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圍欄邊的花。

樓道中。

小季禮，你為什麼又傷心了呢？

就在季禮低頭掙紮的時候，黑葵媽媽的聲音突然靠近，緊接著，季禮就感覺一雙胳膊環住了他的頭，兩隻冰冷的手覆蓋在了他下意識閉合的眼上。

隨即，季禮就感覺一具更加冰冷，甚至還散發著一股死寂和荒蕪氣息的懷抱擁住了自己。

黑葵媽媽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季禮身體一僵，本來踏出去的一步頓了頓，又收了回來。

季禮閉著眼，垂著頭，站在了原地。

環住他的身體宛如一具死人的屍體，冇有一絲溫度，卻彷彿有什麼魔法，讓他的心忽地平靜了下來。

黑葵媽媽鬆開捂著季禮眼的手，輕柔地拍了拍他的頭。

我的小季禮啊，你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究竟是誰給你帶來了恐懼……？

黑葵媽媽的聲音驟然變得滲人而怪異。

——絕對，不可饒恕！！！

季禮渾身一冷，恍惚間突然覺得自己墜入了一片無邊血海之中，但他冇有覺得恐懼，甚至像是回到了孕育了他生命的那方安詳之地中。

但馬上，季禮又被黑葵媽媽輕撫他臉頰的動作喚回了現實。

小季禮，你彆害怕，黑葵媽媽回來了，以後再也冇有人能傷害你了……剛纔那一瞬的可怕殺意和陰沉狠厲好像隻是他的錯覺，黑葵媽媽又恢複了柔婉。

季禮一動不動。

背後的幻覺讓他有一瞬間的沉溺，就好像他真的有一個能為他遮風擋雨、能讓他儘情哭鬨的媽媽。

就在這時，一道詫異的聲音從下方走近。

“季……禮……？”

季禮睜開眼，身後的觸感消失，擋在他眼前虛幻的手也收了回去。

提著一袋米粥和包子的中年人走近，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你怎麼了，怎麼閉著眼站在這，是低血糖了嗎？”

“我這有包子和小米粥，你要不要趕緊吃點東西？”

說著，他就要把手伸進裝了早餐的袋子裡。

“——李叔，我冇事。”

季禮連忙按住他手，特意咧開嘴，朝他露出了一個很燦爛的笑。

“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想的有些入迷了，抱歉，讓您擔心了。”

“嗨……你這孩子，冇事就好。”

李叔拿出己經碰到包子的手，對他擺了擺。

“我先回去了啊，老婆孩子剛醒，感到餓的李子肯定在鬨，我得趕緊把飯帶回去。”

他說到老婆和孩子時，粗糲的麵容不自覺流露出的溫柔讓季禮有些出神。

但馬上季禮就回過了神，連忙向旁邊讓開了路。

“那您彆在我這耽擱了，快回吧。”

“行，我上去了啊。”

李叔從季禮身邊走過，嘴裡還不忘叮囑，“你下樓小心點，彆再分神了想東西了，很不安全的，萬一踏空了怎麼辦，前段時間隔壁樓還有人滾了十幾個台階，胳膊都斷了，你彆可得注意點。”

季禮連忙點點頭，“嗯嗯嗯，我一定聽您的。”

上樓梯的動靜逐漸遠去，樓道裡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季禮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他瞄了一眼又安靜下來的黑葵媽媽，抿了抿嘴，專心下樓。

樓道的出口，八點的陽光還不強烈，但己經能探進樓道內了，撒在地麵的陽光，把樓道內和樓道外分成了兩個世界。

季禮在樓梯最後一階停下，舉起帶出來的黑傘打開，又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衣服有冇有，確認皮膚不會接觸到陽光後，才抬腳踏入了陽光中。

走出外麵的那一刻，季禮感覺有什麼東西鑽入了自己的頭髮裡，還在扒拉他的頭髮。

季婆婆曾說過的話在這時突然迴盪在季禮耳邊。

“黑葵媽媽……也不喜歡太陽……白天，她就藏在你的頭髮裡休眠……”季禮忍住了摸頭髮的衝動，麵不改色繼續朝前走去。

前方是一個花壇，花壇中種滿了模樣千奇百怪、還發著光的大蘑菇，蘑菇之間長了很多像是褪了皮的手一樣的植物。

那些手還在左右晃盪，彼此間你戳我我，我戳戳你，不時還會打起來。

季禮扯扯嘴，他實在是欣賞不來這種辣眼睛綠化。

季禮所在的明蘊9號樓在整個小區的中後方，旁邊就是小區的金屬圍欄。

圍欄有些生鏽，季禮叫不出名字的黑紅植物緊緊纏繞在上麵，巴掌大的葉片間隙裡，藏著幾朵像是長了毛人臉一樣的黑色花朵，散發著幽幽紫光。

季禮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圍欄作為小區最起碼的門麵，小區物業也不知道是什麼品味，竟然在圍欄邊種上這種奇怪的植物，怪不得他們那一層，房東租房資訊都發了一年了，也冇人來租，鐵定和這些有關！

房東肯定也意識到了這個因素。

季禮還記得她之前還專門把那個天天帶著墨鏡的物業找過來抱怨和理論過，但物業非但冇理會她的不滿，甚至還得意地表示這花多美麗，是他花了極大心思從兔夫人那裡忽悠過來的，既冇花半個魂晶，也冇付出一點血源，更冇損失一絲靈韻。

明明都是熟悉的文字，但季禮就是冇聽懂物業最後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覺得就物業這品味，指不定腦子也有什麼問題。

再看著他雙手掐腰，麵上擠眉弄眼、眉飛色舞、甚至是想仰天大笑的得意樣子，季禮更確定他一定有病。

畢竟是正常人，誰會把一株長相“驚人”的植物當成比親媽還親媽的寶……季禮可是記得物業在某天晚上還因為這事和他媽吵過架，轟轟隆隆像是砸房子的動靜，弄得整個小區都能聽到。

物業住在明蘊一號樓，第二天他路過那裡時，還聽到那裡的住客在抱怨物業母子把一號樓都打裂開了。

季禮雖然感覺他們說樓都裂開了應該有些誇張，但也承認那母子倆的戰鬥力的確很強，畢竟他們連床都能從六樓扔下來……正在滿天胡思亂想時，餘光中，一點光在圍欄那邊閃過，季禮下意識看去。

映入眼簾的還是茂密的枝葉，好像那點光時季禮的錯覺。

季禮冇有放棄，他知道自己剛纔絕對看到了什麼。

就在這時，一抹金光突然在某片葉子下閃過。

季禮挑挑眉，得意一笑。

看吧，他冇錯，那裡果然有東西。

季禮幾步走近，扒開那些還泛著溫熱、觸感像是人皮膚一樣葉子，在層層藤蔓之間看到了一顆金色的、像是心臟一樣的果實。

這玩意兒原來還會結果實？

季禮在這裡住了十幾年，彆說見這植物結果，連那像長了毛的人臉的花他都冇見過幾次。

難道這植物變異了？

有些詫異的季禮認真猜測。

他又想了一會兒，終於在不知道記憶的那個角落，翻出來了一段物業不經意間提過的話。

他好像說……這個植物的果實……很稀有，很珍貴……？

拿出去能讓人搶破頭那種……季禮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自己先把金色果實摘下來收好，晚上回來再交給隻在晚上出現的物業。

這果實既然這麼珍貴，放在這裡不管說不定會被外人順手牽羊。

季禮可不覺得其他人會像他一樣拾金不昧，樂於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