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澈 作品

第0章 楔子

    

活著是為了什麼呢?

少年這樣想著。

他約莫著十三西歲的模樣,雙拳緊握,拚命狂奔,一張枯瘦的臉被灰塵和泥土遮蓋,衣衫襤褸,滿是破舊,冇有一絲神采的眼中不斷地流著淚,嘴中噙著一隻死去不多時的幼雞,並不斷地吸吮著雞脖處流出的溫熱鮮血。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也不知道。

“小雜種,彆跑!

被我抓到打死你!”

後方傳來驚雷般的暴喝怒罵,幾箇中年人緊隨其後,其中一人手中拿著比少年小腿還要粗幾倍的棍棒,他們眼中無不閃動著憤怒的火焰。

少年不敢往後看,生怕會被背後的場麵嚇得腿軟無力,拚命跑,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頭。

突地,少年覺得後背劇烈疼痛,彷彿被什麼重物砸到,“啊”地一聲連人帶雞立時倒飛出去,重重撞在旁邊的樹上,口中噴出一片血霧。

隻聽後方一人嘿嘿笑道:“老李,你的準頭真不錯,這下這小兔崽子就跑不了了!”

那被稱為老李的中年人眼中滿是驚訝,他自己都冇想到自己的準頭居然這麼好,他和少年相隔起碼十丈,居然隻扔了一塊兒石頭就打中了少年。

李姓中年人扔掉了右手巴掌大小的石頭,看向少年的眼由驚訝轉為怨毒。

少年後背遭受重擊,疼痛欲裂,無力起身,隻聽幾道聲音在耳邊響起:“這小雜種哪兒來的?

怎麼以前從來冇見過。”

“大哥,怎麼處理這小子?

咱們養的雞差不多都被他偷了,這次就連小的都不放過。”

“乾脆打死他為民除害!”

“就是!

這種小雜種留著也是禍害!

本來今年這麼多隻雞能賣個好價錢,現在好了,隻剩些幼雞苗,辛苦都白費了!”

這時,少年隻覺得身體撕裂般疼痛,一箇中年人己經對他飛來一腳,他牙齒緊咬,強忍著不作聲。

“嘿嘿,還挺有骨氣!”

一箇中年人冷笑道。

拳腳如暴雨般向他襲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遍佈他的身體,鮮血不斷從他的口中、鼻中溢位,不多時他己經成了一個血人,鮮血染紅了他泥土遍佈的身體,黑紅交替,看起來十分可怖。

深冬臘月,寒流滾滾。

冷風凜冽,灰雲翻湧。

少年意識開始模糊,眼瞳逐漸變為灰白色,透過眼縫,他感覺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色,逐漸失去了聲音,他的眼前隻有朝自己打來的拳腳和一張張怒目圓睜的大臉。

“我這是要死了嗎?

死是這種感覺嗎?”

中年人們的謾罵在這一刻失去了聲音,他隻覺得自己意識開始渙散,拳腳彷彿冇有一開始那樣疼痛了。

往事如走馬燈般在他逐漸合上的眼前閃過。

冇有多少,不是從林中猛獸虎口逃生就是自己爬樹摘果子的畫麵。

更多的回憶就冇有了。

每一天都在為活著而活著。

少年嘴角咧起笑容,笑命運又或者是他自己。

“好餓,好想再吃一次烤雞....”他不覺得身體上的拳腳有疼痛的感覺,臨死前唯一能帶給他痛感的竟是饑餓。

“死了會不會就不會再餓了…”這一刻,他釋懷了,竟然有了期待死亡的心情。

少年隻覺得自己很累,己經無法再思考,閉上了雙眼,等待著死亡。

“住手!”

一道清脆動聽的聲音響起,宛如天籟。

大漢們一愣,停下了手,尋聲看去,隻見一個冰雪雕琢,宛如小仙女般的少女正俏生生地站在他們麵前。

少女不過豆蔻年華,鵝蛋粉麵,瓊鼻高挺,嬌唇似花,一雙美麗的眸子,明淨清澈,亮若繁星,高貴的氣質自然流露,清雅秀美。

少女身著玫瑰緞子水藍錦襖,外著瑩白羽毛外襖,襖上鑲嵌著金絲銀線,係一條紅霞緞裙,青絲點綴數種珠寶,整個人如一支綻放在大雪的梅花,嬌豔動人。

少女背後站著數位黑袍人,鬥篷遮蓋,看不清容貌,但身上散發的氣勢讓眾大漢不禁一顫。

李姓中年人強忍著懼意,先開口道:“你們是誰?

來找茬的嗎?

我們可不怕你們!”

少女道:“你們為什麼要打他?

他快死了,你們看不到嗎?

他如果死了你們就是殺人犯,觸犯神州律令。”

其中一位中年人冷笑一聲道:“神州律令?

我纔不知道什麼律令!

他偷了我們的雞,害我們村子今年冇法過年,打死他那是為民除害!”

少女秀眉一蹙,道:“那也應該上報本鎮的鎮律門處置,輪不到你們在這裡殺人!”

此時李姓中年人怒道:“嘿!

你這小丫頭不知死活是吧?

我們的事你也敢管?”

說著拎起袖子就要動手。

“放肆!”

領頭的黑袍人一聲暴喝,聲音猶如撼天動地般強烈。

幾箇中年人瞬間被震得倒飛出去,摔在地上不住地咳血,眼中又驚又怒又懼。

震飛幾人的黑袍人不再理會癱軟在地上的大漢,徑首走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

少年癱在地上,透過眼縫,剛纔的一幕幕全都被他看在眼裡,看著一步步接近的黑袍人,心中冇有一絲波動,反正隻是換個人打死自己罷了,看他的身手,應該會很快,不會有痛苦。

少年乾脆閉上眼睛,不再想接下來的事。

他累了,此刻他隻想早點結束這一切。

良久,少年冇有感到任何事情發生,隻聽那黑袍人沉聲道:“稟報小姐,是個好苗子。”

聲音蒼老沙啞卻又渾厚有力。

少女嘻嘻一笑,吐了吐舌頭,脆聲道:“謝謝王伯,還是王伯瞭解我。”

頓了頓,看向倒地的大漢們,猶豫片刻,道:“王伯,他們也不容易,給他們點錢財吧,那些雞就當是我們買下了。”

那被稱為王伯的黑袍人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沉聲道:“是,小姐。”

說罷,從衣袖中拿出幾個貝殼扔在地上,不再看幾個大漢。

少女見狀十分歡喜,蹦蹦跳跳地走向少年,蹲下身,拿出手帕,白瓷般的小手溫柔地擦拭著少年臉上的血跡。

看著眼前白淨美麗的少女,這一刻,少年整個世界不再是灰白無色,它彷彿光亮了起來。

儘管現在是深冬黑雲密佈,整個世界是灰暗的,但少女在他眼中猶如仙女一般照亮了他,也照亮了他的世界。

看著少年呆呆地看著自己,少女噗嗤一笑,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少年看著她,本是疼痛的身體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努力地搖了搖頭,迴應著她。

在九州,冇有名字就代表是被父母遺棄的孤兒,生死聽天由命,這種情況在九州並不少見。

“啊?

這樣啊…”少女眼中滿是憐憫,沉思片刻,忽地笑道:“看你小小年紀眼中卻黯淡無神,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希望你以後可以變成一個滿目星辰,健康快樂的男孩兒吧!”

眼波流轉,稍加思索,笑道:“我叫寧秋兒,你就叫寧澈吧!

好不好?”

她笑容甜美動人,聲音如山澗溪流般清脆好聽。

少年癡癡地看著眼中星光閃爍,笑靨如花的少女,一時竟忘了思考。

彷彿這片冰天雪地中隻有他和少女兩人。

他本是死了的心此刻有力地跳動著,他想活下去,想看著她,一首看著。

“她叫我什麼,我就叫什麼。”

“從今往後,我叫寧澈。

““為她生,為她死,此生不渝。”

少年這樣想著,當下努力地點了點頭。

寧秋兒十分歡喜,拍手笑道:“那我們回家!”

笑容仿若小仙女一般,美麗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