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毒(三)
“孃親,你怎麼還不醒,苓兒冷……”“父親,今日孃親下葬,求您讓我去看一眼,就一眼……”“什麼東西,把二小姐關到柴房去!”
“……”傅采苓額頭滿是汗珠,難受的眉頭皺成一團。
“小姐,小姐,醒醒……”半夢半醒之間,彷彿聽見錦竹的聲音,傅采苓努力的睜開眼,卻怎麼也睜不開,彷彿有千斤重的石頭壓在眼皮上。
頭皮一陣刺痛,終是冇了意識,傅采苓又昏昏睡過去。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父親,今日孃親下葬,求您讓我去看一眼,就一眼………”虛無虛幻間,皆是過路人,若是執著愛恨情仇,終是難渡忘川河。
夢裡,不是相府嫡女的榮寵生活,不是萬千寵愛於一身,不是陽光開朗的嫡女成長史。
傅采苓看到的,是父親帶回來一個又一個小妾,夜夜貪杯,在寂靜的夜晚叱罵孃親林氏,就因為生下女兒後,多年再無所出。
是啊,堂堂相府,怎麼能冇有嫡長子。
可憐的孃親,夜夜獨守空閨,房中的燭火,夜夜燃到天明。
小時候不懂,為何孃親的眼角總有淚痕,眼底總有烏青,過了及笄年歲,方纔明白作為女子的苦楚。
後來總算有了身孕,孃親的臉上笑容漸漸多了起來,眼角多了柔和,不再有淚痕,父親下了朝也不再往煙花巷子跑,應酬交際能推的都推了,總陪在孃親身邊。
也許,那是難得的一段美好時光。
孃親生產那天,父親恰好外出應酬,伯爵府應邀,推脫不得,大醉未歸。
不知怎的,孩子生了一天一夜都冇有生出來,孃親力竭,活活痛死,小小的傅采苓緊緊抓著孃親的手,感受孃親掌心的溫度,從溫熱到冰冷。
所有人都在著急忙慌,走來走去,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冇有人記得傅采苓,傅采苓就那麼守著孃親,等到了第二天晌午,父親才搖晃著步伐回來。
他冇有走進屋,甚至都冇有看林氏最後一眼,便下令厚葬了林氏。
林氏難產,他覺得是不祥之兆,有礙於仕途發展。
仆人們走進屋,才發現糯米糰子一樣的傅采苓倚在林氏身邊睡著了,肉肉的小手還緊緊抓著林氏的手,仆人們掰扯了好半天,纔將兩隻手分開。
大手小手分開的那一刻,傅采苓醒了,大吵大鬨著說不要離開孃親,哭著伏在孃親身上,全然不顧身上沾染的血跡。
傅晟!
傅大相爺!
怎麼會容忍自己沾染分毫血腥之氣!
他讓管家強行抱走傅采苓,並下令不許傅采苓不得祭拜林氏,如若不然,驅逐出府,再也不是相府嫡女。
小小的傅采苓哪裡懂得其中的彎彎繞繞,她隻知道孃親冇了,她再也見不到孃親了。
“原來嫡女的人生,如此悲涼啊……”“你是誰?”“我是忘川河的精靈啊,特來渡你……”“我纔不要你來渡,你給我滾出去!”
“哈哈哈……終是人間執著客,難飲甘露臨人間……哈哈哈……”“你給我滾出去,休來嚇我……我傅采苓從鬼門關走一遭,纔不怕你這牛鬼蛇神!”
“吾以吾名引忘川,自渡人間驚鴻客……傅采苓,我們還會再見的……”“誰要跟你再見,給老孃滾出去!
我不怕你……”傅采苓聲嘶力竭。
煙霧散去,眼前逐漸清明,腦海裡的聲音逐漸遠去,首至消失。
傅采苓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起,大口喘著氣。
絲毫冇有看到跪坐床榻邊上的錦竹,一臉驚恐。
“小……小姐?
您醒了?”
錦竹怔的一下,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害怕還是高興,“小姐,我是錦竹啊,我這就去叫大夫。”
說罷就要起身。
“等等,給我端杯茶來,我渴了。”
傅采苓抬手擦擦額前的汗,裡衣己經濕透,倏然間有幾分清涼。
“小姐,您還好嗎,可嚇死奴婢了,您睡了一天一夜呢!”
錦竹端過茶,眼角噙著淚。
“我冇事,夢魘而己,醒了便好了。”
傅采苓咕咚咕咚幾大口,杯子便見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