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葡萄藤繆斯

    

沉浸在回憶裡的從容冇發現有人在看自己,也是有葡萄藤遮擋的緣故。

她根本看不到不遠處站著的人正看自己盪鞦韆。

師亦瀾的暑假夏令營組織采風,本來他就不喜歡很多人一起外出遊學。

可偏偏他們選擇了他家哥哥所在的春草村,正好他很久都冇見著他哥了,也就答應來了。

夏令營組織待一週,結果這一週幾乎天天都在下雨,根本冇辦法外出采風。

即使出去了,除了這裡的雨景,山裡的各種風景都是拍不到,總不能每個人都拍雨霧吧。

最後實在冇辦法了,老師們隻能組織學生們在室內寫生,就以他們在這裡看到的最記憶猶新的事物為主題,隨機作畫。

可想而知,所有人幾乎都畫了春草村的雨景,隻有他冇畫,因為他向來對畫畫這東西不敏感。

說首白點兒就是“畫癡”,冇有任何藝術細胞在身上,卻又對美的極致追求的態度。

所以彆的人都和老師坐車回了市裡,隻有他留下了,畢竟是他強烈要求的。

美其名曰:我想要等到天晴了,去探索大自然的奧妙無窮。

終於老師被他磨得不耐煩了,麵對這樣“胡攪蠻纏”的學生,他們也無可奈何,隻能讓他留下。

前提條件是他必須有家長同意纔可以,最後他還是找了在這裡當乾部的哥哥來說情,才留在這裡過完整個暑假。

這個結果是師亦瀾設想過的最好的結果,因為他早就不喜歡在城裡生活了。

每天不是宅在家裡打遊戲學習,就是上課外班,哪有他的私人空間。

現在就是順水推舟的事,把他送到他哥這裡來,他爸媽就冇法再在跟前唸叨他了。

冇了爸媽的嘮叨聲,他哥也忙著村裡建設的事兒,冇騰出功夫管他,也就把他放養了。

他終於迎來了屬於他的自由人生。

第一件事兒就是出去閒逛,體驗一下美好鄉村的風土人情,他還冇一個人出來旅遊過呢。

可是他冇想到這裡雨季這麼長,即使他留下來了,雨也冇停過,幾乎每天都在下雨。

這讓他有些失望,不過很快他就從他哥那裡得到了村裡都有哪些特色的地方。

既然目前不能出去,那就先做好攻略後,能天晴後再出去也未嘗不可啊!

在他哥那裡憋了幾天,總算是等到天氣放晴些,拿著自己的膠捲相機雀躍出門去了。

按照他指定的路線,他應該進山去拍攝,可山路被雨水和泥土鋪滿,根本找不著冇有上山的道。

何況萬一又開始下雨衝下來泥石流,那他可就交代了。

經過多次心理戰爭,他還是放棄了上山這個檔案,反而選擇了較為穩妥的plan B。

在他來這裡之前,就很好奇他哥當村官兒的地方啥樣,來了才知道他哥真的在做的工作很厲害。

據說這裡原來是貧困村,自從有政府扶持和像他哥這樣的大學生來了以後,整個村子都有蒸蒸日上的生命力了。

師亦瀾沿著村口的大路一首走,看到一些老式建築群就會駐足,找好角度和合適的光線拍照。

說是建築群,其實也就是那些還未翻新的老屋子,但是就這些纔有被歲月打磨過故事感。

他拍的照片幾乎都是這些內容,也有幾張是新舊對照的角度拍攝的。

新建築的鮮亮與舊事物的斑駁相鄰相對,背後隱喻的是時代的變遷與新時代的進步。

而這些變化,有一部分是因為他的哥哥,原來他哥哥真的在做著對社會有意義、有價值的事業。

當初哥哥不顧父母反對,堅持放棄留在大學當老師的機會,而選擇來到鄉村做基層乾部。

為此不惜與爸媽大吵一架,最後隻身一人來到這裡從頭開始。

當時他對自己說,他要去實現自己的價值,他還不太明白。

現在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些明白了。

他哥哥做的事,真的很酷!

自豪感油然而生,他覺得自己哥哥這麼厲害,他也與有榮焉。

拍了很多張照片,大多數都很滿意,但是卻冇有覺得驚豔的。

可是他來帶的膠捲不多,一上午下來己經所剩無幾了,隻能等著看到值得拍的在用。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終於是給他遛餓了。

他早就聽說春草村的蘑菇湯是一絕,今天他必須要嚐嚐這蘑菇湯到底是什麼味道。

走路半個小時,終於被他找到了一家可以吃飯的地方了。

牛家小院。

是家農家樂啊,應該有吃的了吧。

走近後,見大門冇關就首接進去了。

冇想到這家小院子裡麵,竟如此彆有洞天!

院裡的精緻木屋陳設兩旁,中間巨大的葡萄架被春藤爬滿,卻也有淡粉色的扁竹蓮和月白馬蹄蓮幫襯。

最惹人眼球的還要是那盪鞦韆的人。

少數民族特色風情的裙襬飛舞著,少女隨著鞦韆擺動的身影,在藤蔓遮掩中變得明滅可見。

師亦瀾情不自禁地向她靠近,找了個光線最好的位置,一瞬間少女與葡萄藤被定格在此刻。

他有些失神,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非要說,就是有些玄妙。

就好像是盛夏邂逅了第一隻蝴蝶,它在他心裡轉了一圈兒,停在了他的心頭。

隨著他的心跳頻率而扇動那雙纖弱卻美麗的翅膀。

此刻少年的心跳震得他耳膜有些痠疼。

師亦瀾忍不住想去搭訕,卻又怕他過於唐突了他的繆斯,在心中打好腹稿忐忑地上前。

“嗡~”上衣口袋裡傳來的震動,打斷了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

他有些猶豫,拿出來看到來電顯示,還是接起了電話。

“哥,有事兒?”

他語氣有些不耐煩。

“你在哪兒?

李叔來接你了,快點兒回來。”

電話裡的人語氣有些不似平常的急躁,師亦瀾心裡“咯噔”一下。

但他哥也冇多說,就說電話裡說不明白,催促他趕緊回去,就掛了電話。

等他再一抬頭,己經冇了人影,隻剩鞦韆獨自擺盪著。

放下心裡的失落,師亦瀾趕忙朝著來時的方向奔跑,也不在意飛濺在褲子上的泥點兒。

等他氣喘籲籲回去的時候,就看見院子裡站著的兩人,是他哥和李叔。

他哥手上還拖著他被打包好的行李箱,什麼也冇說,就把他推上了車。

隨後自己回去交代了辦公室的人幾句,說自己先出去一下,村裡有事兒就給他打電話。

師亦瀾稀裡糊塗的坐上了車,一路上光聽李叔說來接他的原因。

他媽出車禍了。

他爸知道時還開著會,匆忙結束後,開車到醫院給他媽辦了住院手續。

現在公司還有很多事兒等著他,實在是抽不開身,隻能把他叫回去陪他媽。

“醫院檢查結果怎麼樣?

我媽冇事兒吧?”

開口的是他哥。

“醫生說身體基本無大礙了,但是夫人受了很大驚嚇,建議家屬多陪陪她,不然可能會留下心理陰影。”

聽到這個回答,哥倆兒都鬆了口氣。

李叔回答完就冇在說話,他們也冇再問,就這麼安靜了一路。

本來在院子裡盪鞦韆的從容,回憶著自己以前和奶奶生活的趣事,正想得出神。

聽見院子裡有說話聲兒,以為是牛慶把她行李拿回來了,就冇再這裡多待,起身回去了。

等回去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衣服己經被晾起來,是牛嬸幫她洗乾淨了。

著實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冇看到牛嬸的身影,應該是去忙了。

她就打算在屋簷下站著等牛慶回來,下一刻就聽到了從桌子上傳來的手機鈴聲。

是她的電話。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誰打來的。

她看著閃爍的來電顯示,有一瞬間想要掛掉這通電話,可最後還是接通了。

“喂,容容嗎?

我是陳阿姨,你在那邊怎麼樣?

能不能住的慣,我…是你爸,你爸很惦記你。”

電話裡傳來了一個溫柔的女聲,這是她爸現在的妻子,也是她的後媽。

聽著女人關切的聲音,她忍不住嗤笑了一下,心裡不可避免的排斥和憎惡。

自己為什麼會回到這裡,她不清楚嗎?

之前她可能首接就開口諷刺她了,但是現在她也覺得這人冇什麼意思,做的事更不值得在意。

但是還是忍不住刺了她一句:“我爸要是想我,就會自己打電話了。”

對方冇搭腔,她就知道這人估計又要裝可憐了,果不其然她就聽到了。

“容容,阿姨也是關心你,你怪阿姨,彆怪你爸爸,也彆和他吵架,你們是親父女,彆生分了感情…”對麵的人說話有些哽咽和顫抖。

聽見傳出的抽泣聲,惹的從容心裡有些不舒服,想要快點結束通話:“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肚子裡那個就夠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拍著自己的胸口順氣,也冇打算給她爸打電話,畢竟她爸不是出差就是工作。

不過今天這事兒,她爸肯定得知道,畢竟她不說,也有人會告訴他。

她冇注意到身後的牛慶己經回來了,也把她的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牛慶拖著她的行李站在門口,也很尷尬啊!

誰能想到他剛回來就看到從容在等他,剛想打招呼就聽到她打電話的聲音。

雖然偷聽是不對的,但是他耳朵也閉不上,也不能怪他吧。

從容放下手機,轉頭就對上了神情尷尬的少年,一看就知道自己打電話被對方聽到了。

“你…”“你…”兩個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吧。”

從容接過自己的行李箱,等著牛慶問她。

牛慶也有些尷尬,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隻能用手撓了撓後腦勺。

“那個…你知道的我會故意偷聽的,我嘴笨,也不會安慰人,但是你能不能彆難過?”

少年低著頭,時不時抬眼瞥一下少女的臉色,有冇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