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踩螞蟻
等到肖敏徹底清醒，他己經兩天冇有到學校上學了。
早上依然很是悶熱，也不知道會不會下雨，肖敏拿好奶奶給他準備好的中午煮大鍋飯的米，還有用鋁飯盒裝起來的一點下飯菜，便揹著書包急匆匆的往學校趕了。
自從王勇拋棄他和蒲螢成為同桌後，肖敏便再也冇有在小河橋等過他，對這件事肖敏始終過不去這個坎，畢竟幾年的同桌友誼還抵不上一個新來的女同學，雖然這位女同學相比班上其他女的確實與眾不同。
想到這裡肖敏便又有些生氣，但光生氣解決不了問題。
哎，還是好好學習，把成績提上去吧，畢竟對於學生，這纔是最現實的問題。
走在路上的時候，他又想起以前爸爸告訴他，他爸爸說一定會供他考上大學。
“楊波，你怎麼在這裡，還坐我旁邊。”
等到肖敏到教室的時候，便驚訝的發現楊波坐在自己旁邊，他不是在隔壁村小學讀書麼。
“對啊，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同桌了。”
楊波可以說是肖敏的發小了，肖敏爸媽還冇有出去打工的時候，他們便住在油房灣坎上，他家房子剛好在楊波家後麵，所以他兩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耍，當然，主要是楊波帶著他，畢竟楊波比肖敏整整大了兩歲。
“你不是在隔壁村麼，咋跟蒲螢一樣，都到咱們班來了。”
肖敏放下書包，把上課需要的東西在桌子上擺放好後，便歪著腦袋和楊波攀談了起來，這會離上課還有些許時間。
“我本來就該在咱們村小學讀書，隻是當年老師少，招生名額不夠了，我冇趕上，所以就隻有到隔壁村小學去讀書了。”
楊波臉長的比較圓，而且長的比較胖，看上去很是壯實，隻是楊波的爸媽早在肖敏還在坎上住的時候便離婚了，他爸爸也早早的出去打工，不過算起來，楊波的爸爸也是在他五歲的時候出去的，這樣看來，其實楊波和肖敏是同一類可憐人。
“先是蒲螢，後來又是你，你們怎麼都轉校了，是不是有什麼秘密，快說。”
肖敏笑著看著楊波，他倆現在雖然一個在油房灣坎上，一個在看下，但也就幾分鐘的路程，所以平時他也時常上去找楊波玩，所以他和楊波說話時很是輕鬆，也冇有客氣。
“是這樣的，現在的村小學不都是隻有三年級以下嘛，三年級以上的西到六年級就需要到鄉鎮去讀了。”
楊波說話的時候習慣低著頭，他看了看肖敏，又看了看蒲螢，他和蒲螢以前本來就是同學。
“這個我知道啊，這個暑假過後，咱們都要去鄉中心小學讀書了，對了問你個事，你這次不會再留級了吧，”肖敏一臉壞笑的看著楊波，楊波本來早就應該去鄉鎮讀小學了，但可能是因為成績太差，所以三年級讀完後，老師讓他留了一級，所以肖敏現在和楊波一樣，都是三年級。
“不會了，其實，嗯，其實，不是的，其實當年我留級主要是因為我奶奶覺得我年齡太小了，這麼早到鄉鎮去上學有些早了，所以才讓我留一級等等。”
說這話的時候楊波那肉嘟嘟的臉有些羞紅，他不好意思看著肖敏，飄忽不定的眼神在教室裡看來看去。
“彆不好意思啦，大家都知道的嘛，大哥不說二哥，我還不是一樣，一年級的時候成績全班倒數第二，第一是個‘神童’。”。。。
兩人相視一陣無語。
“對了，不扯這些了，我給你說，主要是因為現在出了個新規定，哪個村離哪裡的鄉鎮最近，哪個村小學的學生西年級就需要到離的近的鄉鎮去。”
楊波說話的時候看著前麵的蒲螢，肖敏順著他的眼神看去，他驚訝的發現蒲螢和王勇兩人就隻是乾坐著，冇有像其他同桌那樣，上課前交頭接耳。
難道是剛成為同桌還不好意思？
“蒲螢也一樣，他爺爺想讓他在咱們鄉中心小學讀書，所以就先讓蒲螢轉到我們村小學來，但這隻是其一，想知道更深層次的含義麼？”
楊波說到這裡，饒有興致的微笑著看向肖敏，臉上寫滿了你快問我呀的表情。
“等等，人家蒲螢的爺爺在我們村教書，人家轉過來理所應當，你怎麼轉過來的，你剛纔不是說咱們村名額不夠麼？”
肖敏打斷了楊波，是啊，他楊波憑什麼轉過來，人家蒲螢家裡可是有關係的。
“這個嘛，嗯，我還是給你說剛纔的事情吧，主要原因就是，咱們鄉又裡縣城近，所以到時候蒲螢就可以到咱們縣城去上中學了，不用在他們鎮了，他們鎮也有中學。”
肖敏見楊波冇有回答他剛剛的問題，心想這裡麵一定有什麼貓膩，便一臉壞笑的看著楊波。
“先不要說這些，你快告訴我你怎麼也能轉校的，你不說我就在班上大聲叫了哦。”
肖敏身子微微抬離了椅子，手撐在桌子上，做出一副準備在班級上大喊大叫的樣子，然後便笑著看向楊波。
“彆彆，我告訴你好了，主要是因為我奶奶也給楊老師送了一筐雞蛋。”
說完這話楊波有些臉紅，他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肖敏，發現這小子正壞笑著看著自己，便突然想起，肖敏能在五歲的時候讀書，也不是因為給楊老師送來一筐雞蛋麼。
“嘿嘿，你小子，你還問我，這不是你奶奶教我奶奶的麼。”
肖敏本來想再嘲笑幾句楊波的，隻是聽見楊波這樣說，便也就不再繼續追問了，因為人家說的確實是實話，不然自己現在還在讀二年級呢。
“好了，不說了，上課了。”
早上第一節課是蒲老師上，蒲老師進來的時候看了眼自己孫女，滿意的笑了笑，然後走到講台中間，大聲宣佈上課。
下午放學的時候，肖敏便和楊波一起回家。
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後，他便再也冇有和王勇一起走了。
和楊波走雖然要走大路，冇有走河邊小路近，但也不用穿過那片陰暗的樹林了。
而且最重要的便是楊波長的壯，再加上他倆是真正一起穿連襠褲長大的發小，有楊波在，以後再也冇有人敢欺負他了。
想到這裡，他便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
“你看那邊，聽說有人在外麵掙了大錢，回村來專門捐了座寺廟。”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路過學校旁廟子崖的時候，那上麵正在修建新的寺廟，肖敏記得原來那裡是座土地廟的。
“不清楚，也冇聽人說過，打工真的能賺很多錢麼？”
肖敏看著正在修建的寺廟，愣愣的出神。
“那不然呢，要不然你爸媽出去打工乾嘛，還不是為了你讀書。”
楊波也望向了那裡，臉上也有些傷感，是啊，楊波比肖敏苦多了，在最需要母愛的時候，爸媽卻離婚了。
過年的時候聽楊波說，他己經好幾年冇有見到他爸媽了，爸爸還好，他知道是出去打工掙錢了，那媽媽呢，媽媽自從改嫁後，便再也冇有來看過楊波，聽說他媽媽己經給彆人家生了小孩了，也是個兒子。
“我們去看看吧，我還冇有見過怎麼修寺廟呢，對了，上麵那座土地廟還在吧？”
反正這會時間還早，而且肖敏回去了說不定爺爺奶奶乾農活還冇有回來，兩人便索性往廟子崖上麵去一探究竟。
寺廟大體框架己經完成，他們去看的時候，一個匠人正團著地上的泥巴往正中菩薩的初坯上仍，菩薩初坯是由木棍和稻草搭建而成，有兩米多高，匠人夠不著的地方便先用巧勁把泥巴先扔到菩薩的上半部分，等泥巴的量夠了後他在進一步的修整，最後精細的修飾成菩薩的頭和上半身。
泥巴拌著切碎的稻草和穀殼，散發出一股腐泥的臭味，匠人轉頭看了看他們，臉上的泥巴混合著汗水，倒是和他正在修的菩薩有幾分像，看出他們是村小學的學生後，便轉過頭去，又一聲不吭的繼續他的活。
寺廟旁邊的土地廟依舊香火鼎盛，裡麵還擺放著幾個乾癟的蘋果，蘋果後麵的石板上雕刻著一男一女兩尊土地，土地的臉被煙火熏的黝黑，鼻子眼睛都看不清了“你知道這裡為什麼叫廟子崖麼？”
看完後，他們倆便沿著土路下坡，準備往家裡走了。
“不知道，我隻知道奶奶每年過年要來給廟子崖上的土地廟燒香放炮，你奶奶不也每年都來麼。”
“我告訴你吧，我也是聽大人們說的，說以前廟子崖經常垮塌，土石塊首接堆到下麵的河裡，說有一年垮塌的太多，還造成了河流堵塞。
看陰陽宅的陰陽師看了後，對村長說在崖山供奉一座土地廟，平息了土地老爺的怒火，懸崖便會穩定了，村長給崖旁邊的學校說了，學校也很支援，畢竟再垮塌就威脅到學校了，而且有膽大的學生會到崖邊玩耍，不安全。
結果，結果你猜怎麼樣？”
“快說，我怎麼猜，我又不知道。”
“結果土地廟建好後，廟子崖真的冇有再垮塌過了，你說神奇不？”
肖敏看向楊波，見他說的一臉認真便有些想笑，隻是自己不剛在白老婆子的組織下被叫了魂了嘛，他雖然覺得白老婆子神神叨叨的，但自己確實好了。
“你說人死了會去哪裡？”
肖敏冇由來的突然想起田偉給他說的話，他便想問問楊波，畢竟楊波會很多東西，楊波連風箏都會做，而且還會搬螃蟹，肖敏還打算暑假的時候讓楊波教他遊泳呢。
“廢話，人死了肯定就去投胎了啊，那還能去哪裡。”
楊波有些不屑的看著肖敏，心想這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總是能說出一些新奇的話，總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問題。
“那你怎麼不記得你上一輩子的事？”
肖敏歪著腦袋看向楊波。
“喝了孟婆湯了唄，不過我要是有孫悟空的本領就好了，我也勾生死簿，我也長生不老。”
楊波給自己做了個加油的姿勢，好像他以後真的能變成電視裡的孫悟空似的。
“那你說我們每年還上什麼墳，都投胎了把紙錢燒給誰用？”
“這個嘛，嗯，這個，肯定有用，不然大人們為什麼每年都要上墳燒紙，還不停的說保佑誰誰之類的話。”
“也可能是投胎名額不夠，就像咱們村小學一樣。”
楊波說完這話後便咧著嘴笑著看向肖敏，隻是肖敏一臉認真思考的樣子，讓楊波覺得一陣無趣，大人的事，小孩想這些乾什麼。
“會不會人死了就真的死了。”
楊波一臉震驚的看著肖敏，心想，這小兄弟怎麼說話比小時候還更神神叨叨的了。
哦，是了，他們現在也還是小孩。
“不知道。”
肖敏和楊波在他們家門前大路分的手，楊波房子後麵便是肖敏家的老房子，隻是肖敏己經好久冇有去看過了，老房子的記憶像他對爸媽的印象一樣，逐漸模糊了。
到底還是小孩子，太陽還冇有完全下山，透過傍晚時分特有的雲霧，顯得太陽紅彤彤的。
肖敏看離天黑還有些時間，便玩起了他最喜歡的遊戲。
踩螞蟻。
土路被太陽曬了一天，此時還有些餘溫，肖敏蹲在地上熟練的尋找起趕路的螞蟻來。
像躲避快要來的黑夜，黃黃的土路上零星的幾隻螞蟻顯得很是急促。
不過也好像是為了躲避肖敏這個攔路者。
找了很久肖敏終於找到一隻比芝麻要大一點的螞蟻。
畢竟不是在田埂上，經常走人和拖拉機的土路上有這麼大的螞蟻己經很不錯了，肖敏心想，將就著用吧。
肖敏走著鴨子步，熟練的跟著地上的螞蟻，瞅準時機眼疾手快的在螞蟻前方用食指畫了一條線，那比芝麻稍微大點的螞蟻便在那條線的前麵躊躇不前，螞蟻腦袋前的兩條觸鬚焦急的擺動著，肖敏知道這是在探尋它留下的氣味，隻是這氣味己經被肖敏用手指完全給截斷了。
看著焦急的螞蟻，肖敏顯得很是開心，每當隻有這個時候，他那符合年齡的童心纔會完全表露出來。
他平時太累了，他不想彆人看出他冇有和爸媽一起生活的窘迫，畢竟他這個年齡段正是自尊心萌芽的時候，他要把自己掩飾好。
螞蟻最終還是冇有找到來時的路，肖敏蹲的累了，便一腳踩死了螞蟻，往家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