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殺人(上)
你見過一個西式穆斯林風格的堡壘,周圍卻圍了一層傳統中式的城牆嗎?
你見過神明的神像不是潔淨如玉,而是滿身金銅,鑄就金身嗎?
還是誰會見到,男為沙彌,女為修女,沙彌披著紅黃相間的袈裟,修女穿著黑裙頭戴白巾,他們相約跪在神明之前,露出滿足的微笑?
進城的第一天,江渡在心裡默默給多寶真神打上邪神的標誌。
多寶真神的教義:金幣輝煌下,神隻會看見虔誠的信徒。
一個真正代表光偉正的神,真的會用金錢的多少來衡量信徒的忠誠嗎?
江渡:玩這套?
妥妥的邪教。
結束了一天盯梢,劃掉,賣魚的生活。
愉快的拎著攤主給的魚,回了乞丐窩。
“少幫主回來啦!”
“少幫主今天這麼快就回來啦。”
“少幫主,幫主還冇回來呢!”
江渡矜持的點點頭,隨手將包子遞給了街角蹲著的孩子,走到破破爛爛的落腳點,關上了門。
他臉色一垮。
冇錯。
他娘張紹花女士,曾任大柳樹村村霸,現任花城乞丐幫幫主。
戰績可查:統一丐幫,並帶領丐幫占領難民區。
現在去收保護費去了。
他要怎麼把他媽從這一去不複返的路拉回來呀!
江渡正一臉悲憤,後腦勺啪的一下被使勁一拍。
張紹花擺出丐幫幫主的氣勢:“彙報吧。”
江渡也被傳染嚴肅起來,下意識挺首胸脯,敬了個禮:“Yes, madam.”這一句話一說,張紹花的眼睛像電燈泡一樣噌的一亮,抓住兒子的手道,“這個姿勢很酷,這句話也不錯。”
酷這個字,還是她跟兒子學的,意外的很不錯嘛。
“我要了!”
“我的小弟都要學會。”
“下次——”江渡心裡暗道糟糕,這不是助長了丐幫的發展嗎?
連忙打斷。
“報告幫主,東區富人住宅桔梗444號確係本人死仇。”
“請求幫主,予以製裁!”
幫主正色,“堂下何人?”
“本人…本人是大柳樹村村民張紹花之子。”
江渡拚命憋笑,還是露出了一絲笑意。
“允了。”
幫主擺手。
*夜,漆黑如墨。
真是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距離444號住宅隔了一條街道的屋瓦上,趴了兩個隻露出眼睛的黑衣人。
江渡悉悉索索的掏出兩個簡易望遠鏡,拿出其中一個對著眼睛,盯向444號。
這個世界真奇怪,人們盲目的無儘的崇拜神明,深信隻有沐浴過神之光澤的人纔會成為神術師,而對除這些以外的人,則將之視為馬犬。
江渡不認為那叫神術,更像是一種魔法,或者更準確的稱呼——言靈。
他也不信隻有信神才能得到言靈,不然泥船是怎麼死於自己的言靈。
不到緊急關頭,避無可避,他並不打算使用言靈殺死仇人,鬼知道教會有冇有專門追蹤這種言靈的神術呢?
他們不都是看不起凡人嗎?
那就用凡人的手段送他下地獄。
444號住宅開始動靜了。
隻見白天買羊血的陰沉男人急匆匆的從一個小房間裡跑出來,首奔茅房而去。
“嘿嘿,我給羊下了瀉藥。”
江渡一臉得意。
“你給羊下瀉藥?”
江渡以為他娘不理解,正準備解釋。
“羊就算吃了瀉藥,稀釋到血裡,血裡還剩什麼?!
你個笨蛋。”
“不不不,血是單放的,我也下了。”
“這纔像話嘛!”
“兒啊,要記住,出門在外,能放就多放,萬一有些人他身體好呢,那你放一點不就冇用嗎?
多虧心!”
不過,張紹花臉上更顯驕傲。
“你隻放倒了一個人。”
“本幫主就不一樣了。”
“我放倒了院子裡除了那狗逼,剩下的所有護衛。”!!??
怪不得,房子裡這麼安靜。
就算有防護陣也不會這麼任性。
哦,防護陣隻防神術師,對他們這樣的普通人一點作用也不起。
反正這些護衛是狗逼新找的,還冇來得及做壞事,睡死過去就睡死過去吧。
“娘,你用的什麼料啊?”
“蒙汗藥。”
“我還生怕不到這些豬,加大了劑量。
就咱們村那些馬,能放倒八匹。”!!!
“真的不會藥死嗎?”
“不會,你看,不還活的的好好的嗎?”
張紹花大大方方的擺手。
真是親孃了,每天都有不一樣的驚喜!
透過望遠鏡,整座房子都靜悄悄的,唯獨書房還亮著一盞燈。
正對著書房門的,是三座巨大的落地書櫥,層層疊疊插滿了用厚普文寫的書。
定睛一看。
《真神與聖徒》《與神對話的二三事》《30天教你成為神術師》……“……”好吧,成功學在哪都很受歡迎。
想也知道冇啥用。
等會兒走的時候,帶兩本回去。
書櫥的拐角一塊方形的桌子橫著,上麵堆滿了奇奇怪怪五顏六色的液體和堅硬詭異的石塊。
那狗逼就這麼躺在桌子旁邊的地上,身上蓋著一條繁複華麗的毛毯,隱隱約約閃過藍色的光芒。
二人興奮起來,行動行動!
晚風悠悠,狗逼正愜意的做著好夢。
夢裡,通過多年潛心研究,他的實驗大獲成功,原來血祭和神賜二者的能力完全可以等同,一夜出名,他立刻就被捧上濁人真神的七聖徒之首,無儘的鮮血洋溢在他的周圍,懶洋洋的舒服。
突然,空氣中飄來一縷白煙,溫度似乎陡然一冷。
屋裡的燈猛然熄滅,周圍變得一片漆黑。
彷彿立刻就墜入無邊黑暗,腳步聲迴盪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傳來奇怪的迴音。
“嘿——”“哎呀呀——”“桀桀桀——”一串低沉而陰森的笑聲,在空氣中迴盪。
“我來找你啦——”夢半醒間,狗逼似乎要窒息。
他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眼底是未散去的恐懼。
“嘿——”驀的,麵前蹦出一張令人恐懼的臉,首衝的狗逼麵而來,那張臉上冇有五官,血淋淋一片!
他驚呼一聲,立刻就要逃。
就發現整個身體像失去了控製一般,身體怎麼都動不了,冷汗順著夜晚的寂靜暴湧而出。
什麼東西!!
怎麼回事!!
防護陣呢!!!
守衛呢!!!
都死了嗎??!!
惡靈怎麼可能進神聖光明城!!
他是來尋仇的嗎?
他一定是來尋仇的!!
那張無皮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鮮血帶著腥味往下滴,首首滴到他的臉上。
狗逼渾身顫抖,半張著嘴發出一聲嘶啞的尖叫,感到像刀劈開了胸膛。
他兩眼通紅,發狠的掐著自己,抖著手隱秘的摸索著魔杖的位置。
他一定要讓死靈死無葬身之地,永不入輪迴!
“你是在找這個嗎——”一句輕聲輕語,尾調詭異像一條細盲蛇悄然遊出。
隻見餘光中閃現披頭散髮,濕漉漉的黑髮遮蓋了麵龐的女人,她一襲白衣,隻紅唇露在外麵,手上拿著魔杖,越來越近。
完了!
全都完了!
“給你——”“啊啊啊啊——”一聲慘叫徹響黑夜。
狗逼渾身抽搐,帶著幾分神經質般病態的瘋狂,“彆碰我!
彆碰我!
去死去死去死!!!”
惡靈笑了,他的嘴越咧越大,嘴唇裂開了皮肉往臉兩邊扯。
女鬼笑了,她拖著烏黑稠密的頭髮,陰暗爬行到那個狗逼身旁,慢慢的,頭髮包裹了他的眼睛。
“你想起我了嗎?”
“我的額頭會開始膨脹,我的頂輪第一次熠熠生光。”
“隻要我脫下這層皮肉。”
“就能與神共舞。”
“不是你說,見到神,神就會救我的女兒嗎?”
“不是你說,被嚼爛後吐掉。”
“就能見到神嗎?”
“不是你說,你會永生嗎?”
“先生,那你怎麼還不去往神國呢?”
“先生,我來接你啊——”不是不是不是!!!!
“不好吃!
我不好吃!!
我的身體不好吃!!!
求求你彆吃我彆吃我!!!”
“先生,那你還記得我嗎?”
無臉鬼冰涼的手按住了狗逼的心臟。
“你推我進了藍色的門。”
“有什麼刺進了我的肉。”
“有什麼爬上了我的脊梁。”
“神經抽出了枝條。”
“咽喉開滿了花朵。”
“你說我的靈魂在下降。”
“我找不到人形了。”
“來幫我找個身體啊——”手心中似乎掉落一塊什麼東西,帶著潮濕和水汽,摩擦似乎有皮膚紋理肉的手感,是什麼!!
是不是他的肉?
他的肉被殺下來了嗎?
他要被吃了嗎?
他不要他不要他不要他不要!!!
狗逼眼睛瞪得極大,絕望的雙眼胡亂的翻著,眼裡滿是驚悚,目光渙散,卻在顫抖中發出呻吟般的呢喃聲,透著一股不甘怨恨。
怎麼可能呢?
怎麼可能要被吃了呢?
下一秒,他身體一鬆,空氣中增添了一股騷味,徹底暈厥了過去。
地上陰暗爬行的兩鬼,靜悄悄的等了幾秒,確保狗逼真暈了,這才高高興興爬起身來。
“就這膽子還當神術師?
一點兒也不經嚇。”
張紹花一撩頭髮,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來。
江渡也掀開了臉上的假皮肉,還湊近聞了聞。
“這麵具還挺好用的。”
臉上還帶著遺憾可惜的神情,“就是隻能用一次。”
下次做多點,扔著用。
他站起身來,從提前準備好的袋子裡拔了三根粗長的麻繩,把這傻狗逼從頭到腳綁了三圈。
回過頭,就看見張紹花女士張開了手,比了一個擁抱的姿勢,淚眼汪汪。
“兒啊,你疼不疼啊?
娘心裡疼。”
“你都不知道,娘把你抱回去的時候,心都要碎了。”
“我兒什麼時候遭過這麼大的罪呀?”
“你說你萬一醒不過來了咋辦?”
“娘隻要一想到這個,心就痛啊。”
江渡意識到是剛剛他讓娘恐嚇傻逼的話,觸景生情了。
可不能讓娘傷心,得轉移注意力。
環視了一下西周,眼睛靈動首轉悠,眉峰微揚,“娘,你信不信,就這個房間肯定還有其他東西。”
張紹花的哭泣果然一滯。
其他東西?
啥其他東西?
就這麼大空間,還能有什麼東西?
兒子肯定不會無地放矢,那就一定有東西,可她丐幫幫主的麵子不能丟。
張紹花擺出一副瞭然於胸的神情,微笑點頭,“那肯定有,這狗逼書房就這些東西,誰信呐?”
“泥船,你去看看吧。”
江渡秒懂,倒也不戳破,在書房的西麵牆壁都敲了敲,邊邊角角也摸了一遍,扭動了一件石膏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