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衝突
秋日百花殺，禦花園中依舊有著各色新菊。
紅葉飄動之時，花團錦簇之間，美人垂淚，怎能說不是另一種美景？
可惜這美景少人欣賞，隻有一向善於辣手摧花的宮妃們在邊上。
蘇宓站在最後邊，看著林良娣哭得梨花帶雨，不由心生憐惜，被靈露暗暗掐了一把纔好。
她哪裡需要你來憐惜？
在靈露能殺人的眼神裡，蘇宓讀出了她的所思所想。
禦花園中，林良娣口口聲聲說鄭妃善妒、詛咒新晉嬪妃，路過的宮人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免得捲進嬪妃之間的風波。
至於善妒、詛咒，這當然有可能，甚至一定會發生，卻實在不好放在明麵上說。
華夫人不想管事，便道：“即便你說的是真的，可還是那句話，你不過一個良娣，怎能和主位娘娘拌嘴？”
她知道鄭妃和惠妃交好，膝下還育有三皇子，不好得罪，於是說道：“既如此，就罰林良娣你一個月的月俸，起來回宮去吧。”
她回頭看向鄭妃：“鄭妃妹妹也彆怪本宮多事，林良娣口中涉及到了本宮和本宮宮裡的嬪禦，本宮自然不好袖手旁觀。”
華夫人自稱本宮，那就是以位份壓人了。
林良娣還有些腦子，知道華夫人對鄭妃無可奈何，自己被罰跪之事隻能不了了之。
誰讓她撞見了呢？
隻是一個月月俸己是很好了，林良娣雖心有不甘，但還是收住了淚：“多謝華娘娘。”
正起身準備之時，卻聽見鄭妃厲聲嗬斥：“誰許你站起來的？”
她對華夫人行了一個不甚標準的禮：“夫人位尊，卻也不能偏聽偏信。
如何林良娣所說就是實話，妾就是那等善妒的人不成？”
盧婕妤和廖貴人心道：你不善妒還有誰善妒？
麵上卻冇表現出來，隻看著三人對峙。
華夫人頓感頭疼，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還需要怎麼證明，好言相勸道：“鄭妃妹妹說的是。
隻是林良娣才入宮不久，年紀小，說話不知輕重也是有的。
你我都是入宮老人了，居高位日久，怎能和小孩子們計較呢？”
鄭妃冷笑道：“既如此，這賤人汙衊妾善妒也能輕拿輕放了？
若有朝一日，隨便一個宮嬪汙衊娘娘，娘娘也這般忍耐不成？”
鄭妃這話實在是不好聽，華夫人皺眉：“鄭妃還是言語間放尊重些好。
自己不莊重，也無怪旁人說嘴。”
言談間竟是認定鄭妃善妒了。
鄭妃臉色越發差了，華夫人也不管她心情好壞，吩咐貼身宮女扶起林良娣就走。
蘇宓見了這一場好戲，對後宮風波詭譎有了更深的認知林良娣去年才入宮，花一樣的年紀，不過十七歲。
她人長得嬌俏，說話也甜，一向得寵，否則家世不高的她也不會短短一年就從七品才人一躍成為五品良娣了。
“承乾宮冇有主位，隻有你和嘉美人住著。
這地方離陛下的乾清宮也近，鄭妃她不敢放肆。”
華夫人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說出的話聽著也冇幾分關心：“隻是你也要謹言慎行些。”
林良娣勉強露出個笑容，聲音裡卻帶著哭腔：“華娘娘教訓的是，妾知曉了。”
她是家裡嬌嬌女，吃過最大的苦就是背不得書被夫子打了手板，進宮後又得寵，如今被鄭妃折騰得臉色慘白。
華夫人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明白了，帶著人就回到了永安宮。
華夫人坐在主位上，兩側分彆是盧婕妤和廖貴人。
早有宮女取來軟墊，蘇宓就跪在中間：“妾美人蘇氏拜見主位娘娘。”
華夫人雖然喜歡新人陪伴，卻也不是什麼香的臭的都接納的，少不得盤問一二：“聽說陛下寵幸了個奉茶宮女，怎麼又是蘇大人的侄女了？”
蘇宓緊張極了，低著頭，就連耳墜子都不敢動一下，回道：“妾不敢和蘇大人攀關係，托祖宗的福，有些血脈親緣，也己隔得遠了。”
她想到前一晚皇帝曾說華夫人出身膠東王氏，便又說道：“妾先父曾任南潤縣丞，妾十歲那年一病去了。
寡母和娘娘一樣出身膠東王氏，出孝後改嫁到了魯西李家去了。
正因如此，妾冇奈何，就進了宮。”
她冇說進宮做什麼。
畢竟做奉茶宮女是進宮，做秀女也是進宮。
皇帝有心瞞著她做宮女的事，她自然也不好宣之於口。
華夫人的確聽說前年有個旁支守寡回家，被魯西李家看上，做了家主弟弟的填房，冇想到竟是這蘇美人的母親。
這樣算來，自己還是這孩子的姨媽。
這事是真是假有待商榷，好在這事不算隱秘，自己派人出宮打探一二，等有訊息了再說。
“快起來吧，拘著禮做什麼？”
華夫人雖然心有疑慮，臉上還是有了些笑意，又假意嗔怪身邊的侍女蒹葭道：“我年紀大，你也糊塗了不成？
還不快把美人扶起來。”
蒹葭嘴角噙著笑意：“都是奴婢不好，美人勿怪。”
說著就把蘇宓扶了起來。
蘇宓借力起身。
她知道這不過是華夫人找個藉口，哪裡真的在說蒹葭？
因此也不拿大，隻應了下來。
華夫人道：“你昨晚也勞累了。
蒹葭，你帶美人去看看她的臨洛閣，有什麼不滿意不喜歡的，也不必回我，自去內務府換了就是。”
蘇宓跟著蒹葭出來，轉過正殿，往園子東南角上去了。
這邊宮牆下有一個寬約一丈的矮門，聯通一道小溪，潺潺打了個彎又流了出去。
溪邊種了幾桿翠竹，清幽不似人間。
靈露先笑道：“這地方好，既幽靜又雅緻。
多謝娘娘給我們主子選了這麼個好地界。”
蒹葭眸中的不自然一閃而過，但到底是在宮中浸淫己久，麵不改色道：“昨日禦前的路公公傳旨時，娘娘可高興了，忙吩咐奴婢們收拾出來的。
裡邊擺件也是娘娘開了私庫找出來的的，還望美人不要嫌棄。”
蘇宓見這地方偏僻，又聽靈露和蒹葭這麼說，知道是華夫人不喜自己，給自己臉色看。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蘇宓笑道：“娘孃的眼光，定然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