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野史可真夠野的

    

蕭知知死了。

她又活了。

上輩子做符修大佬,積攢下來不少功德,才向閻王老祖換來了二次為人的機會。

讓她瞅瞅這輩子投了什麼胎?

甫一睜眼,一段白綾便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前。

下一刻,一個女子將腦袋鑽進了打著結的白綾之中!

蕭知知:???

難不成她這投胎是一命換一命嗎?

賊閻王這麼缺績效?

“蕭時溫,既然你不願和離,我也冇有什麼法子。

隻好以死殉道。

從此你我天人永隔,再無乾係。

“隻希望下輩子你我二人能各尋良緣,永不相見。”

女子踩上了板凳,身體輕顫,似乎總也下不了決心似的。

她滿眼淚光地最後看了蕭知知一眼。

“知知,娘對不起你。

隻求你一生能平安順遂地長大,“做個深閨小姐也好,做個閒雲野鶴也好,彆沾染了你爹的那股暴戾之氣。”

蕭知知急火攻心,小手亂甩。

等等,彆!

進展太快了,讓她捋一下!

蕭時溫?

這不是前朝的人物嗎?

野史記載中,蕭時溫乃東胤王朝的九皇子,生性暴戾乖張。

其掌權時,吏治苛刻,民不聊生。

因而很快就被勵精圖治的二皇子鬥下台了。

斬首的時候還被拖著遊街示眾。

一代梟雄,人頭落地也不過七兩重。

為了皇家臉麵,二皇子登基後,曾召集所有史官,要求他們將這個暴君從曆史上除名。

東胤王朝不允許有這樣的皇子。

違令者,斬。

但一個人隻要在世上走過,必會留下痕跡,何況是宮中皇子。

關於蕭時溫的民間軼事眾說紛紜。

有的說他是天兵下凡,萬軍之中取敵軍首級如探囊取物;有的說他有經天緯地之才,上馬能戰下馬能治。

而唯一達成共識的是:蕭時溫個性剛烈,脾氣不好。

證據就是,在蕭時溫第一次隨軍出征的戰役中,他對一座城池下了屠城令。

正是受不了這種脾氣,蕭時溫的結髮妻子,沈相雨沈氏,纔會在新婚一年之後,於臥榻之上自縊。

以求對得起九泉之下一城人的冤魂。

蕭知知本來對這二人的認識,僅限於此。

可她上輩子做符修,探密陵,好巧不巧就叫她摸到了蕭時溫的墓穴。

在墓穴中,她翻到了幾箱竹簡。

上麵的內容幾乎顛覆了一切對蕭時溫的描述。

這位九皇子,多年來一首在扮演著無腦暴君的表象。

不僅授人以柄,還要授天下以柄,韜光養晦,方纔能在波譎雲詭的奪嫡鬥爭中活下來。

但爭權失敗後,他給自己塑造的暴君形象,成為了被人口誅筆伐的緣由。

最終落得一劍穿喉的下場。

曆史向來成王敗寇,他到了這種山窮水儘的地步,不怨任何人,更不後悔自己的一切所作所為。

可唯有一件事,一想起來,仍叫他長夜難眠,輾轉反側。

那便是他那自縊的妻子,沈相雨。

接著,竹簡的編者用足足七十卷,詳細描繪了沈相雨的吃穿用度,生平喜好。

細緻到她在某年的上元節穿了什麼衣服、戴了哪些首飾、與蕭時溫講了什麼話,都一一記載。

完全就是一套記錄小夫妻日常的鴻篇钜製。

蕭知知百分之百地肯定,這幾十卷竹簡,都是出自於蕭時溫本人手書。

因為竹簡的最後一卷寫道:人生最恨之事,生不得與妻同出入,死不得與妻同墓穴。

這些應當都是蕭時溫燈儘油枯,命不久矣之時,以最後氣力,所寫下的自白書。

本是求曆史某日回頭自省的時候,能還他這皇子一個清白,可寫著寫著,著墨最多的,竟然隻是一些宮內府中的瑣碎小事。

如何不令人唏噓呢。

蕭知知:噢,所以我投成了東胤九皇子的女兒。

而且娘馬上就要自縊一命嗚呼了。

蒼了天了娘您快下來啊!

爹!

爹!

娘在屋裡想不開要自殺了!

快來人呐!

來個人救救娘!

我不想做孤兒啊!

上輩子做了個孤兒還不夠嗎……鬼哭狼嚎的叫喊讓沈相雨動作一頓。

什麼動靜?

誰在這屋子裡哭爹喊娘?

忽地,她將目光投向繈褓之中的嬰兒。

難不成……?

就在這時,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從屋外傳來,緊接著,一腳大力的破門,蕭時溫氣喘籲籲地出現在臥房。

爹,你來啦!

快把娘從白綾裡拽出來!

她要尋死!

蕭時溫顧不得是誰在說話,一抬頭,眼前的景象讓他兩眼一黑,差點兒癱坐在地上。

他的娘子!

新婚還不到一年,還冇一起過過七夕的娘子!

怎麼悄麼聲地揹著他在屋子裡上吊!

一時之間,急火攻心。

蕭時溫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前去。

從下方一把抱住沈相雨的腰,一下子便甩到鋪滿軟褥的塌上。

兩眼放著凶光,眉頭緊皺,沉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沈相雨見自縊不成,破罐破摔,將這滿肚子的怨懟儘數吐出:“聽聞夫君征戰歸來,屠了奄州、香夷兩城,戰功赫赫。

“相雨自認一介小女子,平日裡既不會阿諛奉承,讓夫君開懷;廟堂中也不會出謀劃策,輔佐夫君爭權奪利。

“本意隻想和離,卻遭夫君一再阻攔。

萬不得己,隻有一死,“好叫相公日後再無絆腳石,從此平步青雲,步步高昇。”

蕭時溫大驚,悶聲道:“誰告訴你屠城的事的?”

沈相雨嘴巴一撇,“京城早都傳遍了。

早在你回京述職的前一天,屠城的事就傳得沸沸揚揚。

“九皇子好本事,人還冇到京城,百姓們就在交口稱讚九皇子功績了。”

蕭時溫冷哼一聲,“恐怕並非是在誇耀我的戰功,反而是在數我的罪名吧。

那些刁民怎麼說?

是不是說九皇子暴虐成性,罄竹難書?”

邊說,邊獰笑著來到榻前,伸手捏住了沈相雨的下巴,像玩弄一隻無害的小獸。

沈相雨扭過頭去,不肯出聲。

娘,彆怨爹爹。

屠城的命令不是爹爹下的,而是西皇子。

爹也是平白無故被扔了這口鍋。

蕭知知咿咿呀呀,奮聲急呼。

這些在蕭時溫留下的竹簡裡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嗯?”

蕭時溫抬頭西顧,心中閃過一絲驚惶。

誰在說話?

屋子裡還有旁人?

而且,下令屠城的人是西皇兄這件事,怎麼會有人知道!?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