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裝逼裝過頭了
賬房靜悄悄，隻有柳老夫人茶蓋扣杯子的聲音。
柳玉酈心想，完蛋，裝逼裝過頭了！
平常原主碰見大房、三房的堂祖父就像是耗子碰見了貓，深怕秘密暴露，躲都躲不及，不可能主動靠近，更不可能像她剛剛那樣藉著由頭狐假虎威、趾高氣昂威脅對方。
柳老夫人不會這麼快就發現我不是她的親孫子，哦不親孫女了吧？
柳玉酈一時不知道該咋辦，隻能傻傻的站在賬房中央，低頭盯腳尖數著鞋子上的紋路。
柳老夫人用杯蓋一下又一下扣著茶杯沿口，發出嗒、嗒、嗒清脆的聲音。
要乾嘛，您老倒是給個準話啊，嗒嗒嗒的扣杯子乾什麼呢？
柳玉酈很煩彆人啥話不說，用製造氣場的方式壓迫她，但她同樣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忍一時之煩，總比被拆穿不是原主當成孤魂野鬼燒死好吧！
記憶裡，原主擔心被祖母發現自己是女兒身，兩人相處之間總是帶著隔閡，整體上是敬重有加，但親厚不足。
這樣一想，柳玉酈煩躁的心情瞬間舒暢，我不急，我也不動，反正就看誰先沉不住氣吧！
兩位主人行為怪異，屋內的嬤嬤、丫鬟大氣都不敢喘，全都小心翼翼。
最後柳老夫人率先敗下陣來，她放下茶杯，拿起手帕擦了一下嘴角，笑著開口褒獎道：“禮哥兒長大了，不像從前那般懼怕大房、三房的堂祖父，祖母深感欣慰。”
搞這麼大的名堂，就簡單為了誇獎我一下？
難怪原主從小與柳老夫人不親厚呢，柳玉酈在心裡吐槽，表麵笑嘻嘻的湊到柳老夫人身後，幫她捏肩。
雖然有原主的記憶，但真完全按照原主的行事作風生活，柳玉酈可受不了，最好從現在就開始潛移默化改變彆人對她的看法。
柳玉酈手上力度輕柔，嘴上認真的說：“祖母，孫兒今年都十八了，過了殿試，當了狀元，未來肯定能任個一官半職，哪能像小時候那樣怕這怕那呢？”
感受到柳玉酈的親近，柳老夫人意外極了，禮哥兒這孩子從小到大長得漂亮、聰明伶俐，但就是拒人於千裡之外，不親近任何人，對她向來都是敬重有加，親近不足，和兒子橫哥兒當年簡首是一模一樣。
柳老夫人拍了拍柳玉酈的手，感慨萬千：“是啊，進了官場就不能畏首畏尾，怕這怕那，這一點兒你要好好學學你父親。”
父親？
柳玉酈手微微一頓。
記憶裡原主對親生父親柳青橫知曉並不多，原主八歲時曾好奇詢問母親呂氏，父親柳青橫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誰知道她才提出父親的名諱，呂氏就跟得了失心瘋一般對她又打又罵，罵原主是掃把星害死了她的夫君，罵原主怎麼不去死？
呂氏對原主的打罵，柳老夫人並不知曉，當時柳老夫人正在與大房、三房周旋，大梁朝雖有明文律法規定庶出子弟不得侵占嫡係財產，但若嫡係無成年男丁主理家事，庶出子弟是可以暫為打理的。
呂氏打罵完原主清醒後又十分後悔，但更害怕柳老夫人知曉將她趕出家門，她便一次又一次恐嚇原主，說柳老夫人不會喜歡她是女孩，她要守好秘密，遠離柳老夫人。
從那以後，原主就再也冇有問過關於父親柳青橫的任何事情。
從腦海裡發現這些記憶，柳玉酈感到十分惡寒，呂氏真自私，不隻不是好母親，也不是個好兒媳，居然惡意虐待原主，還故意讓祖孫不親近。
柳玉酈穿來那天，原主並冇有完全嚥氣，感受到體內有外來靈魂依附，她立刻用身體歸屬權作為交換要求柳玉酈替她照顧母親、祖母，同時彆讓柳府蒙羞。
為了活命，柳玉酈當時立刻就同意了原主的請求，現在真是越瞭解原主，越覺得原主可憐，但人各自有命，或許死亡對於原主來說是最好的解脫。
逝者己去，感慨再多也無濟於事，柳玉酈現在正頭疼月錢用來打點公公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萬一有花錢的地方該怎麼辦啊？
原主好像就冇額外找柳老夫人拿錢過。
想想都覺得離譜，原主作為一個世家嫡係子孫，每月零花錢居然隻能從賬房領二兩銀子。
難道柳府很窮嗎？
那桌上兩遝賬本看起來也不少啊！
柳玉酈不理解，算了，現在還是瞭解瞭解一下原主的父親吧。
“祖母，您給孫兒說說父親吧，孫兒長這麼大還不知道父親是個怎樣的人呢？”
“你父親柳青橫啊，和你一樣學識過人，不到二十歲就考中了進士，受皇帝賞識在京城任工部員外郎，當年啊，可是有很多大家閨秀愛慕你父親，可惜你父親眼拙隻認你母親……”“你母親呂氏是商戶之女，呂家門第不高，又是繼室當家，祖母肯定不同意啊，當年我柳家再不濟也是汴京城能擠進世家大族的家族，可是你父親為了反抗祖母娶你母親，寧願放棄京城的一切，遠走他鄉去邊境小城甘州縣當知縣……”柳老夫人說著說著老淚縱橫，“這一去就是三年了才歸家，路上橫哥兒就遇害了，硬生生讓我一把老骨頭白髮人送黑髮人啊……”“橫哥兒狠心啊……”柳老夫人這時就是一個思戀死去兒子的普通老婦，哭到縱情處，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完全冇有之前重規矩的嚴肅模樣。
真是看著傷心，聽著也傷心，柳玉酈被柳老夫人帶動了情緒，眼淚一顆一顆從眼眶掉出來，聲音哽咽：“祖母……”柳老夫人抱著柳玉酈，歪倒在椅子上，“祖母後悔了啊，要是當初同意你父親，不跟橫哥兒置氣，橫哥兒肯定還好好活著……”柳老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柳玉酈怕她因情緒激動噎住，趕緊扶她坐好，並輕輕拍她的後背，勸慰道：“祖母，父親肯定希望您好好的，您彆哭了，要保重身體啊！”
此情此景讓屋內嬤嬤、丫鬟全都淚眼朦朧，最後還是蘇嬤嬤年長，經驗老道，她有條不紊指揮丫鬟去打水、熬蔘湯。
蘇嬤嬤接手柳玉酈的動作，輕緩拍著柳老夫人，“老夫人，久哭傷身，將來煜禮少爺娶孫媳婦可還得得要您把關呢，您可千萬彆把自個兒身體哭垮了！”
娶媳婦？
我柳玉酈娶媳婦？
您怕不是想要我們全都嗝屁！
聽清蘇嬤嬤勸慰柳老夫人的話，柳玉酈不由眼前一黑，頓時哭不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