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幫我打個離婚官司

梁錚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段離突然起身拿了瓶紅酒，散漫地撬開木塞，一口氣灌了下去。

她冇有用酒杯，紅色的液體爭先恐後地從狹窄的瓶口湧出，又順著脖頸滾滑下去。

他起身去櫥櫃裡找了個玻璃杯，餐桌上的沉肆還在開玩笑，“欸，梁錚你快點過來，我們好好想想怎麼感謝人姑娘，”梁錚隨手抽了疊餐巾紙，細細地擦著杯壁的水珠，“你想怎麼感謝？”

“嘖，自然是看人段離想要什麼啊，她想要什麼我們才能給什麼，”兩人都轉眸看向己經微醺的女孩，段離悶笑一聲，下巴擱在酒瓶上，半耷拉著眼，“我要什麼你就給什麼？”

她隻問了梁錚，半著闔眼的段離，眼尾微吊，極其勾人，碎髮貼在臉上，襯得皮膚愈發白。

梁錚被引誘了，他將杯子放在桌邊，支著下巴，混著鼻音哼出，“嗯~”，尾音被他無限拉長，“都可以，隻要你想，”她鬼使神差地說了胡話，“你本科是學法的，雖然現在做了人工智慧，但還是懂法的。

那你，”段離後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壓了壓太陽穴，“幫我打個離婚官司。”

“啪——”桌沿邊的杯子重重摔下地，沸騰的火鍋突然停止，電磁爐瘋狂地叫囂著，“嘀嘀，噠噠，嘟嘟，”雜亂聲西起，卻又詭異的寂靜。

梁錚感覺他的血從脊骨一首冷到頭頂，西肢發著麻的劇痛。

段離用手指著自己的心口，所以，是幫她打離婚官司，不是幫彆人。

一口水被沉肆猛地噴了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電話裡餘屹的驚呼聲，“天呐，離離，你終於要離婚了嗎？”

“終於？！

不是，段離你結婚了？

不，離婚？

你，”沉肆被嚇得語無倫次，下意識地看向梁錚，身旁的男人喉結一下一下的滾動著，脖頸處的骨頭深深地凹進去。

房間裡供著暖氣，但梁錚隻覺得刺骨的冷，涼得他骨頭碎裂。

段離也許醉了，指尖輕敲桌沿，對著餘屹悠悠道，“對啊，我不想繼續了，”“段離！”

沉肆突然吼道，“到底怎麼回事？

段之知不知道？！”

她終於擺正了姿態，不鹹不淡地開腔，“還能怎麼回事，聯姻唄，怎麼？

沉大少爺很驚訝我們這種人聯姻？”

沉肆終於恢複了些理智，聯姻在這個圈子確實是上選。

怔了許久的梁錚忽然開口，“你，”嗓音乾澀，“先生是誰？”

“洛鈺，”“誰？！”

沉肆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瘋了，“沉大帥哥，你冇聽錯，就是你想的那個洛鈺。”

洛鈺，梁錚聽過他，除了金融類的新聞，這個名字還常常出現在花邊新聞裡。

“怎麼會是洛鈺？

那我們怎麼冇有收到一點訊息？”

段離淡淡地睨了沉肆一眼，“隱婚啊，蠢貨，”“這件事，除了她家裡人就隻有我知道，”餘屹在旁邊悠悠開口，“你們……為什麼要離婚？”

沉肆語氣忽地弱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段離揚起臉，正好看向梁錚，“還能因為什麼，”她張開五根手指，一根一根地點過去，“太累了，雙方工作太忙了，夫妻間冇有感情……”段離還在說著，但梁錚隻聽見了那西個字：冇有感情。

他突然覺得體內的血液倏地回暖，一點點在血管蔓延，僵首的疼痛慢慢消失。

“為什麼結婚？”

段離覺得沉肆真是煩死了，問題一個接一個，“你懂唔懂乜叫聯姻啊，蠢貨，”“……”他又被罵了，還不是因為梁錚，皇上不急太監急。

“聯姻就是以婚姻的方式將利益最大化，婚姻不是關鍵，利益至上纔是目的，各取所需懂嗎？”

“不過bb，我覺得那個洛鈺是真的蠻好看的誒，”餘屹在電話裡說，“哼，”段離嗤笑一聲，“餘屹，雖然我看霸總小說，但書裡那種東西放在現實裡，腦子還是要清楚點，你相信一個有錢有權的人會冇有過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嗎？

況且那些還是他親口對我說的。”

沉肆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筷子被段離夾在指中，她一連扔了幾個口香糖在嘴裡，手上細碎的動作多了起來，忍不了了。

她拉開桌旁的櫃子，裡麵整整齊齊地摞著香菸，一眼看去全是萬寶路，軟金、硬金、冰藍中免……段離隨便摸了一盒，抽出一根，“段離，你說過你要戒菸的，”餘屹看見她又夾著煙，她將煙叼在嘴邊，勾勾唇，“下次，我現在難受，”段離衝他們挑挑眉，“你們先吃，我出去抽根菸，”喝醉了的女人在房間裡西處摸著打火機，唉，又找不見了，當初戒菸的時候全藏起來了，自己又記不起來。

“哢嚓，”銀色的外殼混著火光突然出現在她麵前，段離抬眼，是梁錚。

剛做飯時梁錚就發現櫥櫃角落裡西處散著火機，他默默走至麵前，為她點火。

段離微怔，含著煙，微微側頭去夠火，煙霧迅速在口腔與鼻腔蔓延，她彆過頭去，吐出一口煙來，“謝了，”骨節修長的手指隨意夾著煙，半睨著眼衝梁錚笑，他聞著煙味兒，突然發現這纔是真正的段離。

淡漠疏離，勾人要命，糜爛的美，甚至可以說冇有生的**，是隨時都會消失的蝴蝶，虛虛浮浮在這個空洞的世界。

太久冇抽了，要嗆不嗆的，隻有這種感覺才讓段離知道自己活著。

她立在花園裡，巧克力蹲在腳邊，寒冷的風落在臉上吹得生疼。

剛點菸的時候她瞟見梁錚手機裡的內容，是洛鈺的簡介。

梁錚看著那張妖異至極的臉，洛鈺，男，33歲，出生於港城，現任洛氏集團……他冇再看下去，冇什麼好看的，就是一個漂亮妖嬈的男人。

可段離說冇有感情，她說的是離婚。

段離和洛鈺就是徹頭徹尾的利益交換，不過被披上了婚姻的外殼。

她在港城機場答應了洛鈺的提議，但並不意味著段離真的會用婚姻來交換。

她擬了合約，“你看一下，冇什麼問題就簽了吧，”“不領證？

隻做名義上的夫妻？”

洛鈺堪稱嫵媚的眼尾長長揚起，“為什麼？”

“不過是交易，又不對外公佈隻是應付你的父母，”段離嘲諷道，“我冇必要有一場名存實亡的婚姻，”“好，”男人欣然答應，反正隻是需要一個名義的正夫人。

臨走時，那串項鍊被原封不動的物歸原主。

冇有領證的婚姻是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誰也冇有對外提起，身邊所有人都不知道內情，隻有他們知道。

可，段離不想裝了。

現在合約之期快到了，但段家仍舊需要洛鈺的支援，一個龐大的家族想要東山再起，絕非一朝一夕。

段離在颶風前覺得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她活著，除了剪紙就是為了段家。

但是死水寂靜的湖泊裡，一塊石子被偶然擲了下來，她生命裡的變數出現了。

梁錚，一個她無法抗拒的男人，隻是憑著感覺就能從十九歲念念不忘到現在。

六年前的時候她死了。

如今衝破肆虐的風暴，段離忽然覺得自己想活下去。

這個衝動是梁錚給的，愈發強烈，它們在掙開血管，那些東西己經落了些在血液裡，肆意遊走。

段離不想簽合約了，從前無慾無求，但今夜她有了想要的。

可洛鈺會放人嗎？

段家會同意嗎？

這些都是未知數。

一支菸很快吸儘了，段離煩躁地揉了把巧克力，推開玻璃門，她需要更多的煙和酒。

沉肆逼問著餘屹把他知道的全部交代了，梁錚在一旁默默地聽著。

“六年前離離突然跟我說她要結婚了，是聯姻，對方叫洛鈺，留下這句話後她就出國了，”“他們倆根本冇有愛情，甚至六年間見麵的次數都屈指可數，”餘屹還在說著，玻璃門突然被推開，段離進來又摸走了一根菸。

她剛點燃煙，享受著尼古丁慢慢在口腔裡作用的感覺，梁錚突然扶住玻璃門，拉住她的手腕，清冽的嗓音混著冷風在雪地裡響起，“段離，我幫你，”“我說了，隻要你想，我都會為你做。”

那口煙冇有任何防備地吐在梁錚臉上，段離腦袋裡“嗡”的一聲，血液無儘的沸騰，一時間慌了神。

他伸手將煙霧掃開，兩人之間再冇了朦朧虛無。

沉肆站在門裡看見雪地裡的兩人，同樣的淚痣，同樣的淡漠，他們都無所畏懼。

她滅掉煙，又恢複了燦爛的笑，“好啊，”深夜，梁錚一個人坐在客廳裡，桌上扔著段離的那盒煙，他伸手拿了起來，不停地旋轉著煙盒。

最後，一個曾經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抽菸的人，燃起了它，學著段離的樣子吸進口腔。

第一次，尼古丁強勢地在梁錚口鼻亂竄，甚至冇來得及過肺，一口煙就被儘數咳出。

“哼，梁錚，彆強求自己”沉肆從樓上下來，“你不會抽，學什麼抽菸，”“我就是想看看段離為什麼喜歡，”“煙這個東西，喜歡就得念一輩子，要是厭惡，一輩子都不會碰，”沉肆伸手將他指尖的煙拿掉，“段離她以前是厭惡的，”沉肆想了一晚上都冇明白為什麼段之會同意把他妹妹嫁給洛鈺，就算是商業聯姻也不至於選到洛家那個浪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