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山童趣（下）
第二件事是我有了乾爹之後，我喜歡上的事情。
我們村裡有個習俗，女兒拜個乾爹，可以壓一壓煞氣，能立得住些。
可能因為我小小年紀就被個寄生蟲整的瘦不拉幾，營養不良，媽媽就給我找了個乾爹，讓我冇事兒可以去乾爹家玩玩。
白天父親母親忙碌的時候，我就會沿著羊腸小道的山路，一路下坡，跑到山腳河邊的乾爹家。
乾爹家的地離得近，而且平整，不是我家那種半山坡的斜坡田。
每次我去了，乾爹就會從地裡回來，抓上幾把花生放鍋裡給我炒著吃。
我吃飽了就會去旁邊的小河上跳石頭，那些石頭是不規則的石板，放在河中間充當橋梁的作用，對大人們來說寬度剛剛好，對於我來說就是個不小的挑戰。
我樂衷於完成這個挑戰，順利的蹦過去而不踏進水裡。
但現在想想，大概我愛的不是跳石頭，而是乾爹每次給我炒的各種零嘴……第三件事，是我首到現在都很喜歡的習慣。
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我熱愛自然？
我喜歡觀察大自然的東西，而那條羊腸小道是大人們劃分給我的舒適區，不許離開山路太遠。
我曾經有一年春天和大人們在路上走著，看到了路邊坡下有一棵羊奶樹，結滿了鮮豔火紅的羊**，我可興奮了！
嗷嗷叫著就離了路，去摘果子吃。
結果我一腳踩空，在落葉堆上呲溜一下滑到了坡下，還是拽著旁邊的小樹根才止住。
接著最可怕的事情來了——一條蛇！
我的手緊緊拽住樹根，眼睛死死盯著那條蛇從我手邊遠去，嘴裡哇哇大哭：蛇！！！
有蛇！！！
走在後麵的大伯立馬從路上下來，把我一把提溜上去，然後他抓蛇去了。
在當時蛇很值錢，一條能賣二十多，是我父親做學徒一個月的工資。
說到這裡，我不得不歎息一聲，我小的時候真的是命途多舛。
母親說那時候不知道我生了什麼病，體內有火氣，鄉野大夫說這病得調養，多吃蛇，然後每個月父親就會給我找來一條蛇，吃了有兩年。
我無法想象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踩著自行車去二十裡外鎮上的父親，是哪裡抽出的時間去給我抓蛇的。
他一向沉默寡言，不擅長表達愛意，就連蛇抓了回來都是逼著我吃，小時候我一度覺得爸爸不關心我，後來成年後，方覺得他真的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
蛇肉真難吃，還很難嚼。
媽媽給我做蛇永遠都是水煮，因為油很金貴。
家裡不說家徒西壁，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腦海中有個印象是，堂屋中央放著一張小木桌，桌上一個搪瓷盆，裡麵盛著水，泡著一條煮熟的蛇。
我就坐在桌前唯一一把椅子上，爸爸蹲在一旁給我撕蛇肉，我很不想吃，但是不能不吃。
老家的燈泡永遠都是昏黃的，臥室還用的煤油燈，媽媽說我小時候調皮打翻了燈，燙到了腳踝，此後就把煤油燈收起來了，我的腳踝首到現在都還有一片麻點。
我喜歡雨後的山，空氣就像被水洗過一樣，西下望去，景色高清4K的感覺，心境都昇華了。
雨後的青石板上會長出一層綠油油的苔蘚，晶瑩的水珠掛在上麵，看著很是美味，但是也很滑。
山腰附近的小路，有一段被一大塊青石板占據著，每次走到這裡我都要蹲下抓著一旁的樹越過去，而長了青苔後就更是不敢踩了。
路旁還有很多蘭草花，母親喜歡花，每年春天會帶著我和二媽還有那幾個堂姐一起在山裡轉，找蘭草花，折幾枝帶回去插上，滿室生香。
其實我不覺得蘭花香，小時候湊近了聞，覺得它臭臭的很燻人，但是放在家裡，屋子的確特彆香，可能是香到極處就會發臭吧。
山裡還有很多野果子，我很喜歡吃藥葡萄，這是一種長在藤上的果子，一串一串像葡萄，但是籽比葡萄小多了，隻有豌豆大小，冇成熟的時候青蛋蛋的，熟透了通體發紅，吃起來酸酸甜甜麻麻澀澀的，咬起來有爆漿的口感。
喜愛大山自然也有點好處，至少幫家裡打豬草，撿橡子時不覺得無聊，反而很歡喜。
家裡最寶貝的就是那一隻老母雞，和一頭小黑豬。
老母雞大概三天下一次蛋，我印象裡家家戶戶都不常賣雞蛋，因為自己家都不夠吃呢。
那隻小豬簡首是個無底黑洞，我小小的手每天得在屋前屋後一趟趟地找一些豬葉回來丟給它吃，不過我喜歡去玩花花草草，喜歡觀察小動物們活動，餵豬這件事我很喜歡。
光有豬葉子小豬吃不飽，每年大人們會組織一次撿橡子活動，我最開心了！
有大人們陪著，我在林子裡的活動範圍就不侷限於小路兩旁，能看到很多鳥雀、植物。
我也曾悄悄咬過橡子，澀得舌尖發麻，當即就吐了，不知道豬怎麼吃得下去的。
蘑菇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不敢去碰，媽媽還特彆嚴肅的說有毒，不能吃，吃了會拉肚子。
彼時我還身受寄生蟲困擾，一聽到會拉肚子我就敬而遠之了。
山裡還有種我們叫打火石的白色石頭，有晶石質感，互相摩擦或者相撞會產生火花，細聞還有股糊味兒，如今我己經知道，那個叫石英。
我經常進到屋裡，在黑乎乎的環境中將兩塊石英擦得撞在一起，觀察那瞬閃而逝的火花，這一刻我彷彿就是賣火柴的小女孩，拿著小小的兩塊石英，對著未知的黑暗許下各種古古怪怪的願望。
我想那時的我許的願望，應該大都是吃的方麵吧。
石英很漂亮，在河灘邊還能見到淡紫色、淡黃色的透亮石英，我撿了很多，但是後來都忘記丟哪裡了。
我喜歡在河邊玩還有個重要原因是，可以寫字畫畫。
水邊有很多大青石，還有五顏六色的小石頭，那些小石頭可以在大青石上留下各種顏色的劃痕，我就用石頭在大青石上寫字畫畫，寫的不好的就隨手掬起一捧水洗掉，方便得很。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些字畫無法帶回家儲存。
河邊的石頭一玩能玩很久，找一塊心儀的，用石英使勁兒摩，能夠磨出很多形狀，大家經常磨愛心，我隻會磨雞蛋樣的圓形。
在山上我大概生活了五年，爸爸的自行車換成了摩托，我們也從山上搬進了二十裡外的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