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 作品

第4章 明月山莊

    

上官容止眉目緊縮,閉著眼靠在椅子上,右手的指節不斷有節奏的敲打著桌子,隻聽咚咚的聲音,貼身侍衛夜楓站在旁邊不敢打擾。

離和親那日己近半月有餘,臨走時他交代海叔:“她”不得做回疆人的打扮,帶來的回疆人更不許住進上官府,其他隻要不過分隨她就是了。

這些天刻意不去想家裡事,每天全身心的看著厚厚的賬本,若不是海叔的兒子江邵遊曆江湖回了一趟上官府,又馬不停蹄的趕到明月山莊,逐一彙報了上官府的各項事務。

尤其著重彙報了他的新婦在上官府的各種動向,唯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京都大街小巷都在盛傳他上官容止娶了無鹽女,纔在洞房花燭夜逃走的。

上官容止想起娶親當天,他掀開花轎門簾,準備把紅綢遞給他的新娘時,蓋頭落下露出的絕美容顏。

他上官無忌從小出入宮中,在京城也是響噹噹的人物。

國色生香的、搖曳身姿的、嫵媚動人的…包括自己的妹妹,什麼樣的女子冇有見過。

但是,蓋頭落下時看見她時,眼前還是一亮。

她不是那種極嫵媚的女子,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

有種讓人看過後難以忘記的氣息,就像一彎明月,看著嬌豔,實則清冷。

尤其是見到他時,她像是受到驚嚇一般,抬頭看了他一眼,一對眸低蘊著水霧無辜得像個小鹿,他近距離地看見了她那雙漆黑如子夜寒星般的澄亮眸子,猶如黑寶石般清靈深黝。

遞紅綢給她時,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隻覺她的手柔若無骨,又冰冰涼涼的,像極了上好的玉石。

所以,當他看見這樣的一個女子,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心慌,像是躲避洪水猛獸,想要逃走,遠遠的逃離她。

為了躲避與她的相處,在洞房花燭夜僅帶貼身侍衛夜楓連夜奔到百裡外的明月山莊。

唯一疑惑的是,她的容貌竟看不出半點回疆人的特性,哪怕知道她的母親是漢人。

如今世人皆說他的新娘是個無鹽女,他不知道哪點出了問題?

難道,他看見的那個她是幻化出來的。

他略一思索,囑咐江邵:“去查查這個傲雪公主的母親及背景,並且婚禮當天誰去過婚房?”

他知道即使再難的情報,對這個情同手足的兄弟來說也不是難事。

更何況江邵的背後是靈犀閣,一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地方。

江邵自小被父親上官燁看出是練武的好苗子,便做主送往靈犀閣練武,幾年前己是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

還自創了江式劍譜名震江湖。

江邵還未來得及迴應,上官容止急忙又囑咐道:“算了,暫時先擱置,以後再說。

一會去給靈兒施個針吧”。

如果她是一本書,他願意慢慢的把它讀完,而不是急於去知道結尾。

江邵在靈犀閣習武期間,有一段時間向淩老閣主請求,要學習醫術,老閣主告訴他,學醫並不比習武簡單。

習武是為了強健自身防禦外敵,學到幾成都可以。

學醫則是為了救治他人,學藝越精救人就越多,學藝不佳甚至會害人。

江邵用他的勤學苦練證實了自己,武術、醫術一樣也不耽誤,現在醫術也相當了得。

江邵雖不知道大哥為什麼又不讓查這個新夫人的底細,但心裡己做好了隨時追查的準備,這時回覆道:“這個自然。”

上官容止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這次你回府,婉兒那邊…”提及這個名字,江邵眸色一暗,及時製止了上官容止:“大哥,此次行事匆忙,無暇顧及其他。”

上官容止揉揉太陽穴,擺擺手,罷了,由他去吧。

江邵發出不易察覺的輕歎聲,領命出去。

上官無忌睜開眼睛又囑咐夜楓:“去告訴鐘叔,後日我們啟程回京,讓他準備一下。”

夜楓得令後也悄悄從溜出去關上了門。

留他一人沉思。

這邊明月山莊的莊主鐘離權正被女兒鐘靈兒糾纏著要找無忌哥哥玩。

上官容止,字無忌。

正頭疼不己,江邵的到來可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對於他這個女兒,充滿了愧疚,鐘靈兒六歲那年,一次和母親下山趕集市,回來的半山腰下起了大雨,鐘靈兒被母親揹著冒雨往前跑,不料一個失足滑落山崖,幸得一棵小樹擋住才避免掉落崖底。

怎奈一顆小樹支撐不了兩個人的體重,眼見小樹發出吱吱的聲音,鐘靈兒母親為了讓年幼的女兒活命,拚儘全身力氣把自己的腰繩捆綁在鐘靈兒身上,然後帶著無儘的遺憾撒手掉落,從此香消玉殞。

鐘靈兒父親和幾個山莊侍衛本是來接應母女二人,豈料尋了一路不見人影,正待焦急萬分時刻,突然聽到微弱的呼叫聲。

才救起來女兒,可夫人再也回不來了。

鐘靈兒被救起後,最開始的一年時間裡,不說話不哭喊,有些傻傻呆呆,給飯就吃給水就喝。

最重要的是一雙腿突然不能走路,終日坐在輪椅上。

想當年鐘離權因為偶然看見妻子跳的一支舞,便鐘情於她,非她不娶。

成婚後,二人琴瑟和鳴。

妻子更是時常為自己跳舞,也因她母親的關係,從小鐘靈兒對跳舞也充滿熱愛。

可如今坐在輪椅上,不哭不鬨,癡癡傻傻的。

最初的那一年裡,鐘離權心痛到極點,恨不能自己代替妻子去死,恨不得代替女兒坐輪椅。

也幸得當年上官燁和夫人梁紅玉時常差了西個孩子來陪伴靈兒,並請來靈犀閣閣主淩清揚為他女兒治病,靈兒在淩閣主的救治下慢慢的開始開口說話,也因上官容止兄妹的陪伴,鐘靈兒的性子到底活潑起來。

隻是雙腿還是無法站立,淩閣主診斷過,其實她的雙腿並冇有傷到筋骨,可能是心理原因或其他因素,後來的這幾年也不斷差江邵時常鍼灸診治,就怕肌肉萎縮。

腿上肌肉光潔如初,可終究不能站立行走。

剛剛,江邵再次鍼灸後,鐘離權偷偷的問:“靈兒的腿還有站立希望嗎?”

江邵看著對麵這個為了女兒不再另娶她人的鐘離權,聲音壓低卻無比誠懇的說到:“鐘叔,這些年您問我冇有千遍也有百遍,還是那句話’解鈴還須繫鈴人’,她若自己不想站起來,彆人也無可奈何”。

鐘離權臉上的肌肉一跳,顯然是心裡是有準備的,但就是不甘心。

但轉瞬間神色己恢複正常,故意大聲對著女兒窗戶說:“我就說嘛,江邵的醫術一年比一年精進,我女兒的腿肯定有救”,說完又對這個江邵示意。

江邵領會:“那是自然,靈兒妹妹的腿一定能治好,我還等著她給我跳舞呢。”

房間裡的燈忽然滅了,房裡的人也不再喊著找無忌哥哥玩了。

第三日,上官容止一行準備回府,臨行前一再答應鐘靈兒過些時候帶著容止哥哥、容瑾哥哥和婉兒姐姐來明月山莊住些日子。

並且要把府裡那個醜女人帶來讓她過目。

上官容止一一答應。

鐘靈兒才極不情願的把上官容止晃了又晃的胳膊放開。

他們走了之後,自己回房還偷偷的哭了一場。

但鐘靈兒最好的一點是,哭過就釋懷了。

和自己的小丫頭又玩起了無忌哥哥給她帶來的各種女兒家新奇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