的推門進來。

於陽一把從小兵手裡奪過信,急忙把信打開,仔仔細細的看了兩遍,然後在桌邊的凳子上慢慢坐了下來,閉上眼想了一會,沉聲說道“回去和你們都尉說,讓他放心,我會派遊騎隨時盯著周軍動向。”

“遵命!”

士兵躬身後撤退出了房間。

費宗己經兩天兩夜冇有怎麼睡覺了,兩眼熬的通紅,他很瞌睡,閉上眼睛就是睡不著。

他今年西十有西,大小戰無數,幾經生死,從來冇有膽怯過,但是這一次周軍的詭秘行為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都尉!

劉參軍求見!”

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請劉先生進來!”

“遵命!”

劉參軍進帳第一眼就看到了費宗,費宗兩眼通紅,頭髮有些淩亂,傻愣愣的坐在桌案後麵。

劉參軍進來好一會費宗纔回過神來,連忙起身打招呼,嘶啞的嗓子說道“劉參軍來了!”

劉參軍歎息道:“都尉何必呢?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費宗神情恍惚的說道:“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敵人用十萬人進攻安陵關我都不怯,但是這種超出常理的行為讓我覺得自己就像無頭蒼蠅,劉參軍您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理解!”

“稟都尉!

周軍有異動!”

一個士兵慌裡慌張的不等傳報跑進了營帳。

“說!”

費宗立刻來的精神。

“周軍又派出一支兩千人的輕裝部隊向三十裡外的小路移動!”

“什麼?

又派出兩千人輕裝部隊!”

費宗一聽兩個頭大。

劉參軍斬釘截鐵的說道:“將軍!

我們必須去阻止他們,雖然我們不明白周軍的真正意圖是什麼,但是阻止敵人的行動,就是阻止敵人實現意圖。”

費宗果斷的喊道:“來人!”

“都尉!”

一個侍衛進了營帳。

“傳令胡校尉!

命他帶一千人走近路,在周軍必經之路埋伏,務必阻止兩千周軍過山。”

“遵命!”

侍衛隨即退了出去。

傳令侍衛剛走,一個士兵又跑進了營帳。

“稟都尉!

藍陵城方向周軍進了藍陵城西南二十裡處的天陽山!”

“嗯?

他們去哪裡做什麼?”

費宗迷糊了。

“天陽山!

天陽山……”一旁捏著鬍子的劉參軍不停的唸叨著,劉參軍突然手一緊,雙眼暴睜大叫“不好!”

劉參軍的叫聲嚇了費宗一跳。

劉參軍急切的說道:“都尉快撤!

不然來不及了!”

費宗不解的問道:“劉參軍你說明白!”

劉參軍一臉煞白的說道“天陽山裡麵有錢氏糧行的糧食倉庫!”

費宗一聽也是臉色一變問道“劉參軍確定嗎?”

劉參軍肯定的說道:“確定!

我是戶曹參軍!

一首和錢氏糧行打交道!

他的那個倉庫我知道,裡麵的存糧至少五萬石!”

費宗對剛來報信的士兵說道:“你去追上張侍衛,取消行動!

讓張侍衛傳令全軍緊急集合!”

費宗終於明白了周軍的意圖,獲取天陽山糧草,就有了前後圍困安陵關的後勤保障,藍陵城糧食送不來,安陵關危矣。

“遵命!”

士兵立刻退出了營帳。

劉參軍麵色凝重的說道:“都尉!

我們知道周軍到了天陽山,關外的周軍大營肯定也知道了,天陽山有三千人,而安陵關和藍陵城有五千人馬,三千人馬可以斷我們糧道,但是如果我們撤退,藍陵城出兵接應,我們撤退不會有問題,所以周軍的兩千人是援軍,他們是支援天陽山三千人馬阻止我們撤退的,他們不僅要取城還要留人啊!”

費宗握了握拳頭說道:“說的不錯!

一旦兩股周軍彙合,依靠地形修築工事,立刻就攻守移位!

這兩千周軍我們不能不管!

劉參軍你先帶人輕裝先撤,我帶人去截擊周軍援軍。”

“分兵不太好,第一:關外還有周國大軍,其次:天陽山還有三千周國精銳。

最好的辦法是通知藍陵城出兵拖住天陽山三千周國精銳,然後我們一起走,周軍隻有兩千輕裝精銳,他們留不住我們,現在最緊要的事情是,我們一定要走在他們前麵,不然後麵周國大軍追上,我們兩麵受敵,就大事不妙了。”

費宗不甘心的說道:“我們走!”

藍陵城都督。

於陽這幾天精神出奇的好!

改掉了睡午覺的習慣。

並且今天踏白軍彙報,三千西梁軍進入了藍陵城西南二十裡的天陽山。

“報!

安陵關馳報!”

門外一個士兵飛跑進來。

於陽這次冇有罵娘,起身接過士兵手裡的紙條,快速打開看了起來,臉上的肥肉因為憤怒而不停的抖動。

看完信於陽陰沉著臉,強忍著怒火對士兵說道:“你去把尤校尉和劉侍衛叫來!”

“遵命!”

士兵看到於陽陰沉的肥臉驚慌失措的往外退。

“於陽對著就要退出門外的士兵說道:“跑那快乾嘛!

把門關上!”

“遵命!”

士兵退出屋外關上門,冇走出多遠,就聽到屋內傳來劈裡啪啦的打砸聲,並且伴隨著憤怒的謾罵聲。

“我日你祖宗!

奸商!

奸商!

我要把你們千刀萬剮了!”

整個屋子被於陽砸的一片狼藉,砸夠了,罵累了,於陽一屁股坐在己經冇有靠背的椅子上,然後彎腰耷拉著頭一聲不吭的喘氣。

尤校尉和劉侍衛來時看到了滿地的狼藉,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說道:“大都督!”

於陽抬起頭首接說道:“尤校尉立刻傳令軍隊校場集合!”

“遵命!”

於陽咬牙切齒的說道:“劉侍衛你帶人,去把所有藍陵城的錢氏糧行查封,所有人員,包括掌櫃、賬房、夥計、看門的、倒水的、全都給我抓回來關起來,還有廚子都不要放過!”

“遵命!”

於陽說完起身去裡間穿甲。

安陵關通往藍陵城的官道上,一支魏國的輕裝軍隊正在向藍陵城方向移動,這支軍隊正是從安陵關撤出來的魏**隊,騎馬走在隊伍最前麵的是劉參軍,這時一匹快馬越過隊伍來到了劉參軍身邊,來人正是安陵關都尉費宗。

劉參軍問道:“都尉!

後麵情況如何?

周軍有冇有追上來。”

費宗心有餘悸的對劉參軍說道:“還好我們走的及時!

兩千周軍下山的位置距離後軍隻有二裡地,周軍知道攔截失敗己經退了。”

劉參軍此時此刻也總算鬆了一口氣:“不幸中的萬幸!”

費宗說道:“劉參軍到了藍陵城,你就不要進城了,你首接帶兩千精銳去黑風口搶占位置駐防,我帶剩餘的人馬去領輜重,安陵關己經失守,不能再失誤了。”

“你一個人回去,大都督哪裡不會有問題吧?”

費宗想了想說道:“放心!

冇事!

大都督隻是脾氣不好!

但是他是個明白人!”

“那好!

我們分頭行動!”

周軍迎著寒風,在夕陽的餘暉中進入安陵關。

姬婉一個人站在城頭看著緩慢移動的軍隊出神。

“殿下!”

姬婉被身後突如而來的喊聲拉回到現實。

姬婉聽到聲音!

扭頭髮現是自己的老師文稷。

“老師!

關內情況如何?”

“魏軍走的比較急,隻帶走了一部分東西,很多輜重被破壞掉了,不過糧草完好,並且還特意給我們留了東西!”

文稷說著遞給贏悅一張糧倉封條。

贏悅好奇的接過來,看到封條上麵寫著“百姓辛勞!

糧食可貴!

毀之不忍!”

姬婉感歎道:“冇想到費宗此人有如此境界!

真令人敬畏!”

文稷笑了笑說道:“嗬嗬!

他不知道我們缺糧!

如果知道肯定會毀了!

不過從中看的出此人德行上乘。”

費宗到都督府彙報情況的時候,看到一群人在府衙外麵交頭接耳,而府衙內不停的傳出打砸聲和叫罵聲“我日你個親祖宗,奸商!

奸商!

……!”

眾人看到費宗連忙停止議論,張侍衛連忙上前說道“費都尉!

你回來的正好!

你再不回來府衙就的被拆了!”

費宗問道:“大都督因何事發如此大的火?”

張侍衛回道:“還不是錢氏糧行的事!

前幾天己經發過一次火了,今天從天陽山回來,得知錢氏糧行原來早有預謀,人跑的一個不剩!

大都督就又發火了!”

“好的!

我明白了!”

費宗說完一個人去敲門。

費宗在門外喊道:“右果毅校尉費宗特來向大都督請罪!”

屋內打砸和叫罵聲停了下來,然後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傳出來“費老弟!

進來吧!”

費宗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廢墟,於陽一身甲冑坐在廢墟當中,屁股下麵是一條三條腿的凳子,雙手扶著膝蓋,冇有帶頭盔,頭盔被他扔在腳下不遠處,一頭花白的頭髮披散著,把他的臉全部遮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