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審判日

“據報，密雲縣本月六日巳時，從西南方來有聲如雷，至初九日醜時複巨聲，西來門窗皆響，幾座傾搖。”

——《明實錄·熹宗實錄·天啟六年五月戊申》。

公元1626年。

大明，天啟六年，五月初六。

初夏的早晨，太陽一如既往地從地平線上升起，將整個京城籠罩在金色的光輝之中。

這是天啟皇帝統治下的最後20年，大明王朝在努爾哈赤率領的後金鐵騎中搖搖欲墜，風雨飄搖，帝國的根基己呈腐朽之勢，再也無力迴天。

時年21歲、剛剛升級做了父親的天啟皇帝正慵懶地斜倚在大殿的龍椅之上，精神萎靡不振、嗬欠連天。

或許是昨晚幾位妃子侍寢得太好，讓他消耗了過多的精力；或許是邊關的軍報甚少報捷，讓他在一連串的潰敗資訊裡逐漸麻木。

除了在遼東，袁崇煥不久前取得了寧遠大捷，暫時延緩了女真人犀利凶猛的進攻步伐，緩解了邊關的燃眉之急，終於讓他提起了一點點精神。

藉此捷報，天啟皇帝勉強撐起了身，望著龍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摺，卻不知從何入手批覆。

“罷了！”

他煩悶地將手上一疊奏摺拋下，“諸位愛卿，有事速報！”

眼見天子龍顏不悅，地下跪拜的眾大臣無不噤若寒蟬，唯恐哪句話不慎，惹火上身。

少頃斟酌之後，刑部尚書劉之鳳上前稟報道：“啟稟皇上，威遠大將軍薛玉謀反一案，己由刑部審理完結，今日當處以砍首之刑。”

天啟皇帝眼皮微微抬了下，想起了確實有這麼回事。

幾個月前，鎮守山海關的薛玉將軍，結黨營私、公然對抗朝廷，與金人暗中勾結，行大逆不道之實，己由定遠大將軍孫承宗率軍剿滅。

薛玉被打入天牢，判處極刑，定於今日午後於柴市斬首示眾。

國家危亡之際，竟有駐守邊關的大將軍意圖謀反，若不殺之，怎能服眾。

天啟皇帝本來無神的雙眼，露出一抹狠絕之色，他硃筆揮道：“今日當斬之！”

“臣遵旨！”

劉之鳳躬身領旨。

午時三刻，陽光熾熱地照在柴市斬首台上。

薛玉五花大綁，被押在台上。

他穿著破爛的囚衣，全身儘是被鞭笞的血痕，無一塊好皮肉。

旁邊站著一個上身**、凶神惡煞的劊子手，正拿著一把虎頭大刀，隻待主監官劉之鳳一聲令下，便可以砍斷薛玉那顆頸上人頭！

薛玉惡狠狠地盯著劉之鳳，用殘存的最後一口氣說道：“ 我本忠良之臣，無奈遭奸人陷害，你刑部竟不問青紅皂白，將我拋入死牢，天理何在！”

劉之鳳歎息道：“薛大人，如今身處這浮萍亂世，誰都難以獨善其身。

大廈將傾，你我皆是身不由己之人啊！”

薛玉咬牙恨聲道：“這帝國己行將入土，做個忠臣良將，免不了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我頭顱落地之時，便是你們陪葬之日！”

言畢，一道猙獰的精光從他那滿是血痕的雙目射來，讓見慣了屍山血海的劉之鳳，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縱是世間十惡不赦的凶犯，也無如此之強的氣場。

就連午後耀眼的太陽，似乎也被這滔天的恨意所遮蔽！

奇怪的是，今天的太陽也與往常格外不同，不但酷熱難當，還呈現出一種妖異的緋紅之色。

血陽當空！

難道是薛玉的奇冤，惹怒了天上的太陽神？

劉之鳳伸出衣襟，低頭擦了擦臉上那不知是被嚇出、還是被曬出的汗水，不敢首視薛玉的目光。

時辰己到，劉之鳳趕緊拋下斬首令牌，命令劊子手開始行刑。

劊子手聽令，高高舉起了虎頭大刀，深白的刀身對映著太陽刺目的金光，把他晃得睜不開眼睛。

他閉目凝息，正要手起刀落，卻被一道更亮的金光刺痛雙眼。

他強行睜開眼睛，驀然發現，天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火球，正帶著撕裂空氣的尖銳嘯叫，朝著斬首台飛速襲來！

這天地的異象，瞬間把所有人驚得呆在原地，不知道是何方妖孽造訪人間。

“哐堂”一聲，劊子手嚇得把大刀掉在地上，向著這比太陽還要光亮十倍的火球，雙膝跪下！

“哈哈哈！

這是天譴，天譴！”

薛玉麵朝天空，似乎在迎接這奇詭的異星火球。

“受死吧，這腐朽的王朝、昏庸的皇帝、害我的奸人！

蒼天在上，替我審判他們！”

薛玉瘋狂地大喊著，眼裡充滿了通明、透徹！

“轟！！！！”

火球從天而降，爆炸的衝擊波瞬間將半個京城吞冇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