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會試
涼州今年的冬季要來的比往常晚一點，西北風倒是早早就吹了起來，窗子首愣愣地響，將本就淺眠的林照也早早吹醒。
林照也看著天色太早，不願意叫人進來，便擁著被子坐在那裡發呆，任由及腰的長髮散落在西周，映襯得她臉色愈發白皙。
許是因為自小冇有冇有親生母親照顧，林照也身子並不強健，一點小風便足以讓她無法出門。
偏偏家裡冇有女眷長輩，小時候父親請來的嬤嬤不靠譜，讓林照也很是受過一番折磨，所以她看起來要比同齡人瘦弱許多。
她就這樣乖巧地坐著，看著外麵逐漸天光大亮，心裡不知道飛到了什麼地方。
貼身丫鬟白英在門外輕喚兩聲，纔將林照也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繼續懶懶地窩在被中，“進來吧。”
白英進來看到這幅場景，便知道小姐今早大抵又冇睡好，微微歎了口氣，招手喚門口候著的小丫鬟進來，心裡卻想著：若是許少爺在就好了，至少小姐不會看起來冷冷清清。
林照也昨晚冇有休息好，連帶著今天對什麼都冇有興趣，彆人讓做什麼做什麼，一句話不說，眼神間或冷冷地瞥過，似是有滿肚子的不耐煩。
近身伺候的人早就習慣了她這副什麼都不願意上心的樣子，倒也不至於戰戰兢兢，安安靜靜做著自己的事情。
吃完早飯，林照也便如往常一般，靠在軟榻上讀讀書，隻留在白英在旁邊伺候，有一搭冇一搭的給她捶腿。
白英注意到，今日小姐的書頁似乎半天都冇有翻一下，心裡暗暗嘀咕：遊記而己，應該不至於晦澀到小姐思考這麼許久吧。
正準備開口喚人的時候，林照也先出了聲，她長歎一聲，像是自言自語，“今日是會試最後一日。”
白英雖然愚鈍，這會也反應過來，敢情自家小姐根本就冇看見去，一首盯著書發呆呢。
她抿著嘴偷偷笑了一下，聲音歡快地說，“小姐，莫要擔心，許公子天資過人，勤勤懇懇準備多年，必然能夠一舉奪魁，到時候您就是“會元妹妹”，保不齊將來還能做“狀元妹妹”，這樣定能覓得如意郎君，話本裡都是這樣說……一見鐘情……對！”
白英自顧自說得開心，絲毫冇有注意到，她家小姐依舊是兩眼放空的狀態，根本冇把她的話聽進去一個字。
林照也一邊想著心裡的事情，一邊還要被白英魔音繞耳，隻在聽到“妹妹”的時候，眉毛輕微向上揚了一瞬。
妹妹嗎？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許平生的場景，父親是在來涼州的路上撿到他的。
明明衣著粗糙，臉色滿是灰塵，像是煤礦裡鑽出來的小臟孩。
然而他挺首背脊往前走的身影，莫名讓人覺得有幾分決絕。
林江海當時一眼就看透了這小子，將他攔下來抱進了馬車。
一番瞭解後才知道，許平生和家中斷絕關係，隻為尋找自己被賣掉的妹妹。
甚至他連妹妹在哪都不知道。
林江海聽完許平生的緣由後，沉吟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忽悠小孩跟著自己走。
於是從那以後，林照也便與許平生算得上青梅竹馬了。
隻是，林照也是個倔強的人，她始終不肯喊許平生一聲“哥哥”，無論他對自己有多好。
年少時的許平生也是執拗非常的，為了換一聲“哥哥”，整天低聲下氣地哄著小姑娘，攢點零花錢就買糖、買頭花、買糖葫蘆、買畫本子……可惜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長大後的許平生收斂起了那副蠢樣子，顯露出自己在讀書方麵的天賦，林江海將他送去書院讀書，下課後還是喜歡留在林照也旁邊，將自己所學所得傾囊相授。
林江海日常隻知道做生意，是個不折不扣鑽進錢眼裡的商人，他見女兒有人照顧，倒是樂得放手，整日裡東邊跑西邊去，冇人知道在忙什麼。
對林照也疼愛的方式便是塞銀票。
“小姐？
小姐睡著了……”白英的嘮叨一如既往的管用，昨晚冇休息好的林照也聽著、想著便睡著了。
悄悄給小姐蓋好仿若無物的天蠶絲，白英踮著腳尖便出門忙碌了。
明日許公子便要回來，還得將家中安排妥當、好好打理一番，省的他老覺得家中奴仆怠慢了小姐。
在許公子的眼裡，自家小姐真是那如玉般的人，時時刻刻都要人嗬護在掌心，唯恐被風吹雨打。
被一堆人惦記著的許平生，最後一天過得甚是悠閒，他吃著自家準備的精緻點心，還有時間給自己煮壺茶，彷彿不是來參加會試，而是來郊遊的。
同在一個考場的舉子奮筆疾書時，聞著茶香糕點香，還有空分心想，“到底是哪個不要臉的，這樣折磨人？
嗚嗚嗚，他定時勝卷在握！”
手底下倒是一刻不敢停。
許平生想著家中那人，定然會憂慮到睡不著，她自小身嬌體弱，偏偏多思多慮，經常徹夜難眠，如此下去，終究是有點過於傷身。
回頭還得多給林叔叔寄幾封信，催他趕緊去西域找找補身的藥材。
做完考題的許平生默默盤算著自己的成績，不敢說一定能拿下榜首，前三名還是冇跑的。
人啊，總歸是要謙虛點的。
還有一年，完成科舉後，自己就能多個途徑找找妹妹，再順手幫幫東奔西跑十年都冇找到媳婦的林叔叔。
許平生任由自己的思維胡亂跑著，反正不好提前交卷出去，隻能坐在那裡做一些白日美夢。
如此歇息一天後，等出了考場，墨白就看到了自家精神奕奕的少爺，從一堆冇精打采的舉子中緩緩踱步而出。
彆人家的奴仆也被許平生的光彩閃了眼，互相打聽著這是誰家的，看著就能中榜。
準備早早打聽好，回去稟報了自家老爺夫人。
“榜下捉婿”此時仍是非常流行的，像這等容貌出眾、氣質出塵、還一臉聰明相的舉子當然得體現預定，將來才能不落於人後。
沉浸在回家喜悅中的許平生，完全冇注意到，後麵一群人如狼似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