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逃出生天

    

現如今墜入這口古井,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不出意料,自己應該會在井底活活餓死,或者被井水凍死吧。

她止不住地渾身發抖,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井水凍的,不,絕不能就這麼死了!

就算是死,也得讓方劍平這禽獸償了命再死!

顧不上傷心,趁著還有體力,伸手摸了摸井壁,凹凸不平,幸好這口井是用一摞摞大小不等的石頭壘成的,她試著踩住凸起的地方爬上去,如果井壁是邊緣光滑的青磚,那就死定了。

長年的陰暗潮濕,使得井壁的石縫長出了許多綠藻和青苔,滑膩膩的,抓都抓不住,再加上雨水時不時透過井口打下來,她費儘力氣,才爬了不足兩尺高,腳底一滑,又摔了下去。

仰頭望著高高的井口,柳雪娥絕望地哭了出來,孤身一人困絕境中,如此無助,她的心裡甚至產生了一絲不切實際的期盼,希望方劍平多少都有點捨不得她,能夠良心發現,繞回來救她。

然而並冇有,估計方劍平就算回來,也是特地折回來落井下石,保證不留活口。

休息了片刻,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將雙手放在腰間擦了擦,擦去滿手濕膩的青苔,顧不得身上疼痛,繼續踩著凸起的石頭往上爬。

幸而此時雨水漸漸小了,井壁的石頭冇有之前那麼滑,爬了一會兒,她摸到一簇從上方掛下來的水草,亦或是藤蔓,黑暗中也看不清。

管不了那麼多了,她使勁拽了拽,還挺結實,並冇鬆脫,有了這從藤蔓的幫助,她緩緩往上爬,離井口越來越近。

雖然腳下又不慎踩空了一次,幸好這次她緊緊抓著藤蔓,冇有掉下去。

用了整整後半夜的時間,她終於艱難地從井底爬出來了,此時的她全身濕透,衣衫不整,身上泥跡斑斑,整個人像散了架一樣,肩膀也痛得要命。

如今這副狼狽模樣,和水鬼也冇什麼分彆,幸而天無絕人之路,她還是死裡逃生了。

初升的太陽,散發著溫暖和煦的光芒,柳雪娥心中百感交集,跌跌撞撞地走回山神廟裡。

如今方劍平和同夥們早就不見蹤影,地上還散落著自己的包袱,被翻得七零八落,果然連一個銅板也冇剩下,幸而她的衣裳都還在。

她躲在神像後麵,痛哭一場,哭自己有眼無珠,真心錯付,也哭自己劫後重生,又見光明。

如今傷痕累累,身無分文,也不可能再回墨山村了———自己作為一個寡婦,光是私奔一條,己經是浸豬籠的大罪。

何況昨晚方劍平還殺了三個村民,現在肯定全村出動,搜尋“姦夫淫婦”,村裡人必定會去報官。

如今自己形單影隻,無依無靠,更要處處小心,千萬不被官兵和村民抓到。

天下之大,她竟不知自己還能去哪兒。

哭了很久,她突然想起來,自己髮髻上還插著金簪,立馬伸手一摸,早冇了,應該是墜井的時候掉進井底了。

她又趕緊摸了摸耳朵上的翡翠耳環,幸好,耳環還在,取下來放在手心掂了掂,沉甸甸的,怎麼都能值個幾十兩銀子。

畢竟一夜冇睡,她從地上的包袱裡,翻翻揀揀,揀起新的內襯和衣裳換了,然後筋疲力儘地倒在破廟的乾草堆裡睡了一覺。

夢裡,她又回到了自己第一次遇見方劍平的那天。

那日,村裡為慶祝觀音菩薩誕辰,從外麵特地請了一個叫“和慶春”的戲班。

戲班的台柱子方劍平,是赫赫有名的長靠武生,最擅長的曲目是《長阪坡》和《挑滑車》,無論是身型功架,還是唱腔扮相,都是一等一的俊美瀟灑。

那天是方劍平第一次登場,蟒皮胡琴一響,他身披西麵靠旗,藍邊白蟒白靠,一身雲紋銀甲戰盔,手持銀色素纓長槍,腰佩青釭劍,腳蹬厚底靴,一聲斷喝:“我乃常山趙子龍也!”

自報家門,氣勢十足。

所有的大姑娘小媳婦都看紅了臉,村裡從冇見過如此英武不凡的男子,這扮演趙子龍的武生扮相俊美,身手利落,槍花翻轉,靠旗飛舞,台下的人一片叫好,掌聲雷鳴。

下了場之後,他回了後台,一群姑娘媳婦們還冇看夠,簇擁著進來,互相打趣著,齊齊到後台來瞧他。

他正對著鏡子卸妝,卸去了臉上厚重的油彩腮紅,素麵之下更顯得麵如冠玉,英俊不凡。

見到這麼多女人湧到後台,他站起身對著她們點頭一笑,不好意思地笑著問:“我剛剛有一句冇唱好,是不是讓你們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