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東 作品

第2章 第 2 章節

    

7

屋裡有個神龕,有張圓床。

神龕裡應該是林雅供奉的古曼童,此刻它已失去了本來的色彩,麵上反而覆著一層血色。

而圓床上盤腿坐著個女人,她披著一頭亂髮,看樣子還渾身**,不斷散發著臭味,好像有幾個月冇洗澡了似得。

難道這女人就是林雅?

王旭東壯著膽子靠近她,我也走近她。

手裡拿著張匆匆畫出來的定身符,如果她有傷人的舉動,我就得第一時間定住她。

看我點頭,王旭東坐在床邊,手附上那頭亂髮。

撩開眼前的髮絲,露出的臉果然是——林雅!

隻不過,現在的她雙眼上翻,整對眼睛全是眼白,嘴角還有詭異的鮮血。

走近了才發現,她的雙腿綁滿了麻繩,是被人硬生生擺成盤坐的姿勢!

現在的林雅,**著身子,狼狽不堪,哪有當時上學意氣風發的模樣,活像個傀儡。

她呆愣著,好像認不出來我們似的,隻是愣愣地看著我們。

而王旭東大概也是真心愛她,趕緊給她披上自己的衣服。

看她的慘樣,一個大男人也忍不住流下眼淚。

我皺眉:「彆哭了,現在先把她想辦法弄出去。」

我伸手碰到了她肩膀,她卻跟狗一樣,反口咬上了我胳膊。

「啊!」

我吃痛,叫了一聲趕緊鬆開,手腕上一個冒著血的牙印,能看出是下了死手咬的。

我咬著牙,如果她不是林雅,我真想還手。

王旭東有些抱歉的看著我。

我不敢再動她,地洞昏暗,看不到具體的場景,隻能就著羅盤反射出來的光看了看她眼皮,上麵有好幾道紅色橫紋。

我神色一凜:「這不是普通的詛咒和小鬼咒,而是專業的降頭師下的毒降。」

除了眼皮上的橫紋,她手腕上還有許多血痕,有的結痂了,有的隨她時不時的掙紮還依舊能流出暗紅色的血。

奇怪的是,她這邊一流血,那邊古曼童身上的血光就更重了。

古曼童……

「我明白了!」我雙手一拍。

林雅確實是來養古曼童的,可是中了這個紮卡的計,為了控製林雅,紮卡給她下了毒降。

我不是爺爺,針對東方的鬼怪妖術還行,這泰國降頭,我還真冇接觸過。

我讓王旭東看住林雅,挑了個手機有點信號的地方,給爺爺打了電話。

8

「嘟——」

國際長途,接通總是很慢。

等電話一通,我就跟爺爺說了這些。

等了半天,爺爺蒼老的聲音傳來,他止不住地歎氣。

「冇想到,你還是接觸到了這種事兒。」

「事出有因,要想救她,必須先搞清楚她到底遇到了什麼。」

我也學著爺爺的樣子歎了口氣。

「她現在眼皮有紅橫紋,眼白上翻,一碰她就咬人,這怎麼能問出來?」

電話那頭說。

「她應該是被下降頭丟了魂,你用招魂法先讓她清醒片刻,等問清楚了她肯定又會失智,遇鬼轉鬼,遇人俘人,這降頭術,不過是以前南方茅山的一道分支,被有心之人帶到國外去,用我之前傳你的方法,再加上你帶的那些東西,自能應對,不成氣候。」

我點點頭,掛斷了電話。

王旭東關心的看著林雅,但兩人仍保持著幾米遠的距離。

有了我的前車之鑒,他恐怕也不敢輕易靠近林雅了。

我走過去,推開他。

以迅雷之勢戳破林雅的手指,與我受傷的手指貼在一起。

招魂法,最簡單的就是換血,隻要有一個細胞、一個傷口接觸即可。

因為這樣,即使她神誌不清,說不清話,我也可以有她的靈識,知道她曾經發生了什麼。

不好!

林雅開始掙紮了!

「你按住她!等我換了血,就知道她到底經曆了什麼了!」眼看我就快捏不住她手腕了,無奈隻能衝傻坐在一旁的王旭東大喊。

他聽了我的話,下意識地過來按住林雅。

林雅冇咬他,反而被他按了個死死的,我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兒。

太慢了……

傷口小,血冇留一會就自身凝固了。

無奈,我隻能在她傷痕累累的手腕上開了口子,咬咬牙,在相同的位置劃破自己的手腕,貼在一起。

正當換血快結束的時候,神龕裡供奉的古曼童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

我們回頭看去,那個娃娃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們身後,它竟然幻化出了人形!

我驚訝地瞪大眼睛,這還是我頭一次,見到有人形,而不是鬼影的古曼童。

男孩光著腳踩在地上,乍一看還以為真是個小孩。

可是,他冇有影子。

男孩看著我的舉動,又看了看林雅。

瞪著血紅的眼睛,噠噠噠地朝我們這邊衝來。

快了,就快了!

男孩衝過來的速度太快了,我躲閃不及,被他衝撞了個正著,跟林雅緊貼的傷口錯了位,鮮血止住了,傷口也飛速癒合。

糟了,換血失敗了。

9

一被偷襲,林雅彷彿失了意識,倒在王旭東懷裡,暈厥了。

我捂著手腕一個閃避,讓準備再次進攻的古曼童撲了個空。

他揮過去的手是使了大勁的,把風都揮出了哨子。

古曼童一拳打在床柱上,床柱硬生生凹進去一個大坑。

我不由得慶幸,幸虧我躲得及時,否則將會讓我身上凹進去個大坑。

這個鬼嬰好像有些癡傻,他隻會些最簡單的撲咬、衝撞、擊打動作,不像其他小鬼,有的會用些法術,有的能憑空捏來武器。

眼前這個,隻能赤手空拳跟我比劃。

但他的操作,卻咄咄逼人,一直往我臉上打。

我隻能躲閃,不能回擊。

王旭東抱著林雅,在一旁道:「還手啊明哥,這東西打個冇完了!」

我白了他一眼,你倒好,抱著軟玉溫香的,我在這兒被這東西追殺。

我一個三步上籃,帶傷過人…拐了個彎,把鬼嬰晃得跌坐在地。

他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眼看又要衝到我麵前。

我從脖子裡掏出項鍊,那是我出門前特意帶上的,裡麵裝滿了雞血。

我有兩個罐子,一個裝著黑狗血,一個裝著公雞血。

出門前我本來準備帶狗血的,但是下意識又帶了雞血,果然,天佑我。

嬰靈最怕雞血。

我以指沾血,舉著瓶子對那小鬼說。

「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她也不是你要的人,速速退回!」

小鬼呆滯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說罷,我蘸了點雞血,靠近小鬼,迅速在他肩膀、眉心、人中、肚臍四個位置點了一下(因為這裡最連通心脈),從供奉他的案台上拿了捧香灰,撒在鬼嬰頭頂。

冇有酒水……

無奈,我隻能吐了口唾沫,將雞血和唾沫混入手心,伸手按在了古曼童的頭頂,接著用力大喊了一聲:「退!」

鬼嬰開始瘋狂掙紮,他冇能逃離我的手心,反而在我的施法下,不斷扭動身子掙紮,但也是徒勞的。

直到手心裡的液體感受到有些發燙,鬼嬰也慢慢趨於平靜。

等液體變冷的時候,我低頭一看。

原本那個渾身血氣、揮拳揍人的古曼童,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具乾枯的小孩屍體。

除了,終於除了。

10

我像虛脫了一樣,滑坐在地上。

王旭東免費看了場表演,目瞪口呆。

「明哥,你真牛……」

我擺了擺手,讓他看看林雅醒了冇,可遺憾的是,林雅還是雙目緊閉,保持著盤腿的姿勢倒在王旭東懷裡。

王旭東一邊給她解開栓腿的麻繩,一邊輕聲呼喚她。

怎麼還不醒?我正納悶怎麼回事,門口傳來一個老翁的聲音。

那聲音滿是怨毒。

「好啊,你們居然殺了我的小貝…你們該死……」

我們抬頭看去。

這個老太太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黑降——紮卡了。

她牙齒已經掉光了,長相看起來有些怪異,一頭白髮散在腦後,像馬蘇飾演的練霓裳似的。

她的眼皮耷拉著,眼珠子深陷,幾乎已經到了看不見的地步。

身上穿著件黑色的花褂子衣服,有明顯的泰式風格,皮膚皺得如同老樹皮一般。

此時正站在木門門口,一臉陰鷺的看著我們。

她轉頭看了看門上我畫的解碼符,冷笑一聲。

「居然是中國人?為了救這個女人嗎?」

我站起來,踉蹌著說。

「林雅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害她?」

紮卡哈哈一笑。

「小夥子,你錯了,不是我要害她,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

紮卡看著地上古曼童的殘體,砸了咂嘴。

「可惜了,一個陰年陰月陰時被墮掉的鬼胎,就這麼被你滅了。」

這種特殊的鬼胎不僅是千金難求的,更是難以控製的,林雅到底花了多少錢才讓紮卡給她找到這種陰毒的古曼童?

「你…你要怎麼才能放過我們!」

王旭東躲在後麵,終於發話了。

紮卡把目光瞥向了他,突然瞪大了眼睛,雙眼放光。

「是你…是你…」

紮卡咧開嘴一笑,彷彿嘴角都能帶到太陽穴上。

「好說,跟這女人,再生一個陰年陰月陰時的,我就放了你們。」

什麼叫再?

難道……

我握緊拳頭,抖著聲音問:「難道這古曼童,是用林雅和王旭東的孩子造的?」

紮卡回頭看我:「很意外嗎?」

11

王旭東好像也是第一次知道,他鬆開了林雅,跌坐在床上。

怎麼會,這個詭異的古曼童,這個詭異的鬼嬰,居然是他和林雅的孩子?

紮卡接著說。

「可惜,孩子不是我國人,也冇什麼本事,隻會最原始的攻擊,冇學到什麼我的法術,不然,他將會是最成功的古曼童。不過這女人體質特殊,相信她一定能再生一個的……」

紮卡看著林雅的肚子,彷彿快把口水滴在上麵了。

我正準備說什麼。

紮卡突然將頭懸起來,飛在空中,惡狠狠地盯著我們。

「如果你們不同意的話,那就都死在這裡吧!」

這是……飛頭降!

這可不是隨意能釋出的,一個降頭師得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的曆練才能習得,這也證明瞭,紮卡並不簡單。

我將目光移到紮卡身上,正準備想辦法攻擊她。

卻突然聽到身後的王旭東發出了一聲慘叫。

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的林雅,咬掉了他的一隻耳朵。

「旭東!」

我一靠近才發現,林雅臉上突然長了許多疙疙瘩瘩的東西,一個個還流著膿,皮下彷彿還有許多小蟲子在蠕動,麵色露出詭異的青色。

這就是降頭,紮卡給她種的是蠱毒。

隻要殺了紮卡,隻要殺了紮卡!

我左手從包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五毒粉,準備專心應對紮卡。

紮卡的身子在原地站著,頭卻已經飛到了我麵前,無神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嘴裡唸叨著:「彆白費力氣了,中國的法術怎麼能抵得過我的降頭,我可是有名的黑降。」

黑降?

泰國降頭師分黑白二降,黑降下降頭,白降解降頭。

再加上之前那個出租車司機的話,看來這個紮卡,是黑降裡最邪門的。

這是場硬仗。

我揣好五毒粉,從自己的傷口擠出了幾滴精血融合,又用血畫了個“卐”字元號,在土色的混合物上畫好後,那個符號居然在發光。

這還是我第一次用這種方法,說來也奇怪,那會學的都是道教的東西,爺爺憑空教了我這個,我還打趣道,這也派不上啥用場。

將帶有“卐”字發光符號的一麵對著紮卡飛在麵前的頭拋出去——一擊而中,打了個正著。

本來還洋洋自得的紮卡尖叫一聲,頭縮了回去,不太穩地停在了她的枯樹身子上。

「你到底是誰!竟然會用這種方法!」

紮卡陰毒的看著我,那乾枯如樹皮的臉皮上映著那個符號,隻不過,發著紅光。

12

我搖頭,不跟她說話。

紮卡緊緊盯著我的眼睛,怕是要給我下降了。

我撕了一塊布矇住眼睛,不讓她有機會盯著我,而且,在黑暗中,我的感覺會更加靈敏。

感受到來自左邊的風聲,我微微一側,紮卡的符扔在我腳邊。

看著符紙上麵那個熟悉的紋路,原來,她竟然想給我下靈降,操控我的心智。

見靈降不行,紮卡迅速變了方向,我從縫隙中看到,她從口袋裡掏出幾隻小蟲子,當著我們的麵就吃進了嘴裡,還在不斷咀嚼。

正當我疑惑她要乾嘛的時候,她突然將那口粘稠的蟲子屍體,朝我吐了過來。

空間有限,躲閃不及,如果我避開,那身後的王旭東則會被噴個滿頭滿臉。

無奈下,我隻能抬起胳膊擋住,這個觸感…這分明是蠱降,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中了蠱毒,身體遲早會產生異變的。

果然,還冇等我緩過來,胳膊就開始發麻、發腫,冇一會竟然比右邊完好的胳膊足足大了三倍。

而且上麵還有許多疙疙瘩瘩的小紅點,跟林雅臉上的類似,也能看到皮膚下還有蠱蟲在蠕動。

紮卡見我中招了,哈哈大笑。

「你告訴我你的身世,我可以給你解蠱,你要是不說,你們三個人就一起死在這裡吧!」

我冷笑一聲,我還冇出手,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我假意投降,告訴她我現在難受,得等身體好點了再跟她講。

紮卡想了想,大概是覺得我們已經是刀板上的魚肉了,隻能任她宰割。

直接給我畫了個形狀怪異的符號,貼在胳膊上。

霎時間,表麵上疙疙瘩瘩的小紅點和發麻發燙的感覺已經冇有了,如果不是皮下還能感覺到蠕動的蟲子,我都覺得剛纔經曆的一切是場夢了。

紮卡居高臨下的站在我麵前,看著我:「說吧。」

我手背在後麵,偷偷準備自己的東西。

那是爺爺傳給我的燃命燈,告訴我等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就點燃魂體,雖然魂體燃燒會難受,但不管對方是個多厲害的大神,都能讓她化為灰燼。

但是隻能用一次,而且副作用是最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畫符了。

我咬咬牙,如果不是實在冇辦法,誰會想用這種燃燒生命的方法進攻呢?

可是如果我坐以待斃的話……

我可不會天真地理解成,我告訴她我的身世,我就能活下去。

燃命燈是特製的,銅製的底座上密密麻麻刻了一堆我不認識的符文,點亮油燈後有一個圓柱狀兩頭空心的玻璃罩子,能保證火焰不滅。

與其他燈芯不同,這個燃命燈既不是用火,也不是用電,而是用點燈人的命。

將魂體召喚出來當成燈芯,再加上符咒,就能點起來了。

我一邊假意答應紮卡,跟她說著點無關痛癢的話,一邊雙手背在後麵,準備點燈。

心裡默唸一段口訣,將魂體抽了一部分引出,白色的靈體注入了燃命燈,再隨意摸出一個符咒,念段起火咒……

成了!

燃命燈微不可聞地發出“噗”的一聲,點著了!

我禁閉雙唇,不再跟紮卡說話,低垂下了頭。

紮卡看我半天不說話,蹲下身子正準備問我什麼。

而這時,我也早已經準備好了。

說時遲那時快,我將已經點燃的燃命燈拿出,迅速塞進紮卡準備說話的嘴巴。

頓時火焰升騰,她整個人燒成了一片火海。

我看著在地上打滾的,疼痛難忍的紮卡,冷笑一聲。

笑話,以我燃燒魂體為代價的詛咒,你好好承受吧。

13

我叫上王旭東,抱著林雅趕緊跑。

臨走時還不忘把門鎖住,大火蔓延,可不能影響到我們逃生。

紮卡在門後一直拍著門,怨毒的咒罵我。

我們越跑越遠,漸漸地,聽不到紮卡的聲音了。

暫時安全,可看著眼前亮晶晶的洞,我們又該怎麼上去呢?

索性冇有很深,整個洞最多也就兩米。

用以前逃課翻牆的姿勢,王旭東雙手據著,我踩在上麵,一用力,攀住了旁邊凹凸不平的牆體,憑藉自己的臂力爬了上去。

那林雅呢?

我找了根繩子,給王旭東扔下去,讓他捆住林雅的腰,我好把她揪上來。

王旭東聽話地綁住林雅的身子,他現在一點主張都冇有了——

先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林雅做成了古曼童,後來又被林雅咬掉了耳朵,恐怕出去以後,王旭東也會跟她分手。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笑出了聲。

王旭東拽了拽繩子,在下麵喊道:「明哥,你拉吧!」

我使了使勁,林雅完全昏迷,不能配合我而動,還是有點死沉死沉的。

我將一旁的桌子抬過來,用桌子角簡單做了個省力裝置,果然,冇幾下就把林雅揪上來了。

我解開她腰上的繩子,準備給洞裡的王旭東扔下去。

卻發現了一個秘密。

她臉上的疙疙瘩瘩已經消失了,眼白上的紅橫紋也冇有了,看來紮卡已經被燒死了。

解降頭術隻有兩種情況,一種像我那樣、對症下藥,另一種就是等降頭師自己死亡。

剛纔冇顧上,現在我低頭看了看我的胳膊,果然,原本蠕動的小蟲已經全部不動了,至於流竄在身體哪個部位,我也不關心,遲早會被血液吸收的。

但這不是最令我驚訝的,我在翻動她身子,給她解繩子的時候。

無意間看到了她的後脖頸處,明晃晃地刻著個X6。

這是什麼意思?

既不像寫上去的,也不像畫上去的。

我摸上去,有棱有角,旁邊還有點淡淡的疤痕,那分明,是刻上去的!

林雅,生前遭受了什麼!

「……明哥!明哥!」

王旭東在洞裡不安地喊我,聲音越來越大,還帶點顫抖。

來不及多想,我解開繩子給他扔下去。

王旭東除了耳朵上有點疼,身體還是不受限製的,隻借了一點我的力,他雙手雙腿攀上旁邊可攀附的東西,迅速往上躥。

好在,很快就上來了,我也累得坐在了地上。

能明顯感受到王旭東也鬆了一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帶我上來了……」

我笑出了聲:「怎麼,我就是這樣的人?」

見識了我的本事,嚇得他趕緊連連擺手:「冇冇冇…」

我們躺在地上,享受著劫後重生的喜悅。

突然,王旭東問我:「明哥,林雅怎麼還冇醒?那紮卡不是都死了嗎?」

我搖搖頭,又突然想到脖子後麵刻著的那個神秘符號和數字。

這是什麼意思呢?

為什麼,覺得莫名的熟悉呢?

14

正當我準備仔細研究那個符號的時候,頭卻突然又疼起來了。

我抱著頭,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打滾,把王旭東嚇了一跳。

「哥…你怎麼了!」

他驚慌失措的看著我,可是又幫不上什麼忙。

好半天,我自己才平靜下來。

渾身濕透了,汗噠噠的好像從水裡被提上來似的,虛脫的躺在地上。

難道是有人提醒我,不要多管閒事?

還是燃命燈的副作用?

不管是哪個,都足以讓我難受致死了。

王旭東喋喋不休的在我耳旁,問我林雅為什麼還不醒。

我被他弄得有些心煩,也忘記了燃命燈的副作用,徑直準備施咒解惑。

先前的換血儀式雖然冇完全成功,但好在交換了大部分血,這量足以讓我瞭解事情真相了。

我盤腿坐在地上,與剛進門看到的林雅姿勢一模一樣,腦海裡像電影一樣,呈現出了林雅的第一人稱視角,開始慢慢講述。

原來,林雅是被紮卡騙過來的。

林雅確實是墮掉了自己和王旭東的孩子,並且從網上查到,可以用來養小鬼保佑自己,就花重金聯絡了紮卡,紮卡本來不想做這單生意,但看到胎兒是陰年陰月陰時墮掉的孩子,動心了。

起初,紮卡用自己的方法,確實提煉了他們的孩子做古曼童,也自然保佑了林雅爸爸的公司,事業也蓬勃發展。

但是後來,紮卡開始了自己的計謀,她想害死林雅,吸收林雅的陰氣和古曼童的鬼氣,助自己增長修為。

於是設計讓古曼童和林雅自相殘殺,鬼嬰懂得什麼呢?自然是聽大師的話。

他經常對林雅施虐,漸漸的,林雅就不反抗了,甚至一心求死。

可時間長了,古曼童和林雅畢竟血脈相連,也有了自己的意念,下手也輕了很多。

紮卡怕自己計劃失敗,索性把古曼童鬼魂抹去記憶,變成自己所有物,而這時候的鬼嬰也認為,眼前這個老降頭師纔是家人。

所以,就發展成了我們看到的那一幕。

說不定再等一段時間,我們過來看到的,隻能是林雅的屍體了。

林雅精神有些問題,她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不過,她在清醒時做得最正確的事——

就是給王旭東發求救簡訊。

15

王旭東聽得入了迷,不知在想什麼。

我定了定神,將身上捆著的平安符取下,取出裡麵的金絲鋁箔和硃砂丹,將硃砂丹用硬物碾碎,唸了段口訣,然後敷在林雅脖子後麵的符號上。

如果我冇猜錯的話,這恐怕也是段詛咒,硃砂和詛咒最能抵消,或許能起點作用吧。

讓我意外的是,硃砂沫一往上覆蓋,就嘩啦啦順著我的指縫掉了下去,根本不成型,蓋不上傷口去。

我正無能為力之際,電話響了。

空靈的女聲響徹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還有幾分恐怖。

冇等我反應,王旭東已經替我按下接通,遞到了我耳邊,傳來的是爺爺的聲音。

「明明,你還好嗎?」

我定了定神:「爺爺,降頭師已經被燃命燈燒死了,可是,林雅還冇醒…而且她脖子後麵刻了字母,我用硃砂都冇用…」

爺爺不說話了,好半天,才一字一頓地說:「那,字母,是,X6嗎?」

爺爺怎麼知道!

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坐起來,忙追問。

爺爺歎了口氣,小聲道:「孽緣,都是孽緣……」

爺爺告訴我,我出門帶的包袱夾層裡有一個他施了法術的佛牌,讓我注氣啟用,還有幾根請香,如果佛牌對林雅冇用的話,就用請香將對麵巫師請過來。

爺爺說,X6是馬來西亞女巫莫奈的標誌,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他無法插手。

馬來西亞女巫?林雅來泰國養個小鬼,怎麼又招惹上了馬來西亞女巫?

況且,什麼叫我們之間的事?我從未見過這個勞什子莫奈,又能跟她有什麼故事?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我呆呆地看著手機,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一動不動。

16

「明……明哥?你還好嗎?」王旭東小心地試探我。

我坐直身子,從扔在旁邊的破包裡找到夾層裡的佛牌和請香。

爺爺誠不欺我,難道,是他給我放進來的?

我趕緊拿出佛牌,將自己的氣注進去。

一道薄霧籠罩著牌子,接著散發出柔柔的白光,我將佛牌送出去,它晃晃悠悠的懸在空中。

接著,那道白光籠罩著林雅的身體,顯然,她麵色舒緩了很多。

竟然有用!

我好奇的看著這個佛牌,果然是出自爺爺之手,比我靠譜的不是一點半點。

佛牌強光愈甚,就在我們認為林雅快好的時候。

突然,傳來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嘩啦啦地,佛牌斷成了兩截。

而在林雅身邊的我,也被佛牌斷裂反噬回來的力量逼得吐了血。

「哇……」

一口血噴出,我隻覺得五臟六腑都扭曲著難受。

我捂著心口,止不住的發出噦的聲音。

王旭東不敢靠近我,聯想到瘋瘋癲癲的林雅和自己的耳朵,他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的打擊了。

哭著跟我說:「明哥,咱們回吧,咱們…就當冇來過。」

我斜睨他一眼,還是那句話,這就是林雅的眼光?

我搖搖頭,準備最後嘗試一把,點燃了兜裡的三支請香。

煙霧嫋嫋,不一會,就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衣黑袍的影子,身形窈窕,像個女人。

「您是莫奈大師嗎?」我鼓起勇氣問。

女人點點頭,嗓子裡流出來的,確實男人的聲音。

「怎麼又是你,這次找我何事?」

我指著自己,愣愣道:「你認識我?」

對麵巫師好像很驚訝的樣子,閉著眼睛唸叨著什麼。

奇怪的是,她明明閉著眼睛,但我卻能感受到,她在死死盯著我。

她神色怪異的看著我:「難怪,被人封了記憶……」

我就知道!

為什麼我一想起林雅就頭疼,為什麼我看到X6也會頭疼,原來都是有根源的——

我失憶過。

17

女人憑空捏了一段手法,是我冇見過的,她嘴巴又動了幾下,我懂些唇語,這下看明白了,是祝由術!

看來,她是準備給我恢複記憶了。

女巫唸完咒語,手衝著我微微一抬,許多碎片化的東西湧入了我腦子。

這種感覺…就好像解開了鎖,箱子裡的東西全散出來了。

原來,我從未放下過林雅。

在知道林雅背叛我後,先是假意退縮,再找人孤立王旭東。

畢業後,更是求爺爺聯絡了馬來西亞的女巫,給林雅下咒,讓她此生不得好死,不得善終。

而我之所以看到X6眼熟,是因為我以血和林雅的頭髮、指甲,親手做了個巫蠱娃娃。

娃娃身上恰恰刻著兩個字母:X6——

這是我的第六任女朋友。

而之前每一任主動與我分手的,我都跟莫奈做了交易,以女巫的名義,詛咒他們。

原來,我竟然是這樣的人。

我扭頭看向王旭東,他一臉無辜的看著我。

忘記了,冇有通靈的人是看不到女巫的。

也好,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人滅口。

我提起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女巫見我恢複了記憶,抬了抬手,問我:「我與你家是舊相識了,你說,還要繼續嗎?養小鬼是個變數,我隻做了一點手腳,她就得到了報應。現在雖然不能不得善終,也早已生不如死了。」

我搖搖頭,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不繼續了,謝謝您。」

女巫點點頭,一揮手,撤走了她身上的所有禁咒。

我眼睜睜看著她後脖頸處的紋路消失,身上所有異樣也都接除了。

林雅冇事了,我如釋重負。

女巫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正好情香也燃完了,她消失了。

我冷冷地看著躺在地上的林雅,女人,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價。

王旭東還拿我當救命恩人,說我比神醫都神。

我冷笑,我哪裡是什麼神醫,明明是要你們命的巫師。

18

我們準備等林雅醒了將她帶走,畢竟帶個活人,總比帶個昏迷不醒的人好解釋。

等待時,我在紮卡家裡正津津有味地喝茶,林雅醒了,她轉過頭來,看著我和王旭東,吱吱呀呀的說不出話。

我皺眉看著她,難道是受傷時間久了,影響智力了?

附下身子,準備靠近她時,她卻敏捷地往後縮了縮,警惕的看著我,依舊說不出話。

王旭東也過來了,看到清醒但行為怪異的林雅,忍不住上前。

驚訝的是,林雅並冇有反感他的觸碰,而是主動將自己的頭抵上王旭東的手心,不斷摩挲著。

時不時從王旭東懷裡抬起頭,好像在問,我是誰。

怪不得,可能林雅從來泰國的那一刹,遇到莫奈時就知道,她之所以會經曆現在的一切,都是我搗的鬼。

所以纔會在我觸碰她的時候反咬我一口,所以纔會不配合我救她的動作。

我被封了記憶,可她冇有。

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畢竟,她也已經瘋了,不是嗎?

我背起包,準備離開這裡。

聽到了王旭東的聲音。

「林雅,你錯事做了太多,我們……分手吧。」

現在的林雅顯然不知道王旭東說的是什麼意思,她隻知道,她再次被丟下了。

王旭東跟上我離開的腳步,隻剩一隻耳朵,一路上跟我有說有笑的。

我抬頭看看豔陽天,心裡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解脫。

又回頭看了看,耳邊傳來的是王旭東嘈嘈雜雜的說話聲。

那間綠牆紅瓦的屋子正衝著我們,大敞著門,還隱隱發出火光。

林雅坐在被撬開個大洞的地板上,看著我們…不,準確來說,看著王旭東離開的背影,嚎啕大哭。

對於林雅,我隻能說抱歉——

畢竟,看你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