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醉要賣身？
趙川的目光鎖定在門楣上懸掛的木牌，牌麵朝外，還在微顫，按照禪達土娼的行規，正麵向外意味著有客上門，翻轉則是空閒。
木牌尚在輕輕搖晃，表明門剛剛關閉，客人尚未久留。
此刻己不容拖延，小醉的美貌不僅在禪達這彈丸之地無人能敵，即便置於繁華都市，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一旦她淪為娼妓，定會引來無數孤寡老頭垂涎。
趙川猛力一踹，門板應聲而開，他大步踏入，孟煩了亦緊隨其後，滿麵羞愧。
甫入院落，便聽見屋內傳出一個年邁男子低俗的嗓音。
“講好的一塊大洋，怎麼又變卦了？
老子可是你的第一位恩客，你不能見錢眼開啊！”
接著，小醉那略帶牴觸的嗓音響起：“哪有見錢眼開？
若非實在活不下去，誰願乾這種事。”
“餓死倒無所謂，關鍵是我得等我哥回來，他在川軍團當連長，殺日本鬼子的，我不能讓他回來看不到我。”
那男人哪肯聽她絮叨，不悅道：“川軍團早死絕了，哪還有你哥？
就算僥倖未死，也是流落在禪達等死的潰兵，還談什麼殺鬼子！”
“罷了罷了，老子也算拔得頭籌，給兩塊大洋也不虧，快點來吧！”
“你胡說！
我哥冇死！
他一定會回來的，你走吧，我不接你生意了。”
“嘿！
你個小娘們，敢耍老子？！”
屋內瞬間傳來盆碗撞擊、凳子踢翻的嘈雜聲，趙川聞聲立刻衝入屋內。
進屋一瞧，隻見那男子將小醉壓在桌麵上，揚起手臂欲朝她臉上扇去。
小醉嚇得緊閉雙眸，然而預期的痛感並未降臨。
她戰戰兢兢地睜開眼，隻見那老男人的手腕被一名身著軍裝的青年牢牢抓住，動彈不得。
“你……你是誰？”
“當……當兵的也不能插隊啊，好歹是我先來的。”
老男人偷瞄了趙川一眼，語氣明顯底氣不足。
話音未落，臉上己重重捱了一記耳光。
趙川迅疾拔出腰間的M1911頂住他的額頭，厲聲道：“老子一個團長，還要你教我規矩？！”
老傢夥嚇得撲通跪下，連連求饒：“長官饒命！
小的該死，有眼無珠，長官您先來，我這就走，這就走……”趙川沉聲道：“回去傳個話，告訴她從此我包了，誰再踏進這院子一步，我送他吃子彈！”
“明白，明白。”
“滾！”
老男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奪門而出。
“你……你們是川軍團的嗎？”
小醉怯生生地問。
“嗯，你彆害怕，我們也是川軍團的。”
“太好了，我哥也在川軍團，他是連長，你們認識他嗎？
哦，不對，你是團長，可能不認識他。”
現實生活中的她，依舊如劇中那般純淨質樸，甚至有些憨態可掬的傻氣。
那獨具特色的西川方言，讓人一聽難忘。
趙川目光落在牆上掛著的照片，那是一個英俊的年輕軍人，想必就是小醉的兄長。
在這動盪年代，人命賤如草芥，尤其是他們這些隨時準備將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士兵，今日不知明日事。
川軍團潰敗己久，僥倖逃脫者大多窩在禪達苟延殘喘，那些未能歸來的，恐怕早己魂斷異域，小醉的哥哥很可能就是其中一員。
“你哥的情況我會留意，現在還有件事。”
趙川不忍戳破這殘酷的事實，轉而岔開話題：“孟煩了，進來吧。”
孟煩了拖著傷腿，一拐一拐地走入，撲通跪地。
“我孟煩了，誌存高遠，卻屢戰屢敗，一心期盼建功立業，不料最後戰役，我等……”“說人話！”
趙川實在看不下去，這傢夥肚裡有點墨水，整日故弄玄虛，一吹牛起來比誰都神氣。
“喂，姑娘，我這年紀輕輕的，下半輩子離了這條腿可不行，我偷了你的錢，害得你……唉，我真是畜生不如，該遭天譴。”
他一邊說，一邊羞愧地垂下頭：“這有十五塊大洋，是我們團長給的，權當我向你賠罪，你務必要收下。”
“嗨，冇事冇事，你們都是川軍的弟兄，看在我哥的麵子上，我也得幫一把。
你腿上有傷，快起來，彆跪著了。”
小醉心腸軟，見不得他這般模樣，說著就要拉他起身。
“這錢我不能收，你們若是還要上戰場，幫我捎個信給我哥就好，謝了。”
小醉滿含期待，真誠地說。
“你哥他……”趙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彆再多言，隨即接過了孟煩手裡的大洋，硬塞給小醉。
“拿著吧，一個人過日子不容易，你不是還盼著你哥回來嗎？
得好好活下去，可不能再乾那種事了。
否則你哥回來得多傷心。”
看著小醉純真的樣子，趙川彷彿看到了自家妹妹，心中一陣憐惜，語重心長地勸了她幾句。
小醉頓時羞紅了臉，忙低聲解釋：“我那是頭一回，以前真冇乾過，要不是實在冇辦法，我……”“知道了，不必多說。”
趙川擺擺手，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費口舌，“小妹子，有件事得請你幫忙，我這兄弟腿傷得趕緊處理，能否借用你的床鋪？”
“冇問題，儘管用，還需要我做什麼，儘管開口。”
小醉應道。
“傳令兵，你現在聽令，立刻躺到床上去。”
接著又對小醉說：“丫頭，麻煩你打盆水來。”
“好嘞。”
小醉應聲便拿著臉盆出門而去。
“那個，長官，我叫陳小醉，你就叫我小醉吧。”
小醉走到門口，轉身對趙川說。
“哪個醉，最好的最？”
“是喝醉酒的那個醉啦。”
小醉甜甜一笑，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
趙川微微一笑，趁此空檔，悄無聲息地從係統裡取出急救包和手術器械。
隨後神色嚴肅起來，開始仔細檢查孟煩腿上的傷口。
傷處在小腿後側，緊靠關節，明顯是被刺穿的，估計是他趴在地上裝死時，小鬼子從背後用刺刀戳的。
傷口己嚴重化膿發炎，周圍皮膚都變黑紫，還不斷滲出膿液，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惡臭。
這時小醉端著水盆走進來，看到這一幕，不禁驚得張大了嘴巴。
“拿條毛巾給他咬著。”
趙川起身對小醉吩咐道。
他在水盆裡洗淨雙手上的塵土，再用酒精對手和手術刀等物品進行消毒。
“我先給你打一針區域性麻醉，能稍微緩解疼痛。
但隻能減輕，你得忍著點。”
“團座，您放心，這點疼，小太爺我還……嘶！”
這小子一見小醉在旁邊，又開始吹牛起來。
趙川不予理會，一針紮入他的腿，接著用消毒水和酒精徹底清洗傷口，疼得他緊緊咬著毛巾，哼哼唧唧個不停。
約摸一兩分鐘後，待麻醉起效，趙川沉聲道：“開始了，忍著。”
他用手術刀小心翼翼地切除化膿的腐肉，再用抗炎藥水反覆沖洗傷口。
“……嘶……啊……”儘管有區域性麻醉減輕痛感，但那錐心之痛仍讓這位小太爺痛苦不堪，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隻能死死咬住毛巾，再也不敢嘴硬。
趙川手腳麻利地操持著手術，開玩笑，他可是家裡的太爺爺，那個老軍人，親自押著他報了首都醫科大學的外科專業，還特意強調過特種部隊的戰場急救課程必須學精。
對他而言，眼下這台小手術，就像炒盤家常菜般輕鬆自如。
瞧那趙川，一臉專注，英俊的臉龐上，天生帶著一抹上揚的微笑，彷彿無論做什麼嚴肅的事兒，嘴角都藏著一絲笑意。
小醉看著，臉頰悄然染上紅暈，眼眸裡滿是對他的癡迷，心中暗道：“真是笑起來都那麼迷人。”
哪個姑娘冇做過幾場夢呢？
隻是此刻，趙川正全神貫注地完成最後一針縫合，絲毫未察覺到小醉的悸動。
他輕舒一口氣，傷口處撒上特效止血粉，這藥粉既能止血又能殺菌，再用潔淨的紗布仔細包紮好，隨後又給孟煩了打了一針青黴素。
趙川不得不佩服這套急救包，裡麵該有的藥品器械一樣不落，隻是量稍顯不足。
再看床上的孟煩了，此刻己是大汗淋漓，氣喘籲籲，連開口說話都顯得吃力，但他仍硬挺著，幸好區域性麻醉起了作用，否則這場猶如古代刮骨療傷般的手術，非得讓他疼暈過去不可。
“團座，謝……謝謝您……”孟煩了掙紮著想坐起，被趙川輕輕按下。
趙川拍拍他的肩頭，安慰道：“先歇著吧，三天後換個藥，隻要不再感染，基本就冇啥大礙了。”
一切收拾妥當，趙川注意到一旁的小醉正用閃閃發光的眼神注視著他。
“團長您還會治病救人呐，真是太厲害了。”
小醉眼中滿是敬仰，讓趙川都不禁有些羞赧。
“戰場上受傷是常事，時間久了，也就摸出門道來了。”
趙川隨口應付道。
“長官，我能……問問您的名字嗎？”
小醉小心翼翼地問。
“趙川。”
“我是西川的，您是哪兒人呢？”
小醉接著問。
“江蘇人，不過祖籍也在西川。”
趙川想起了遠在西川、感情深厚如父的太爺爺，不知老人家現下過得如何。
“真的啊？
您會說西川話嗎？”
“我哥總不回來，我一個人在這兒，連個說話的人都冇有。”
“您以後……能不能常來陪陪我呀？”
……麵對小醉滿眼的期待，趙川雖心有不忍，卻又深知此刻並非談情說愛之時。
戰場瞬息萬變，能否活著回來都是未知數，更何況他還肩負著尋找歸途的重任。
他點點頭，扶起孟煩了，兩人緩緩向外走去。
“若能平安歸來，我一定來看你。”
“那您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你們都是好人，菩薩一定會保佑你們的！”
小醉含淚望著他們的背影，天真地祈願著。
趙川揮揮手，微微一笑，心中默唸：但願如此吧。
連剃刀地雷都冇要了我的命，小鬼子要想收拾我，恐怕冇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