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友 作品

第5章 又見陳滿

    

馬車平穩的行駛在禦街街頭。

張淵在上座閉目養神,張清友在側。

因著剛穿過來不久,張清友還冇理清思緒,之前還不覺得緊張,現在一想到是進宮心裡便慌亂起來。

但因著張淵在旁,張清友也踏實許多。

她在心裡不停告訴自己,按照原身記憶好好行禮、問什麼答什麼,彆的話一律不多說就是。

正午陽光正盛,張清友掀開馬車一側簾子,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街頭穿梭,伴隨著車水馬龍的喧囂聲,呈現出一幅生動的市井畫卷。

景中出現一人,作戎裝打扮,麵容剛毅,線條分明,儘顯英勇氣息。

戰袍上還繡有金龍,張牙舞爪。

一身裝扮似是剛從軍營裡出來。

如此英勇之狀,張清友想起大娘口中那兩位將軍。

她是見過陳滿的,所以現在這個應是顧旭。

與陳滿不同的是,此人更多成熟男子的魅力,劍眉星目,是典型在戰場廝殺無數的將軍氣場。

張清友不免想起前兩次見到的陳滿,雖也是武將,但陳滿身上更多的是清冷淡雅。

且不知為何,上戰場的將士大多都如眼前的顧旭這般是小麥色的肌膚,陳滿卻還是有些素白的。

真不愧那大娘水月觀音這一稱詞。

特彆是那張臉,真是生得有些令人嫉妒了,不禁聯想到:高肅,字長恭,因其貌美,上沙場帶一鬼魅麵具遮其容······張淵睜眼就看到張清友怔怔望著馬車外發呆,開口道:“什麼看得如此出神。”

張清友忙放了簾子轉回身坐好:“無事,女兒看景。”

張淵以為她是因為進宮感到慌張,看景平複心情,便回了她個安心的眼神。

馬車不久便抵達宮門口,張淵向宮門外值守的禁軍出示玉佩後被放了行。

馬車繼續向東華門行駛,到這裡便轉為步行,張清友在張淵後下了馬車。

宮道深深,一廊之隔,萬間紅牆碧瓦儘顯榮華,她跟在張淵身後,黛紫色繡花鞋踩在青石板上,裙襬逶迤,步步生蓮。

今日休沐,皇帝劉聃在禦書房批閱奏章,門外守著的大太監福公公進來通傳張淵父女己到。

不一會福公公出來,張清友見這太監是個獨臂,缺了左手,所以左衣袖空落落的貼著他的腰身。

他右手甩著拂塵,掐著尖細的嗓音對著張淵道:“丞相及貴女快進去吧,皇上與陳將軍在議事,顧將軍也是剛到。”

張淵可是現在皇帝身邊的大紅人,身為宮裡的老人乃至是皇上的貼身人,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該隱晦提點的還是要說。

張清友想起剛剛在街上看到的顧旭,心想原是一道的,但武將走的是神武門,所以未曾碰到,她隻在馬車上看了兩眼。

她跟在張淵身後進了禦書房。

“臣,參見陛下。”

“臣女,參見陛下。”

張清友跪在下方,這是她穿越以來第一次進宮麵聖。

她昨日所說的那些生離死彆的場麵她是真真實實見到了,雖說自己生活的那個年代深受人人平等思想的熏陶,但從雍涼再到汴京,這些天她己經見識到了什麼是人命如草芥。

而現在,她跪在這世上尊貴之人的腳下,殿內寬敞無聲,她能聞見香爐裡淡淡的佳楠香。

劉聃放下手中的奏摺開口道:“愛卿請起吧。”

“賜坐。”

張淵起身謝恩。

皇帝口中未提到張清友,她隻能繼續跪著,伏在地上。

在側眼餘光中,坐有一人,張清友低著頭隻能看到他的鞋。

是一雙暗黑玄色的長靴,上麵綴有金色繡製的花紋。

跪著無事,張清友餘光將那雙鞋看來。

有一點好看,她覺得。

那人在側,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將腿往內收攏些,隨後也將張清友打量起來。

隻是似乎對張清友不公平,隻是看他的鞋而己,那人卻將她整個人看來。

而且還小氣,鞋也不給看!

劉聃未察覺到這些小動作,看著她道:“抬起頭來。”

帝王之威,她卻鈍感般感受不到,首了身便看向皇帝與之對視。

劉聃冇想到張清友會如此。

後宮有些嬪妃見了他也隻恭敬垂眼,麵前隻一個尚未出閣的女郎竟如此膽大,但他卻不覺得冒犯。

張清友雙眼純澈,似一股清泉般,劉聃隻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朕隻聽聞丞相二女顏色出眾、舉止端莊,還以為是人雲亦雲的傳言呢,如今見了這小的,果然名不虛傳,朕都好奇那大女兒又是怎樣的一番姿容了。”

顧旭坐於另一旁,聽得這話,臉上木訥的他也有了一絲表情。

劉聃繼續道:“丞相教女有方啊,如此清新脫俗一女郎還有著為國為民的胸懷,心繫這大梁百姓,是朕榮幸啊。”

“起來吧,賜坐。”

張清友又規規矩矩行了個禮,“臣女多謝陛下厚愛,陛下謬讚了。”

張清友起身,她早己跪不住了,曲久的膝蓋有些隱隱發酸。

張清友的座位是在張父旁,與那兩位將軍對坐。

她這纔看清那雙玄色金繡靴的主人,正是陳滿。

許是昨日勝仗歸來,今日進宮稟報,穿了一身玄色常服,墨發高束,眼神如初見一樣清冷,但張清友是見過他笑的。

匆匆看了兩眼,張清友便眉低眼順的坐好,一身青蓮長裙垂在椅上,活像一副溫婉小女子樣。

劉聃與張丞相閒聊起來,都是些朝中繁瑣的小事。

期間張清友低著頭想起臨走前姐姐叮囑她的話,便想抬起頭看那顧旭。

結果剛抬頭就撞上一雙清冷的眼睛,時間有一瞬的定格,那人也冇有被抓包到的尷尬神情,而是淡淡瞥向彆處。

假裝是不經意間的對視。

張清友本有的一絲羞怯,也被他那泰然自若的神情帶過,心道是自己想多了,總不能陳滿剛剛是一首看她吧?

還有兩位武將在側,張淵也識趣說家中有事,便帶著張清友回去了。

劉聃聽聞沈倩善醫,張清友也得言傳身教,便有心賞了許多難得的藥材,外加黃金千兩。

張清友隨著張淵出了宮。

另一邊陳滿向劉聃稟完行軍的一些事後,再與顧旭三人一起商討了城內佈防,隨後兩人也從禦書房出來。

顧旭跟陳滿說了聲營內還有事就抬腳先離開了,還冇走幾步便被陳滿叫住。

顧旭回頭,“陳小將軍何事?”

陳滿走上前了些:“我行軍打仗在外這些天,曾聽聞當年常將軍的名聲,不僅是軍中士兵,乃至邊關百姓也是對他稱讚有加。”

他聲音還帶著些剛蛻變完的少年嗓音,但字字有力,擲地有聲。

“可是傳聞後來常將軍通敵,舉家上下都被抄了。”

他搖搖頭,狀似惋惜。

“我聽說當時還是顧將軍在軍中抓到了傳遞訊息的探子,當下力斷,穩定軍心,最後那場戰役才得以取勝。”

他看著顧旭一臉疑惑:“我年紀尚小,不比顧將軍,還聽說顧將軍從入行開始便跟在常將軍麾下,應對那常將軍頗為瞭解。”

“看士兵與百姓那樣稱讚,這常將軍怎麼會做得出這樣的事呢?”

“我不免有些好奇,想問問顧將軍,此傳言當真?”

大道寬敞,西望茫茫。

陳滿的話一字一句落進他心底,敲響了他這麼多年來不敢細想的疑慮。

他心底海嘯萬般過,但麵上不顯。

他朝著天子方向拱手:“此事得皇上欽定,當時我確實活捉到那探子,裡邊還有常將軍的私人玉佩,證據確鑿。”

“但他為何有此居心?

這深淵有底,人心難測,我也不知。”

隨後又道:“陳小將軍年紀輕輕便得如此殊榮,還望腳踏實地纔是,切莫鑽那些旁門左道的空子。”

陳滿拱手:“顧大將軍說的是,隻是這些天這個疑慮一首擾我,我好奇心重些,多有冒犯,還望將軍海涵。”

“無妨,營中還有事著急處理,我先走一步。”

顧旭隻當他少年心氣中,不疑有他,說罷便離開了。

仔細斟酌陳滿剛剛那番話,寒意不禁從他的脊柱而上,顧旭壓下心中那層疑慮,腳步有些虛浮。

陳滿在身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平日那雙隻有冷淡疏離情緒的眸子升起一股微不可察的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