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章 口諭
傍晚,義德大總管親自到戒禁院找木木,戒禁院管事說,木木正在石人陣裡捱揍。
腦補一下被巨石做的機關人一拳一拳砸在身上,義德打了個寒顫。
“他進去多長時間了?”
義德問戒禁院管事。
“快兩個時辰了。”
不怕被打死嗎?
義德挑了挑眉:“把陣關了吧。”
管事關了陣法,領了木木出來。
義德上下打量了一下木木,見他身上還好冇有多少傷,鬆口氣道:“換身衣服去庫房,給公主殿下找點東西送過去。”
木木回住處換好衣服,出門發現義德竟然獨自在門外等著他。
“公公?”
義德點點頭:“一起,邊走邊說。”
木木跟著義德,一聲不吭。
“聽說你下午把戒禁院刑罰玩了個遍?
罰夠自己了?”
木木搖頭。
“劍隱於閣鋒芒在,閃棱一出百鬼哭”義德道:“其實,閃棱不可怕,可怕的是用它的人。”
“能用它把一圍粗的槐樹削斷,也能用它輕巧嵌在珠冠上而人不覺。
禹閣主對內力的把握己經收放自如出神入化了。”
“冇有想到你能在他手上走個一招半式,陛下說,銀侍衛是可造之材。”
木木沮喪的眼裡終於有了絲光芒:“陛下不怪我冇有保護好公主?”
“禹閣主與陛下八拜之交,兄弟情義,哪裡會傷害公主?
銀侍衛不要自責,誤會而己。
陛下說要怪就怪禹閣主自己,這些年也不來串串門,搞得家裡人都不認得他。”
木木眼淚掉了下來。
義德緩緩說道:“當年,天禹朝穆宗皇帝絕嗣。
他親手栽培信賴倚重的有一個養子,兩個徒兒。
山棱崩前他把天下三分。
大徒兒分南地,稱南寧國;二徒兒分北地,稱北秋國。
以南寧國漢陽城為界。
養子冇有要土地,他分到了劍隱閣。
劍隱閣商行南北,劍走東西,收藏了天下奇珍,收攬了天下奇才,更有一個藏書樓,經史典籍,天文地理,武功秘籍……應有儘有,雖不稱國,卻是分佈在兩國之中的第三個國。”
義德停下來,看著木木。
木木想了想,問道:“你們知道了禹周想收我為徒,是嗎?”
義德讚賞地看著木木點頭道:“陛下想聽聽你的想法。”
木木委屈道:“陛下當年領我去見繈褓裡的公主,讓我歃血發誓——‘以吾血肉,護衛吾主,永不背叛’!
陛下說從今往後我就是公主的第一條命。
這些話,我刻進骨子裡了。
我不會離開公主,死也不會!”
義德動容歎道:“你是個有情義的好孩子!”
“隻是,銀侍衛想過冇有,假以時日,公主成長了,強大了,銀侍衛又用什麼身份可以繼續站在她身邊護衛她呢?”
木木低著頭不做聲。
“劍隱閣武功秘籍能人異士應有儘有,得到閣主的指點更是難能可貴。
銀侍衛要把眼光放長遠纔對。”
木木還是低著頭不做聲“聽陛下說,過幾日就會把漢陽城封給公主,劍隱閣就在漢陽城內。”
木木聞言抬起了頭,他若有所思看向義德,義德點點頭:“就是你想的這個意思,護衛公主,不光是接住不小心從樹上掉下來的她,還要能幫公主擋住更大的風雨。”
“五年。”
義德激勵道:“用五年時間,做高手榜第一,你的誓言纔有價值。”
“高手榜第一嗎?”
木木喃喃道:“我可以嗎?”
“陛下口諭!”
義德突然道。
木木一愣,趕緊跪下。
“銀鞘今年十三歲吧?
十三歲就能打禹週一巴掌,真是給朕長臉!
將朕隨身的狼牙贈予他,讓他爭取五年內打得禹周滿世界跑。”
義德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黑色短劍,古樸厚重,金色暗紋在黃昏的晚霞中熠熠有光。
木木雙手過頭恭敬接過短劍,眼裡隻剩下感激與堅定:“銀鞘,定不負聖望!”
“好了好了,起來吧。”
義德柔聲說道:“你這孩子就是實誠。
走,去庫房給公主殿下找物件去。”
“公主要找什麼?”
義德笑道:“鳥窩。
你下午不在公主身邊,不知道公主養了一隻好玩的鳥。”
義德大總管親自來了庫房,引得庫房一陣兵荒馬亂。
“狗東西們,慌忙什麼?”
義德笑罵道:“咱家隻是來領點東西,又不查你們的賬。”
管事張公公請義德和木木坐下吃茶,他諂媚討好道:“您要什麼,吩咐小子來說一聲,我給您送去。
哪裡能勞煩您老人家親自來?”
義德想了想:“嗯……藍田暖玉做的鳥窩,鋪鳥窩用的天蠶絲,純金磨砂的鳥盆,紫檀鑲鬆石瑪瑙小鳥用的鞦韆架,小夜明珠兩顆……誒?
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庫房有這些東西嗎?”
張公公眼珠轉了轉,笑道:“可巧了,昨兒還冇有,今天就有了。”
“怎麼說?”
“您說的這一套鳥具,是前朝盛太後所養金絲雲雀用過的。
據說那金絲雲雀口吐人言頗具靈智,很是得寵,所以當時的太後降旨宣皇家大工匠魯能精心打造了這麼一套鳥具。”
見義德聽得有趣味,張公公接著說道:“後來那盛太後為了垂簾聽政,竟然想著要謀害少年天子。
她趁天子前去問安時,在天子茶水裡下了能讓人癡傻的藥。
天子端起茶碗正要喝時,金絲雲雀突然大喊有毒……”“嘿嘿,金絲雲雀救駕有功,被封了三品大將軍,賜禦書房伴駕。
天子嫌棄太後,那套鳥具也就冇有再用。
但是因為是魯大師唯一的鳥具作品,所以就收藏到了劍隱閣。”
義德恍然大悟:“是了是了,我說怎麼有點熟,今兒在劍隱閣禮單上看到過。”
張公公笑道:“正是剛剛送來的物件。”
張公公吩咐小太監將鳥具尋來仔細打包好,義德簽了字,對木木說道:“你把東西給公主送過去,順便瞅瞅那鳥。”
飛凰殿公主用膳的桌子上,今天多放了一個公主過家家用的巴掌大的小桌子,上麵一副小碗碟。
本善之初站在碗碟邊等著阿藍給它佈菜。
這是本善之初撒潑打滾流眼淚爭取來的。
作為即將為公主暖床的雀,本善之初覺得自己應該享受主子的待遇。
“阿藍蒸羊羔”“阿藍炒腰花”“阿藍小酥肉”阿藍捂嘴憋著笑,一一把菜夾到本善之初的小碟子裡,看著它飛快啄進嘴裡。
這傢夥,個子小小,胃口奇大,還專門吃肉。
大桌上,葉嬤嬤一邊佈菜喂盞盞一邊打趣道:“瓜瓜,得空去問一問,禦膳房以前是不是經常丟吃的,如果是,咱今天就算破案了。
到時候公主可不能護短。”
盞盞邊嚼飯邊搖頭:“不會不會,偷吃是壞毛病,要改。
叫他們打個三西十大板再送回來。”
本善之初吞完一大塊鹵牛肉,滿足地打個嗝兒,嘚瑟道:“他們可打不著本大爺。
本大爺門兒清。
禦膳房房梁上專門有地方給人藏東西,他們丟的都是他們自己偷的。”
葉嬤嬤和瓜瓜聞言嚇一跳,吐吐舌頭看向盞盞。
盞盞當做冇有聽到,她指了指鹵牛肉,葉嬤嬤夾給她,看她吃得香甜,葉嬤嬤很高興——有大胃口貪吃的小鳥作陪,公主今晚多用了一小碗呢。
盞盞吞下鹵牛肉,也捂嘴打了一個飽嗝。
她衝本善之初勾勾小手指,讓它站到自己手心。
“再聽見你在本公主麵前稱大爺,本公主就把你扔了。”
本善之初縮了縮脖子。
“除了禦膳房有人偷東西,你還知道什麼?”
盞盞興致勃勃用手指點著本善之初的尖嘴巴。
“公主想知道什麼?
我就能知道什麼。”
本善之初搖著短羽尾巴狗腿道。
“咯咯咯咯……”盞盞被逗笑了,她扭頭向門口問道:“我找父皇要了東西,父皇怎麼說的?”
“回公主,銀侍衛帶著東西過來了,因為不打擾公主用膳,所以候在殿外 ”阿黃在門外答道。
“我用完了,叫他進來吧。”
木木一進大殿就看見了公主手上的麻灰色小鳥 。
他耳力好,剛剛飯桌上的話他都聽見了,這破鳥,怎麼看怎麼像個佞臣。
聯想到張公公講的前朝往事,木木本能的反感這種不忠鳥。
還好不是金絲雲雀,不然他一定捏死它。
本善之初感覺到了木木的敵意,嗖的一聲從盞盞手心飛走。
“木木。”
盞盞開心道:“你送過來的是什麼?
我們隨口瞎編的東西,庫房也能找著麼?”
“隨口瞎編?
公主不是看到禮單後要的嗎?”
“禮單?”
“是!
公主要的東西,正是在禹周今天送過來的禮物當中。”
“哦謔謔,這麼巧的?”
盞盞轉頭去找本善之初,發現它不知道躲哪裡去了。
待會兒再找它算賬。
盞盞走到木木跟前,木木單膝跪下目光灼灼看著自己的小主子。
“你去哪裡啦?
我們做了櫻花糕糕,你都冇來吃。”
“公主殿下可有給屬下留一塊?”
“冇有了,都被本善之初偷吃掉了。”
“公主若喜歡,下次,屬下學著給公主做。”
盞盞拉起木木的手,握了握:“本公主的命令,不許你用握刀的手揉麪。”
“是!
謹遵公主令!”
退出飛凰殿,木木慢慢伸開緊握成拳的手。
月光下,手心裡,一枚六芒星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