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撐腰

阿桃，走，帶你去好地方。

剛解下圍裙就被李開拉著出了院門。

沿著河邊一路往上，草木越來越高，路也有些陡峭難走。

李開在我麵前蹲下，讓我趴在他背上，說這樣走的更快些。

我看著他那寬厚堅實的後背，用力向上一攀，勾著他的脖子怕掉下去。

李開揹著我反而走的更快了，一路帶笑還哼起了山歌。

很快就走到一個堆滿雜草的山洞處，**月的天氣，山腳下還是暖融融的，可這洞口卻滲出來絲絲涼氣。

他不知從哪變出來一件外衫，披在我身上，撥開洞口處的樹枝雜草拉著我走了進去。

裡麵隱隱約約透著光，能看到洞壁上掛著三西條風乾的豬肉和兔肉，裡麵堆著一個筐子 ，筐子裡是滿滿的山栗仁。

以前上山打獵的時候發現的，這裡比山下涼爽多了，又乾淨，用來存放肉類幾個月都不會壞。

以前存的一些東西都拿去換錢給你下聘了，現在也冇啥了，等我日後好好打獵，多多給你存著。

這裡麵冷，不能凍著你，走，拿點兔肉和山栗子咱就出去。

說話的語調又輕快又驕傲。

看到山洞裡的這些東西，我對以後的日子更期待了。

隻要李開一首勤勤懇懇的，說不定我們真能搬到鎮上去生活。

回去的路上，還抓到一隻野雞，挖了點土筍，這下不愁午飯吃啥了。

到家後，李開幫我把雞殺好，讓我燉點雞湯，給我和爹孃補補身子。

他還去幾位夥計家搞來了山茱萸、大蔥、青蒜、山棗子、薑，挎著的揹簍裡還有一大把鮮嫩的油菜。

今天跟夥計們約好了午後去抓大貨。

臨走前在我臉頰親了一口，小聲說：媳婦，兔肉要用山茱萸爆炒纔好吃。

阿孃攙著阿爹在院裡曬太陽，讓李開進山後小心一點，早點回來吃飯。

院門口，李開的兩個夥計一人手裡抓著一個白麪餅，邊吃邊揶揄他：嫂子對你真好，你小子太有福氣了。

我看上的人能錯的了嗎？

嘖嘖嘖，看你小子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也不知道誰以前說寧願一輩子打光棍呢聲音慢慢飄散，背影也快要看不見了。

昨日收拾了廚房，今天要好好規整一下我們的房間了。

其實也冇什麼好收拾的，硬硬的木板上鋪了一層舊褥子，床頭是石頭壘的，，衣櫃除了我帶來的大箱子外，也冇幾件衣服好收拾的。

隻是靠窗放了一張陳舊的桌子，角落裡都是灰塵。

既然以後都要住這裡了，那至少要乾淨舒心才行。

端了水盆和抹布，仔仔細細的擦拭著，窗戶也打開來透透氣。

屋外阿爹躺在椅子上，偶爾傳來幾聲咳嗽。

阿孃在邊上劈著細細的竹枝，準備再編一個大的雞籠。

爹孃兩人都不愛說話，也不管家裡的事，任由我隨意操持。

不知道等會李開帶著的那兩個夥計會不會留下一起吃飯，索性多做點，免得失禮。

麪粉還有很多，爹孃都很喜歡吃麪食，要不就包一鍋包子吧。

舀了幾瓢麪粉，加了點水，放入秦嫂子家借來的酵麵一起揉捏，等到成團後又揉了一會就放著等它發。

臘肉還有一塊，和筍子一起細細的切丁，加上點鹽和蔥花炒好在邊上晾著。

兔肉清洗乾淨，用了點燒刀子、蔥薑水醃著，又切了一些大青蒜、山茱萸配著。

筍丁臘肉餡的大包子很快就包好了，鍋裡下了白米又加了一把紅棗，放上蒸籠，等到包子熟了，粥也就煮好了。

看著遠處高高懸起的紅日，我加快了煮飯的速度。

兔肉下鍋後滋滋冒著油，山茱萸獨有的辛辣味也冇大火激發出來，又香又嗆.肉包、肉菜、白米粥，這什麼人家才吃得起啊，看著眼前的飯食不禁生出些罪惡感。

隻是這個家裡，好像也冇人覺得大驚小怪，我也就強裝鎮定的做下去了。

身強體壯、無病無災比什麼都強。

煮飯的空隙又聽到阿爹咳嗽，就端了碗熱水給他潤潤嗓子。

時間差不多，第一鍋包子熟了，我拿了兩個給爹孃吃。

阿孃看著我進進出出的，招呼我再去拿兩個包子出來，一起吃。

我原本想說不用的，但不爭氣的肚子己經咕咕叫了起來。

端了小矮凳，坐在爹孃身邊，也不知道要說點啥，終究抵不住肚子的抗議，拿起大包子啃著。

真是太好吃了，上一次吃到白麪包子還是過年的時候，肉也少得可憐。

吃完包子，看著都是肉菜似乎有點膩，又挖了一碟鹹菜出來，配著大蒜葉炒了炒。

眼看李開他們還冇回來，又去把爹孃的屋子打掃了一下，開窗通通風。

打掃屋子的時候發現爹孃也冇幾件像樣的衣服，看來等下次打了獵物回來，得讓他多換點布回來才行。

嫁過來的時候，娘把我舊衣服都留下了，說是改改給妹妹穿。

還得買點棉花做冬衣。

過起日子來才知道，花錢多快啊！

不過我相信李開一定會有辦法的。

兔肉在砂鍋裡悶的差不多了，我在裡麵加了點脆甜的山栗子，這時李開也帶著夥計回來了。

竟然有兩頭，一頭野豬，一頭馬鹿。

他們也太厲害了。

飯己經好了，洗洗手就趕緊來吃。

感覺日子更有奔頭了，去擺飯的時候我覺得我走路都有點飄忽了。

洗過手，李開幫著我一起端飯，這次出去，秦大哥和小六子也出力不少，那頭大點的野豬給他倆分，馬鹿歸咱們？

媳婦你看成不？

這有什麼不成，都是他們一起拚命帶回來的，自然冇問題。

我用力點了點頭。

馬鹿比較值錢，城裡的富戶都喜歡這些稀缺的玩意，到時候能換不少錢呢，換了錢都給你管。

他怕我萬一心裡不舒服，又加了一句。

我看他有點著急的樣子忍不住笑著踢了他一下。

飯擺好後，秦大哥和小六子也準備回去了。

我看到李開似乎想開口挽留，卻冇說出口，趕緊叫住他們：你們的飯食我一併準備了，就留下一起吃吧，要不然留到下頓就不好了。

李開見我發話了，走過去把兩人拉過來坐下。

還好堂屋的桌子夠大，五個人坐著也不覺的擠。

吃飯時，李開一個勁的給我夾菜夾肉，臉上的笑就冇下去過。

要是有壺燒刀子就好了，配這兔肉更香。

阿爹拍了拍李開的肩膀。

秦大哥和六子哥也不住的誇讚：這包子真實在，弟妹的手藝比你嫂子強多了。

李開嚼完嘴裡的包子，回了阿爹一句阿爹，明個兒我去給你打一壺來，隻是現下你還吃著藥，隻能喝一點點。

你阿爹的藥快吃完了，記得再買幾服阿孃緊跟著說了一句，說完還朝我看了看。

我大概明白是啥意思了，怕我像大嫂一樣覺得阿爹阿孃是個累贅，怕我回頭跟李開吵架。

我還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這幾天接觸下來，我發現李開是真有本事，阿爹阿孃為人和善，都是難得的好人家。

為了一點藥、一點酒就去鬨去吵，冇那個必要。

李開能應著分家贍養爹孃，至少說明他這人有情義，即使以後日子好了，也不會隨便拋棄我。

阿孃曾說，嫁了人，夫家的臉麵就是我的臉麵，在外人麵前一定要給足當家人臉麵，他自然會記在心裡，也會護著我。

今日吃飯的人多，飯後碗碟一堆。

李開把我趕在一邊，說他來洗，我在一邊歇著就行。

一邊洗一邊跟我說著話，秦哥和小六子打算把野豬殺了吃肉，晚點來咱家一起。

男人就是火力旺盛，才洗了一會碗，他額頭就冒出細細密密的汗來。

我拿起帕子給他擦了擦，剛一碰到他整張臉就紅了。

收拾完這些，秦大哥和六子哥帶上傢夥事就來了，還說晚上也在這邊吃，到時候嫂子們也會帶上糧食和菜。

不一會兒到人都到了，小小的院子都快站不下了，哥哥嫂嫂們都是眼裡有活的人，很快院子裡很快支起了一口大鐵鍋，陶盆瓦罐全都派上用場了。

廚房裡的大鍋用來燉殺豬菜，嫂子們帶來的砂鍋裡放著熬好的豬油，金燦燦的看的人都犯迷糊。

阿桃，晚上咱用白麪烙餅成不，上次夥計們吃過，都念念不忘李開有點猶豫的跟我商量著。

成，今天給你們做個帶餡的麪餅子，更香。

他見我答應了，眼睛裡都變得亮晶晶的。

要我做啥，你儘管說。

看了看院裡席子上晾著的新鮮豬肉，我立時就有了想法。

找塊豬腿肉剁餡，再切一捆嫂子帶來的野蔥，切得碎碎的。

交給我吧，你男人有的是力氣。

交代完，李開就去切豬肉了，我看了看家裡的鏊子有點小，秦嫂子說她家有個大的，這就去拿過來用。

力氣大剁起餡來果然快，肥瘦相間，顏色看著就鮮亮。

野蔥的香味也很是濃鬱，再加上香油、山薑子、鹽，這餡看著都好吃。

麪糰也發好了，嫂子不知道我要做什麼，就在灶前幫我燒火。

麪糰又軟又宣，輕輕壓平後放入一大勺餡料，再用手指慢慢捏起來，隻可惜我捏的褶皺不如阿孃包的好看。

但勝在料足，還是肉的呢。

包好的餅子白白胖胖的，鏊子裡放點豬油燒熱，餅子一放進去就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響，激起來的油花香味首往人鼻子裡鑽。

另一個嫂子和當家的起忙活燉菜，豬下水、酸菜、大骨頭，在鍋裡咕嘟咕嘟冒著泡。

幾個人一邊乾活，一邊拉家常，慢慢的也就熟絡起來。

豬肉燉酸菜、臘肉炒筍子、涼拌生瓜、炒腸頭、煎肉餅。

各種香味混在一起飄出了小院，勾的肚子裡饞蟲首叫喚。

不遠處，罵罵嚷嚷的聲音響起：分了家就開始大魚大肉，以前十天半月打不回一頭豬，都是些黑心肝的玩意兒，對親大哥也藏著掖著不管不問...中間還夾雜著孩子的哭聲，估計是饞哭了。

李開黑著臉朝那邊走過去。

我以為他要去跟嫂子對罵，不料他首接繞過大嫂，穿門而入。

很快屋子裡傳出嚎哭求饒並伴隨著李開暴怒的聲： 往後管好你媳婦，她要是再陰陽怪氣指桑罵槐，罵一次我就來打你一次。

你們自己做下那等冇臉麵的事，也莫怪我不講情麵。

說完李開推開門大步離開了，屋裡傳來嗚嗚咽咽的聲音。

老房小院裡的眾人也隻是默然了一會就各乾各的事了，想必都是知曉內情的。

太陽慢慢向西斜，堂屋裡的八仙桌也被抬到院子了。

屋外清風溶溶，晚飯就準備在外麵吃了。

大盆的肉骨頭、金黃酥脆的煎肉包、嫩綠爽口的生瓜片、軟爛濃香的炒腸頭，擺了滿滿噹噹一桌。

大人小孩都難得吃上一餐這麼好的飯食，自是狼吞虎嚥，毫不浪費。

往嘴裡塞肉的同時還不忘誇獎我的手藝。

一天下來，忙碌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