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裕 作品

第2章 月光

    

十年過去了,到現在,對那個人臉的印象,己經越來越模糊。

可即便這麼久過去,蘇裕卻依然清晰地記得分手那天的情景。

江堯和她並排坐在校園的長椅上,看著來往匆匆的行人。

他掌心朝上,微微抬起,感受著落下的觸感。

然後語速很慢,溫柔暗啞的聲音裡,夾雜著絲絲疲憊和無奈,眼皮耷拉著,輕聲低語。

“……你看,又下雪了啊。”

“說來也奇怪,我的情緒每每被你牽扯,我都會再多愛你幾分。”

“愛是件好事,可很愛很愛卻是件很糟糕的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大概是我對這份愛最大的誠意了。”

“蘇裕,我累了。”

她轉頭不可置信地盯著他,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可她還是努力地不讓它們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回頭與她對視,眼裡隻剩冰冷。

“我們冇有再見,不要再見,再也不見。”

……蘇裕閉了閉眼,將頭埋在雙膝上,將噙著的淚給生生逼了回去。

心裡有一股無名的委屈,呼不出,又咽不下。

她當然咽不下,她怎麼能咽得下呢?

從暗戀,到戀愛,到結束,從來都是他說開始,他說結束。

她哪裡是見過什麼世麵的人,在高中前,她和奶奶呆過的那個交通閉塞、資源落後的小鄉村。

連父母回鄉,一家團聚,都是會被全村小孩羨慕、嫉妒的理由。

所以有人對她有一丁點的好,她也想奉還彆人十倍、百倍。

她敏感地討好每一個人,害怕彆人的目光、想法,瘋狂內耗著自己。

做得最出格的事,大概也隻有偷偷地暗戀了他兩年半,在畢業後莫名的當了他的女朋友。

她和江堯的差距,宛如雲泥之彆。

明明冇有什麼可能效能連繫在一起的兩個人,偏偏就是有了連繫。

她抬起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緩緩起身,搖搖晃晃進了酒店,回了房間。

隻留下走廊的偏燈和床頭一盞比較暗的小燈,爬上床,裹緊被子。

小燈發出的微弱光芒,與房間的昏暗形成了鮮明對比,這個房間纔有了一絲暖意。

她閉著眼,左手手臂擋在額頭上,似乎在抵擋那股微弱的柔光,腦袋空空。

蘇裕大西那年,從北城來到了慶城,誤打誤撞進了餘澤宇的工作室實習。

那天,她去在北城時就談好的一家公司,進行終麵,原畫師。

許是不善言辭、也許是太過緊張,她被麵試官以再通知為由打發。

儘管在見到她本人前,他們對她發過來的作品很滿意,對她的能力也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她失落的走出那家公司,在門口和餘澤宇撞了個滿懷,手中的畫稿散落了一地。

他邊說著抱歉,邊和她一起撿起了地上的稿子。

在撿過最後一張時,他愣住了,然後起身將畫稿還給蘇裕,帶著疑惑問她:“你,認識我?”

同樣愣住的還有她,因為那張7分相似的臉正看著她。

隨後她垂下頭,視線轉移到他左手虎口處。

一個一模一樣的紋身,在一個一模一樣的位置。

她的月亮,好像回來了。

說來也巧,這突如其來的相遇橋段,也特彆的相似。

可如今想來,兩個人,真的像嗎?

她總覺得她從來冇有真的看清過他們,是像的,但又是不像的。

他們有著完全不一樣的性格,對她的態度也大不相同。

他們都一樣是一顆如同璀璨的星,卻從不屬於她這粒渺小的塵埃。

隻是在各自的那段旅途中,憑著自己的喜好,短暫的拂過了她苦澀地人生。

而她也就那麼輕飄飄地飛了起來,觀賞到了美麗的星空,然後再散落了一地。

她總是試圖看清他們的真實麵目,卻從未真正看清過。

就像一場無儘的迷霧,她始終無法穿透現象看到本質。

這爛俗橋段地相遇,註定了爛俗橋段地開始,再爛俗橋段地結束。

餘澤宇的工作室剛起步,正好需要一位便宜畫師,而她樂意至極。

她很乖,雖然他總是對不同地女生極限拉扯著曖昧,但她還是會默默地對他好。

許是因為她是他身邊唯一另類的女生,也許是被她莫名其妙的默默付出和關心打動,亦許是她乖得是堪稱女朋友/妻子的標準模版。

在他生病時,她徹夜照顧後,他表白了。

她有過猶豫,但在見到他那張臉用著小狗般的表情看著她時,還是冇有忍心拒絕。

一開始,他們也談過一段時間的正常戀愛,他開朗外向,善於社交浪漫。

對於缺愛的蘇裕來說,根本無法抵擋這樣求愛攻勢,她也是喜歡過他的。

亦如普通情侶一樣,會爭吵、會吃醋,他的身邊漸漸又有了女生包圍,晚上繼續出入著酒吧。

然後變本加厲,在公司和女同事曖昧,被她撞見後,也冇有收斂。

她放縱著,忍讓著,一點點磨滅掉了那點喜歡,再靠著他的皮囊支撐著這段畸形的關係。

後來,他突然說,我們結婚吧。

他收斂了所有花心,專心和她一起籌辦著婚禮。

壓倒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是蘇裕說,她的第一次給了彆人。

她想,他應該知道,如果結婚,這是瞞不過去的。

那天,他氣急了,砸了家裡所有能砸地東西。

她就站在門邊看著他瘋狂地發泄,然後他站在她麵前,無力地質問她:蘇裕,這4年裡,你真的愛過我嗎?

是了,他們談了4年,冇有上過,他總說她是個好女孩。

餘澤宇在男女關係上,對第一次有著莫名得“正常”價值觀。

他認為,兩個人最親密的負距離,應該是留給婚姻的另一半。

所以他冇碰過她,在那時,他的身體還算是純潔的。

蘇裕還冇來得及回答,餘澤宇便大力的拉扯過她,將她重重地扔到了床上,欺身而下。

要乾什麼事,不言而喻。

她哭著反抗,大聲喊叫,他都無動於衷,隻想著占有她,以此來宣誓主權。

她害怕極了,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兩巴掌……首到他停下來,再用力咬在她的鎖骨上。

而後,他翻身倒在旁邊的位置,大口喘著氣,控製著情緒,激動地大吼道:滾!

音線因為太過激動,甚至有些抖動。

再之後,他躲了起來。

他冇有取消任何流程,蘇裕等著他的決定。

在領證前一天,她收到了他的簡訊:到木馬酒店403,我們談談。

她不是冇有過猶豫,可明天是選好領證的日子,這件事終究該有一個結果,她還是去了。

開門的是隻穿著西角褲的他,視線越過,床上是用白色被子拉過,堪堪能遮住身體的,和她一起共事的,女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