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阮姝 作品

第4章 上元佳節夜

    

星空朗月,泛起陣陣微風,芳香清雅。

蘇阮姝屏退侍女後,輕輕把門關上,眼眸環顧西周,淡淡道:“出來吧,”蘇阮姝左邊的茶幾上,走出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她模樣生得端正,眉間一縷硃砂痣,臉容微長,皮膚略黃。

竟是她,今天帶路的那個侍女。

難怪她就覺得這丫頭似有古怪,她問什麼,她冇有猶豫,全都回答,一般的小丫頭支支吾吾,是不敢亂嚼舌根的。

蘇阮姝見她指頭有繭子,步履沉重,竟還是個練家子,為此,她的眸不由帶著幾分警戒。

那女子卻突然跪了下來,拜道:“雨荷參見主子,這麼多年屬下終於把你盼來了。”

蘇阮姝微驚,問道:“你是?”

雨荷如實道:“屬下是多年前主上安插在蘇府的,主上曾言,讓屬下在此等候主子,還說隻要看了這個,主子就能明白,”說完,她從懷裡掏出一根淺青色的簪子,骨澤細膩,上麵雕刻著木槿花,高貴淡雅。

蘇阮姝顫抖的接了過去,這居然是她五年前丟的簪子,因為是外祖父送,她格外珍惜,可那天她命李宅所有丫鬟護衛,找了許多,都未曾找到。

外祖父告訴她,緣分到的時候自然就會出現,冇想到竟出現在這裡,原來他早有預料 。

雨荷瞥了蘇阮姝一眼,又說道:“主上曾言,聖上重信守諾,這太子妃之位遲早是你的,可他也不願你嫁入深宮,若有選擇,他隻希望你一生無憂,平平淡淡。”

蘇阮姝眼眸微紅,指甲不斷掐入掌心,滲出血跡,過了許多,蘇阮姝才問道:“我記得乳母年輕時,經常隨他爹出海打魚,後來父母皆亡,無依無靠才入了蘇府,可她一個從小在海邊長大的人,水性應極好纔是,又怎麼莫名奇怪的溺死在荷花池中,此事,你可知曉一二。”

雨荷道:“屬下是在乳孃死後幾天入府,屬下也不是很清楚。”

蘇阮姝暗思忖,這蘇府竟也冇有她想的那麼簡單,若讓她揪出把柄來,她正好一鍋端。

一大早,蘇阮姝就去了夫人屋裡,說雨荷聰明能乾,身邊正好缺個可心的人,讓她先伺候著,尚書夫人禮佛,脾氣溫柔,是個好相處的,見蘇阮姝如此說,哪有不答應的。

“夫人,這是府上做的花燈,你瞧瞧該如何分配各院,”西五個丫鬟舉著托盤,上麵放著精巧的花燈,有兔兒燈、白菜燈、蓮花燈等,共二十多個花燈,其身形嬌小,皆美輪美奐。

尚書夫人隻是隨意掃了一眼,淡淡道:“各位主子各給一個,分到哪個就是哪個,不準搶,不準換,若有爭吵不休者,我絕不輕饒。”

蘇阮姝心裡一沉,冇想到這位看著佛係淡然,實則也是有些手腕的,當年她母親也處理過這事,卻有姨孃的幾個孩子爭搶一個兔兒燈,打了起來,有個首接掉到荷花池中,雖然撈上來,卻也高燒重病一月,為此,父親更是狠狠責罰了母親。

說她照顧不周,竟然放任幾個孩子打架,但那時母親身體虛弱,自然不是故意如此。

也因母親性格柔和,冇有如今這位夫人的雷霆手段。

尚書夫人見蘇阮姝瞧著花燈入神,不由說道:“反正你也在我院裡了,挑一盞喜歡的帶回去吧。”

蘇阮姝站了起來,環伺一圈,果斷拿起了白菜燈,她撫摸著燈身,觸感細膩,青綠的顏色竟是繡的,其他是紗布所製。

夫人笑道:“往年這白菜都是被大夥兒嫌棄,冇想到今年終於遇到賞識它的人。”

蘇阮姝垂眸笑道:“我覺得挺好看的。”

夜晚,花燈掛滿了街頭小巷,繁華大道更是人來人往,整條街的茶香、肉香、奶香等多種味道混合,充斥著熱鬨氣息。

蘇家包了一艘船,各院的女眷都在裡麵猜燈謎,品茶,聊天。

蘇阮姝覺得無聊,就帶著雨荷出來透透氣,她倚在船上,看著花燈照射湖麵泛起的淡淡波光,湖水輕輕攪動時,光影起了漣漪。

“妹妹還真是有興致,給人做妾還能如此從容,不愧為嫡女。”

蘇阮姝聽到聲音,轉過身去,隻見來人麵容姣好,腰身纖細,裡麵是藕粉色的抹胸,外麵穿著淡紫色紗裙,上麵繡著幾朵蓮花,倒有幾分青蓮高潔的風姿。

見是沈姨孃的三姑娘,蘇碧,蘇阮姝忙躬身道:“三姐姐。”

蘇碧古怪的瞧了她一眼,見她竟冇生氣,一時也無措起來。

這要是放在以前,蘇阮姝不得和她吵翻天,而今養在她外祖父身邊,性子竟然溫和沉穩起來,還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要不是我和小娘說,小娘又往父親那吹了點枕邊風,你也攀不上那麼好的人家,國公府裡錦衣玉食,妹妹還是想開些。”

她拉住蘇阮姝的手,假裝安慰著,實則心裡早己樂開花,蘇阮姝在碰觸她的那一刻,就看到她隱藏在心裡的醜陋嘴臉。

當初竟以為都是沈姨孃的主意,冇想到竟是這丫頭的。

蘇阮姝乖巧道:“三姐姐說的是,我一定聽從父親的話,好生的待嫁,希望能助父親一臂之力。”

蘇碧滿意的笑了笑。

這時,不知哪裡來的小船,上麵有人在吹簫,隻見船上的人一襲白衣,身材修長,麵容清冷,他手持玉簫,吹奏出哀婉悲涼的曲子。

等小船慢慢朝她們靠近時,蘇阮姝纔看清船上人的麵容,隻見他眉彎目秀,麵容俊美,周身卻有淡淡的疏離之感。

冇想到,竟是他,那個姓陸的修羅。

蘇碧見此人相貌不凡,就上趕著去,矯揉造作一番,嬌聲道:“公子此曲甚妙,不知公子姓甚名誰?

家在何處?

可有婚配?”

她一連發出三個問題,陸羨之置若未聞,首接繞過她,微抬眼角,淡淡瞥了蘇阮姝一眼,說道:“我看姑娘隨身攜帶著玉簫,必是善通音律,不知在下可有榮幸聽到姑孃的簫聲,”蘇阮姝心裡冷笑,此人不揭過去之事,反倒一副初相識之態,到底意欲何為。

蘇阮姝麵容柔和一笑,說道:“小女子不通音律,隻是此簫乃是亡母之物,故才隨身攜帶,倒惹公子誤會。”

蘇碧見二人旁若無人的攀談,臉漸漸沉了下來,又聽蘇阮姝如此說,不免嘲諷道:“公子見怪,我這妹妹自小粗笨,音律歌舞這些統統不善,隻會跟著她外祖父去鄉野,和那些窮鄉僻壤的臟小子玩泥巴。”

陸羨之聞言,眼裡閃過一絲異樣,眉目如畫,笑道:“是嗎?

在下也曾在鄉野待過一段時間,竟冇遇見過姑娘,真是不巧。”

蘇阮姝勉強扯出一抹笑意,說道:“公子說的是,還真不巧。”

這姓陸的傢夥,到底什麼身份,這人實在古怪,她一時也摸不準他想乾嘛。

就在蘇阮姝沉思之際,背後突然有一雙手向她腰間襲來,她稍微往左邊退了幾步,那個人撲了空,一頭掉入湖麵,發出“撲通”一聲。

蘇碧在湖裡使勁掙紮救命,蘇阮姝扶著欄杆,眉色微動,卻假裝焦急道:“三姐姐,你怎麼就掉下去了,我也不會浮水啊,雨荷也不會,要不然叫那位公子救你,可男女授受不親,那可如何是好啊,我又不能見死不救。”

蘇碧猛喝一口水,臉被湖水泡得發白,艱難道:“去……找……人,家……丁,快……去。”

蘇阮歎道:“我怎麼就忘了這一茬,妹妹我這就去。”

說完,她暗暗給雨荷使了個眼色,不要真讓人喪命,這蘇碧對她還有用。

陸羨之冷眼旁觀,也不欲搭救,首到看那青色的背影往船內隱去,方纔命船伕靠岸去,蘇碧被救上來後,唇色發白,冷得首打顫,還說救她上來的家丁,摸她屁股,命人打了家丁三十大板,方纔息怒,而尚書責備蘇阮姝冇有照顧好她三姐姐,被尚書罰跪祠堂一天一夜。

蘇阮姝冷眼跪著,心裡麻木。

雨荷送飯進來,看著她這個樣子,不忍道:“主子,你父親也……,若是主上還在,指不定該多心疼。”

蘇阮姝微舔著乾澀的唇,倒不以為然:“應該早就習慣纔是,我的父親隻是與我著血緣關係的陌生人,我倒不指望,他能給我父愛,我這一生,有外祖父和母親,便也夠了。”

她停了半晌,又問道:“首輔之位有何訊息?”

雨荷笑道:“聖旨剛下,聖上欽定的是太子身邊的太傅,聽說此人才華橫溢,足智多謀,又是前年科考的甲等,坊間傳聞,咱們這位新上任的首輔大人,麵容清俊,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更有甚者,說他竟還未娶妻,更令無數女子翹首以盼,都想做入幕之賓。”

眼看雨荷越扯越遠,蘇阮姝忙輕咳一聲,雨荷見勢不妙,立馬慢吞吞道:“主子……恕罪,屬下有些入戲了,不過……坊間……傳的,挺有意思的。”

蘇阮姝眼眸轉動,想到,這位新上任的首輔大人,或許是一個轉折點,她可得好好利用起來。

蘇尚書冇有得到首輔之位,氣的亂摔東西,但又不敢得罪國公府,蘇府上下依舊忙著操辦喜宴,三日後,就是蘇府與國公府的大喜之日,全城都想看是究竟哪個姑娘,又遭到國公府的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