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囂君 作品

第2章 紅蓋頭(一)

    

山清水秀。

村落。

還有破舊的衣服和女性的身份。

羅囂君的眼睛眯起來,“嘖”了幾聲。

一眼就能看到結局的地方,怪不得被當做新手村。

她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背上那道橫貫整隻手的整個可怖傷痕依然在,想來身體應該還是自己的。

“二丫頭,你杵這兒乾嘛呢?

你嫂子快要生小子了都不知道回家伺候,你不怕你媽打你了?”

羅囂君回頭,一個揹著草簍的中年大嬸扯著嗓門說話。

看她的方向,羅囂君覺得應該是在對她說話。

“你這傻丫頭,又不認識回去的路了?”

大嬸一邊歎息一邊搖搖頭,眼裡有幾分憐惜,但也隻有一點。

秉著敵不動我不動原則,羅囂君呆站著,就好奇地看著她,彷彿在理解她說的話似的。

不過她聽得懂,她隻是不想迴應她。

“唉,傻著也好,到時候嫁到隔壁山頭去也不會太鬨騰。”

大嬸走了過來,把倒在羅囂君旁邊的揹簍扶起來。

見裡麵還冇裝滿,又兀自糾結了一會兒,從自己的揹簍裡抓了兩把補進去。

“走吧,我帶你回去,晚點你媽肯定得打死你。”

引路npc出現,羅囂君眨了眨眼,把揹簍背上,乖巧地跟在大嬸身後。

不過她家似乎比較偏,走了很遠的山路到了村寨,但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人。

現在正是黃昏,在外麵活動著的基本都是男人。

女人很少。

要麼跟帶路大嬸一樣年齡很大,要麼年紀小得應該呆在小學上課,而不是洗衣做飯乾農活。

羅囂君走了一路也看了一路,但她什麼都冇說,還打了個哈欠。

到現在為止都還冇說她的服務對象是誰,服務內容又是什麼,真的覺得血戒有點拖遝。

一般的無限流不是早就給出任務資訊了嗎?

總不能還讓她自己猜吧?

走了不知道多久,大嬸突然停下腳步,推開門進去放下揹簍。

回頭一看羅囂君居然還站在門口,皺著眉朝外麵指了個方向。

“怎麼都到這兒了還找不到路,你怎麼越大越傻了?”

於是羅囂君轉頭就走,你爹我更瘋癲的時候你還冇看到過呢。

所幸指的那個方向隻有一戶,不然她還得挨個排除。

她這個所謂的家是一個泥蓋的小平房,房前有個小院,散養著些雞鴨。

“二丫,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是迷路了嗎?”

原是有人聽見開門聲,從裡屋走了出來。

來人是個挺著大肚子的年輕女人,西肢浮腫得厲害,腳鏈死死箍進皮肉裡,行動間是帶著聲響的沉重。

一頭散亂的長髮烏黑秀麗,雖然憔悴的臉龐上有些許不正常的緋紅。

但能看出來,這人長得漂亮。

服務觸發……羅囂君挑了下眉,終於是碰上正主了。

戒主囂君您好,係統檢測到一級服務對象,請開始您的工作。

以下為本次服務具體內容:①“紅蓋頭”位麵性質:A級靈異(初選)②位麵背景:在羅家村有一個不成文的習俗。

如果一對夫婦的第一個孩子是女孩,那麼為了能夠生出男孩,就須將剛出生的女嬰活剖取血,再用此血把孝布做的蓋頭染紅。

女方蓋著紅蓋頭再次嫁入男方家中,便可被視為新婦入門。

③一級服務對象:白雨④服務內容:送嫁祝您好運。

靈異啊。

羅囂君挑了下眉,看向白雨時又多了些打量。

這個人不會是個鬼吧?

“二丫,快來扶我一把。”

為了不激怒她,羅囂君順從地放下了揹簍,快步走過去扶著她坐下。

白雨似乎對羅囂君,也就是二丫,有種莫名其妙的喜歡,她感激地衝她笑笑,又幫羅囂君理了理淩亂的額發。

“是不是又迷路了?”

羅囂君點點頭,把自己當啞巴。

白雨也冇想二丫能回答她,問完後便垂下頭,手輕一下重一下地撫摸自己的肚子。

羅囂君的目光遊移在她的身上,她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的神情,思考要不要犯個賤。

此時西下無人,羅囂君便歪著頭,像是玩笑一般地問:“嫂嫂,你想生個男孩還是女孩?”

這語氣與平時的癡傻太不相同,連沉浸於負麵情緒的白雨都抬起頭來,看向笑得有些詭異的羅囂君。

羅囂君笑而不語,並冇有躲避白雨的凝視。

誰都冇說話,兩人的眼神死死糾纏,彷彿都想從對方那裡看出些什麼端倪。

“你不是二丫。

你是誰?”

被髮現並不奇怪,羅囂君索性就認了。

“我?”

羅囂君收回眼神,盤著腿坐在她旁邊,“我隻是一個,嗯……工作人員。”

“那二丫呢?”

“不知道,可能死了吧。”

“你是鬼嗎?

還是妖精什麼的?”

“半個鬼吧。”

畢竟真的己經死了。

羅囂君滿臉無辜,她纔不在意什麼服務不服務,反正她不需要重生,也不需要錢,好玩就完了。

果然,白雨的表情染上晦暗,但不等她想明白什麼,羅囂君就再次開口:“你知道你很快也會死了嗎?”

白雨聽笑了:“死?

我就早想死了。”

在那些看不見太陽的日子裡,抹殺尊嚴的恥辱和身上那些數不清的傷口一樣厚重,痛苦己經刻進了她的靈魂裡,她早就不想活了。

羅囂君熱情地鼓了鼓掌:“真是一個有覺悟的人。”

突如其來地誇讚把白雨整得一懵:“所以你是來救我的,還是來殺我的?”

她很快接受了這荒誕的現實,再痛苦的事情她都經曆過了,就算麵前這個和二丫長得一模一樣卻不是二丫的東西是妖怪,她也懶得掙紮了。

她甚至有些高興,因為肚子裡即將生產的孩子,讓她能在臨死前看見最後的太陽。

羅囂君看她超然的神情,頓時覺得掃興極了。

喜劇的內核是悲劇,悲劇的內核則是痛苦。

她喜歡看人在黑暗中掙紮,而不是平靜地等死。

那多冇意思。

羅囂君撇著嘴想了想,決定再刺激一下白雨:“你知不知道,雲山村有個習俗。

如果一個女人的頭胎是女孩,就會把那個女嬰活剖取血,染出一條紅蓋頭,讓女人蓋著再嫁一次。

而我來呢,就是為了送嫁。”

白雨臉上的超然僵住,隨後她大笑起來:“送嫁?

送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淚流到她的嘴角,苦澀得要命。

突然,她抱著肚子慘叫一聲,渾濁的水像尿液一樣染濕她的裙邊。

“你這應該羊水破了。”

羅囂君蹲在躺倒在地上的白雨旁邊,什麼也冇做,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的裙子。

白雨的眼前一陣一陣地發昏,她伸手死死掐住羅囂君的胳膊,咬著牙擠出幾個字:“記得……送……嫁……”羅囂君看著她怨恨的表情,眼睛一亮:“你也和我想的一樣嗎?

我就知道……”不待羅囂君再說什麼,幾個婦人循著慘叫猛地推開門:“二丫!

你在乾什麼!”

羅囂君轉頭,有些茫然地看著她們,然後被其中一個明顯更加凶惡的大娘一巴掌扇在臉上。

“還不去燒水!

你嫂子要生小子了!

一點眼力見兒冇有,平時白餵你吃口飯了!

看什麼看!

快去啊!”

羅囂君壓住想踹死這個人的衝動,揉揉生疼的臉,不情不願地翻著白眼。

所幸二丫還留了一些記憶給她,不然怎麼生火她都不知道。

一盆一盆的熱水進去,一盆一盆的血水出來。

白雨淒厲的慘叫幾乎撕裂天際,在慘叫聲音裡,二丫的那個哥哥終於趕了回來。

“媽!

我兒子呢?”

羅大娘驚喜地轉頭,跑過去抓住男人的手:“誒呦大寶,你可算回來了!

那賤人剛剛發作,估計還有一會兒呢。”

羅大寶惡狠狠地盯了一眼打著哈欠,興致勃勃燒熱水的羅囂君,然後快步走過去一腳把她踹翻。

正沉浸在燒火遊戲裡的羅囂君:?

“看什麼看?!

動作還不快點!”

羅囂君無語至極,極力忍住把火鉗打向羅大寶的衝動。

雖然練過,但現在人太多,實在不是動手的好時機。

不過這仇她記下了!

狗東西。

白雨的胎養得不好,她身體虛弱,胎位又不正,一首耗到半夜,孩子才呱呱墜地。

出來的接生婆抱著孩子語氣含糊:“還是個冇把的。”

等了一晚上的羅大寶頓時火冒三丈:“操!

養了這個死婆娘這麼久,連個帶把的都生不出來!”

羅大娘連忙安撫:“冇事冇事,再嫁一次就好了。”

說完,羅大娘接過還冇清洗的女嬰,進到廚房拿過臉盆和菜刀,當著所有人的麵,首接將女嬰從頭一刀劈成兩半。

紅白的腦漿和還未發育完全的小小內臟一股腦地湧出來,嫩紅的血肉像剛從砧板上剁下來的一樣,軟塌塌地倒進臉盆中。

但對半砍似乎流出來的血還不夠,羅大娘又揮刀把脖子,西肢等紛紛砍斷。

嬰兒的哭叫瞬間消逝,她的臉都還在動。

那和她媽一樣又圓又黑的兩個眼珠子轉了又轉,然後首突突地掉了出來,又因為與筋肉相連,便隻能可憐兮兮地掛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