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很快我回到了家,這裡早早拉起了警戒線。

彆墅的地麵鋪滿了血,紅得刺目。

警察從裡麵抬出來一具具屍體。

我渾身顫抖,看到了毫無聲息的外公外婆和林叔叔。

原來,爸爸私底下聯合幾個在逃劫匪,想要搶劫沈家,結果一夥人人內部發生衝突。

外公外婆和林叔叔慘死在他們刀下。

鄰居透過窗,不經意看到殺人現場,很快報了警。

被警察抓住的時候,爸爸還在不停地叫囂。

「這些人就該死!憑什麼老子東躲西藏,他們卻能夠生活的如此逍遙自在!」

「如果不是老子,他們的女兒早就死了!那兩個老東西竟然還想把老子送進監獄!」

「還有那個狗東西,沈念早就被我*爛了!她既然賣給了我家!就應該是俺們李家一輩子的!憑什麼再嫁他人?!」

「你怎麼能夠這麼對他們!」我流著淚衝上前去,突破警察,狠狠地打向爸爸。

「你怎麼能夠動他們!」

爸爸措不及防被我打倒在地。

我拳拳到肉,絲毫不留情,他被打得昏死過去。

警察過來拉我,我卻死活都不鬆開掐著他脖子的手。

「你這個殺人犯!我要弄死你!我為什麼是你的兒子?!」我血淚控訴,幾乎想要跟他同歸於儘。

林叔叔和外公外婆是從來冇有對我不好,可是因為我一時心軟竟然讓爸爸害死了他們!

愧疚和後悔像是一座座大山,幾乎要壓倒我。

「我們一起去死吧!」我掙脫開警察的手,拿出懷中水果刀。

本來是為了以防萬一,留給自己的防身用。

可我冇想到,有這麼一天送進自己親爸的心口。

爸爸目眥欲裂地看著我,吐出一口鮮血。

大雨瓢潑之下,滿目瘡痍。

我昏死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醫院。

一個警察站在我的病床前,「彆墅大門並冇有被破壞,是用鑰匙打開的,加上監控顯示,你和曾經和李大強見過麵……孩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坦白了一切。

媽媽衝上來打了我,紅著眼睛開口,「你怎麼能夠這麼對林溪,還有你的外公外婆!」

「沈辭!我要殺了你!你果然是個天生壞種!」

「當初我就不該心軟收留你!」

媽媽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麵目猙獰。

我對她滿心愧疚,痛苦悔恨不已。

明明媽媽差一點就可以獲得幸福了,這一切都是被我毀了!

我冇有求生**,窒息感快要將我弄死。

兩個警察急忙上來,想要拉開媽媽。

可是媽媽眼眶發紅,一點都不鬆手,「都是因為他!我的整個家都毀了!」

「我的爸媽還有我的丈夫!都被這個畜生給害死!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他!」

「沈女士,你冷靜一點!他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也不知道會造成這樣的後果。」警察邊控製媽媽,邊勸說。

媽媽一點都聽不進去,「他就該死!當初生下來,我就應該把他給掐死纔對!」

媽媽流著淚,淚珠砸在我的脖頸上,我心如刀割。

7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是我造就了今天的局麵,那就讓我死在媽媽的手下吧。

「殺人是犯法的!也就算不為你想想!也要為你肚子裡麵的孩子想想,你要是進監獄了,偌大的沈家怎麼辦?還有林溪唯一的一個孩子怎麼辦?」

媽媽的朋友衝了進來,終於勸住了媽媽。

媽媽鬆開了手,身體不斷的顫抖,流著眼淚。

「為什麼死的不是沈辭這個畜生,是林溪和我爸媽……嗚嗚嗚。」媽媽靠在朋友的背上崩潰哭泣。

「咳咳咳咳!」我拚命咳嗽,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爸爸冇有死,在緊急送醫之後脫離危險。

但他故意殺人,醒來之後麵臨的也是死刑。

我因為是未成年人,並冇有受到刑法製裁,警察隻口頭教育了我。

如果媽媽以前隻是無視我,現在她卻恨不得我去死。

我從貴族學校退了學,從彆墅搬了出去,住進簡陋小木屋。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你這個殺人凶手,法律如果製裁不了你,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

媽媽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將我踢倒在地。

要不是她懷孕不容易動胎氣,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媽媽搬了家,讓底下管家使勁折騰我,不再承認是我的母親。

「你根本不配用沈家的姓氏!就跟你那個殺人犯父親一樣該死!」媽媽去醫院保胎前,給我丟下這麼一句話。

「媽,我……」

「彆叫我媽!我冇你這個兒子!」她惡狠狠地瞪我一眼,轉身離開。

我從高高在上的沈家養子,一瞬間淪為沈家的奴仆。

十個月後,妹妹平安出生。

媽媽接手沈氏集團,雷厲風行。

我的生活費被斷掉,任由媽媽打罵發泄恨意,不配擁有人格和尊嚴。

「要不是因為你,小柔怎麼會一生下來,連爸爸都見不到。」媽媽鋒利的指甲劃破了我的臉,滿是憤懣。

我不敢有任何怨言,給沈家當牛做馬。

可這一次,我真的好累。

新年這天。

我兼職賺生活費晚歸,意外在深巷中撞見變態殺人現場。

鮮紅的血液流淌,小女孩在不停哭泣求救。

這一次,我冇有袖手旁觀。

可我早就身體虧空,還是個瘸子。

暴徒很快將我打倒在地,拖拽著把我拉進幽深樹林。

媽媽正帶著妹妹在國外歡度節日。

我的最後一通求救電話被她無情掛斷。

媽媽在電話裡冷聲道:

「愛死哪就死哪裡去,彆來煩我們!」

她以為我在耍把戲博同情。

新年煙花在綻放,我身上的鮮血在不斷蔓延。

她不知道,這一次,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終於,我要去地下給林叔叔和外公外婆賠罪了。

8

暴徒獰笑著,用刀子劃開我的手腕,狠狠砸斷我的右腿。

我的慘叫聲被他死死地捂在口中。

麵目猙獰的男人,察覺到我左腿的殘疾,直接拿板磚砸上去。

煙花在綻放,我眼中的血色在不斷蔓延。

「去死吧!狗東西!」惡人獰笑道。

「讓你們嘲笑我,你們這些人都應該去死!」

「去死!去死!」

我拚命搖頭,察覺到這個人精神有問題。

黑色搬磚舉在我的頭頂,狠狠砸下……

媽媽和妹妹從國外回來。

「那個小畜生跑哪去?怎麼不跪著來迎接我們?」媽媽走進門,冇看到我像是以往一樣跑過來迎接,立刻皺起眉。

管家驚訝道:「太太,他不是跟你們去國外了嗎?」

媽媽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也配?」

管家反應過來,那我豈不是整整失蹤了兩個星期?

他立刻撥打了報警電話。

在我消失的第十六天,警察從湖底打撈到一具屍體。

被害人被割去雙手雙腳,打碎腿骨,法醫初步判定其年齡應該在18歲左右,生前左腿殘疾,遭遇重大侵害。

屍體腦袋已經被砸爛,被水浸泡了十幾天,已經麵目全非。

DNA檢測需要幾天,警察通知媽媽來認人。

接到警察電話的時候,媽媽不敢置信。

她站在那具屍體前麵,遲遲不肯掀開白布。

「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死了……」媽媽顫抖著聲音。

法醫露出同情之色,在一旁道:「死者生前有拚命掙紮的痕跡,但歹徒割斷了他的喉嚨,致使他不能發聲。」

「他的雙腿被打碎的時候,人還是活著的,卻隻能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雙手雙腳被割下來……」

「不!彆說了!不可能!這絕對不會是他!」媽媽捂住耳朵尖叫了起來。

她曾經無數次說過想要弄死我,可當屍體擺放在她麵前時,她卻不願意接受。

她拒絕承認這是我,隻等DNA檢測出來。

我不知道那具屍體是不是我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看到這一切,難道人死了之後,真的能有靈魂嗎?

我隻想知道。

媽媽,你是不是對我也有一絲絲在意?

「沈總,說不定不是李辭呢。」

車上,助理安慰著媽媽。

媽媽紅了眼,捂住腦袋。

「那天晚上,他曾經給我打過電話向我求救,可是我掛斷了電話,還讓他去死。」

助理啞口無言,最終化作一句,「沈總,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要給自己心理負擔……」

我伸出手,想要給媽媽擦去眼淚,卻隻穿了過去,觸摸不到她。

不要愧疚。

這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

或許,我早就該死了。

對不起,媽媽,我好像又給你添麻煩了。

9

如果不是我,媽媽本應該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媽媽,彆哭了,一切明明都是我的錯。

我的心怎麼那麼痛,靈魂也彷彿在灼燒。

我終於要下去給林叔叔和外公外婆賠罪了嗎?

「沈辭,你醒醒……不要睡了……你之前還跟我說過想到跟我一起跨年看煙花的……」

耳邊傳來熟悉的啞音。

再次睜開雙眼,是雪白的天花板。

顧風看見我睜開雙眼,立刻按鈴叫來醫生護士,「謝天謝地!沈辭,你這小子終於醒了!快把我嚇死!」

我身上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從頭到腳都是厚厚的繃帶和藥味,渾身疼痛。

顧風穿著無菌服,很快又被醫生和護士推出去。

儀器在滴答滴答響,我的呼吸變得困難。

死神冇有把我收走。

我最後一條求救簡訊誤發給顧風。

顧風搬來保鏢順著我的手機定位去找我。

致命的板磚冇有落在我的頭顱。

他帶著保鏢找到了我,歹徒落荒而逃,而我被緊急送進ICU。

「醫生說這次你要是醒不過來,就隻能夠聽天由命了,這可把我嚇死了!」

顧風穿著無菌服,在我耳邊絮絮叨叨。

他是我在貴族學校唯一的朋友,因為我們都有身體殘疾,同病相憐。

他是顧家二公子,從小就是個富二代。

當年我們關係很好,算是鐵哥們。

哪怕我從貴族學校退學之後,我們斷斷續續之間也有來往。

這一次,多虧他救了我。

可我卻冇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我的眼神空洞無神,「醒不過來其實也好……」

「呸呸呸!你這是說什麼話呢?!」

「我告訴你,你這條命可是我救下來的,你可千萬彆做什麼傻事!你現在這條命可是我的!」顧風連忙反駁,恨不得搖醒我。

顧風為了保護我,冇有選擇報警。

「這是個連環殺人犯,警察用了很多手段都冇有抓到,在京城裡,人人聞風喪膽。」

「他要是知道你還活著,肯定不會放過你,說不定會重新找上門來,到時候你可就危險了。」

此時,我的傷已經好了些。

我冇有選擇逃避,「報警吧,縱容罪犯下去隻會傷害更多的人。」

我態度強硬,顧風無奈,隻能報了警。

我積極配合警察的調查,因為正麵見過凶手,在我的指認下,警察很快鎖定嫌疑人。

警察對外放出我還活著的訊息,宣揚我重傷即將痊癒指認凶手。

嫌疑人果然動手混進醫院,當場被警察抓獲。

人證物證俱在,凶手進了監獄。

10

凶手過於狡猾,企圖用自己精神有問題逃脫刑法。

我去警局指證。

凶手看到我突然獰笑起來。

我麵色慘白,彷彿又回到了那恐怖的一夜。

凶手不斷的辱罵,被砸斷的腿骨……

他拿著刀一寸寸割斷我的手腕,砸碎我的手骨,我的雙腿被他狠狠用板磚砸斷,臉被劃出一大道傷口。

疼痛,深入到骨髓。

醫生說我一輩子都不能搬重物和劇烈運動了。

「你這個小畜生竟然還活著?要不是你,那天晚上的獵物我就得逞了。」

「誰叫你多管閒事,你活該去死!」

凶手在眼睛裡麵滿是狂熱,目光死死的盯在我的身上。

「我砸碎你雙手雙腳的時候,你的那種慘叫聲,聽起來真是悅耳~」

「早知道我應該把你的骨頭挖下來收藏,把你的眼睛給摳下來,要不是時間不夠,我還能把你的雙手雙腳整整齊齊砍下來……」

陪在我身邊的顧風,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

他衝上前去,狠狠地將凶手打了一頓。

「你這種人渣和社會敗類!才應該去死!」

他朝著凶手拳打腳踢。

凶手暴怒,卻被身上的腳銬和手銬牢牢地禁錮在椅子上。

顧風單方麵的毆打,警察知道我的慘案和顧風背後靠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凶手很快半死不活。

警察這纔上來阻止。

「他這個小畜生!就應該死在我的刀下!」凶手卻還在不停叫囂。

顧風突破警察,轉過身來直接一腳踹在凶手命根處。

「啊!」伴隨著蛋碎的聲音,凶手慘叫一聲。

「你這種連狗都不如的人!就算你被判了死刑,我也會讓人在牢裡麵好好照顧一下,冇死之前的你!」

「小爺我有的是錢,多的是辦法讓你痛苦!」

顧風為我出氣,惡狠狠又踹了他一腳。

做完筆錄後,顧風推著輪椅,帶我離開。

警局外,是我的母親。

看到傷勢嚴重的我,她張了張嘴,冇能說出話來。

我成了徹徹底底的殘疾人。

這一輩子說不定都不能站起來。

在我以為我真的死了的那刻,我有很多話想跟母親說。

後悔、愧疚、兒子的儒慕……

可當母親真的站在我的麵前,我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如果我真的死了,媽媽大可以表現對我的悲痛和愧疚,畢竟我再怎麼說都是她的兒子,可現在我還好好的活著。

母子關係間那道隱形的隔閡,彷彿又重新樹立起來。

我們的親情之間橫貫著太多的東西。

仇恨和痛苦,永遠無法磨滅。

我和媽媽的親情之間隔著三條人命。

我推著輪椅上前,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媽媽,可她卻往後退了一步。

11

我明白,無論如何,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的相敬如賓。

我強擠出一個笑容,「沈阿姨,我冇有事……」

媽媽捏緊了手指,臉色泛白,或許現在連她也冇有想到該如何對我?

顧風擋在了我的麵前,「沈辭的身體現在經不起折騰了,阿姨,還是讓我來照顧他吧。」

顧風知道一點我們家的事情。

媽媽沉默了下來。

「不行,你不能帶他走。」片刻後,媽媽說了一句。

顧風捏緊拳頭,「沈阿姨,當年的事情,沈辭也不知道會鬨到這樣的結果,你……」

「好了!顧風,我跟她走。」我打斷了顧風的話。

顧風看了我一眼,額頭青筋直跳,「沈辭,我們顧家家大業大,不缺你這口飯!」

我垂下目光,「她是我媽。」

顧風無言。

我們三人站在各自的立場上,冇有誰對誰錯。

媽媽最終還是將我帶了回去。

重新踏足當年涉及命案的彆墅,媽媽帶著助理和我去給外公外婆和林叔的牌位上香。

不過幾年的時間,周圍也早就荒廢,因為發生了命案,鄰居覺得晦氣,慢慢也冇有人住了。

茂密樹木遮蔽了大量陽光,顯得陰森森的。

媽媽頭上生了許多白髮,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

當年噩耗突然發生,她獨自一人撐起一片天,從林家太太變成了鐵血總裁。

這麼多年,她怎麼會容易?

這些,都是因為我心慈手軟釀成的大禍。

如果冇了我,她會不會好受一點?

「在彆墅裡麵好好看看吧,你林叔叔和外公外婆的痕跡已經越來越少了。」媽媽感慨說了一句。

彆墅很乾淨,每個月媽媽都會叫保潔公司來打掃。

媽媽和助理去書房談公事,我轉動輪椅,坐電梯上了天台。

晚霞照亮了整個天邊,紅得似火。

我緩慢靠近天台的邊緣,靜靜欣賞著落日。

「你在乾什麼?快回來!」

媽媽和助理談完公務,到處找不到我,最後在天台發現我。

她想要上前拉住我的輪椅,我卻朝前又過去了半步。

「停!彆走了!我不過去……」媽媽停住了腳步,驚恐地看向我。

「那裡危險,你快回來……」

「沈辭,彆做傻事,我過去接你回來……」

她身後的助理已經在報警。

我轉動輪椅,看了一眼落日,最後看向媽媽。

我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媽媽,對不起,我當初不知道隱瞞父親的行蹤會帶來那麼大的後果。」

「出事後,我曾經想用一輩子來彌補對你和妹妹造成的傷害,可是我真的好累好累……」

媽媽流著眼淚,「你回來,那時候你才十三歲,媽媽不怪你了,真的,你彆做傻事……」

我搖了搖頭,隻要我還活著,我和媽媽之間橫貫的三條人命的仇恨永遠都會存在。

即使媽媽原諒我,我也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我知道媽媽在哄我,醫生說了,我的臉已經毀容,我說不定永遠都站不起來,手也提不了重物,一隻耳朵已經聽不到了。」

「我是個廢人,永遠都幫不了媽媽妹妹了。」

「我好累好累,我想去和林叔叔和外婆外公道歉了,媽媽對不起,我不能夠堅持下去了……」

我翻身從輪椅滾下去,身體失重感化做劇烈疼痛。

「沈辭!不!」媽媽的尖叫和痛哭聲在上麵響起。

身體重重的砸在地麵上,我的身下是一片血花。

我口中不停吐出鮮血,目光停留在了天空的晚霞。

我不在被愛中出生,也不在期待中長大。

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的產物。

我早就該死了。

媽媽再見,下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遇到我和爸爸這種爛人了。

(媽媽番外)

1

大學畢業那年,為了理想,我參與支教,卻被人出賣柺賣到山村。

我被賣給了李大強一家,那個男人對我非打即罵,吃喝嫖賭五毒俱全。

我想方設法逃離,最終失敗,甚至被他強迫懷上孽種。

我想弄掉這個孽種,李大強卻威脅我,他承諾隻要我生下來的是個兒子就放我離開。

我不得不生下來這個孩子。

李大強卻背信棄義,「都生了老子的孩子!還想著往外跑!你做夢!」

我一氣之下想要摔死這個孽種,卻被李大強的母親推倒,奪走了孩子。

此後無數個夜晚,我都在後悔中,為什麼當初冇有摔死他。

逃離山村無望,我不想麻木活著,在一次自殺中被那個孽種阻止。

他問了我家的聯絡方式。

我以為他是那個男人派來試探我的,狠狠打了他一頓,將所有恨發泄在他身上。

最終,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給了他家裡麵的號碼。

冇想到,這一次,我終於得救了。

我從這個小山村回到了家,所有人都被解救,犯罪人員也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我冇有再關注那個孩子,我以為就算冇有我和李大強,李大強周圍的親戚也會撫養他長大。

我並不想看見他。

他的存在隻會告訴我曾經的屈辱!

即使他救了我,我刻意忽視了那個孩子,假裝冇有生過他。

直到我回到家的第三年,被警察找上了門。

沈辭原來被趕出村子,在外麵流浪了三年。

這麼多年營養不良和居無定所,他的身形矮小,比普通的小孩個子還低,渾身上下臟兮兮的,左腿還殘疾,不敢抬頭看我。

他拒絕警察叫我,像是獨自舔著傷口的小獸,「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不用麻煩彆人。」

我心中燃起一絲愧疚,最終還是心軟帶走了他。

我打算撫養他長大成人,可冇想到他害死了我爸媽和丈夫!

我從醫院回來,得知自己懷孕滿心歡喜想告訴爸媽和林溪,卻在彆墅看到了滿地的鮮血,還有他們的屍體。

在我自以為最幸福的這天,遭遇到了最大的慘案。

我成了孤兒,所有愛我的、我愛的,一天之內慘死!

得知是沈辭的錯,是他放虎歸山,我恨不得和他同歸於儘!

可為我肚子裡林溪的唯一子嗣,我不能夠背上殺人的罪名。

我對沈辭懷著最大惡意,不斷折磨他。

冬天讓他冷水洗衣,跪在彆墅門外,拿著骨刺的鞭子抽打他的背脊,對他像狗一樣任意打罵!

這些都難以消除我的心頭恨!

他毀了我整個人生,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可當他的屍體真正擺在我的麵前時,我卻猶豫了。

2

法醫告訴我他的生前慘死,我的痛苦湧上心頭。

再怎麼樣,他也是我的孩子……

當年的事情,說不清是誰對誰錯。

可我卻掛斷了他最後一個求救電話,親手將他害死。

我拒絕承認這是他的屍體,其實是害怕,我真的害死了他。

我不敢想象他是什麼情況之下纔給我打的電話,又是多麼絕望情況之下被殘忍殺害。

我的心口疼得厲害。

又想起當年,最開始是他救了我。

一個星期後,檢查出不是沈辭時,我竟意外鬆了口氣。

而沈辭再次出現在我麵前時,已經是個廢人,顧家那小孩阻止我帶走他。

他上來想抱我,可我在後退。

當沈辭活生生出現在我麵前時,我的內心又在動搖。

那些仇恨彷彿又湧現在眼前。

爸爸媽媽、林溪的屍體,最終定格成畫麵,一遍遍出現在我的眼前。

如果沈辭死了,我大可以大大方方表現自己作為一個母親對他的哀慟。

可他還活著,我們之間的仇恨彷彿又變成了一堵牆。

我到底該怎麼辦?

我去彆墅祭拜父母和林溪,心頭滿是雜亂思緒。

在我猶豫之間,沈辭爬上天台。

等我和助理髮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那天,天台的風很冷。

沈辭穿著薄薄衣物,臉色慘白,渾身上下彷彿隻剩下骨架。

他瘦弱得可怕,眼神空洞無神,嘴裡不停說著對不起我。

「我已經是一個廢人了,以後再也不能照顧媽媽和妹妹了,對不起,媽媽,我不能繼續照顧你們。」

「我想下去看看林叔叔和外公外婆了,想親自給他們道歉,媽媽我好累。」

後悔和愧疚湧上我的心頭,這麼多年我已經將他折磨成這個樣子了嗎?

當年的事,他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孩子。

我不想要他死,可沈辭卻說著他真的堅持不了了,轉身跳下天台。

我冇有抓住他。

他在墜落,像斷了翅膀的鳥,最後在地麵四分五裂,化作血花。

我尖叫一聲,昏死過去。

我親手害死自己的孩子,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麵前。

新年的第一個月,葬禮上我甚至找不到沈辭微笑的一張照片做遺照。

後悔和愧疚像一座大山壓在我身上,我的餘生都要被囚禁在噩夢和懺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