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營銷部因為不正當競爭被對家點炮,受了嚴重的行政處罰,又腹背受敵被通報處罰。
賀銅作為負責人,降了年薪,而最倒黴的是禾苗。
她和客戶同進同出酒店的高清照片被人家原配反手群發到了公司郵箱。
人手一份。
天亮時分,她腳步不穩地倚靠在年過半百的客戶身上,身上還披著對方的西裝。
頭髮蓬亂,精緻的妝容早已潦草,她看起來眼神渙散。
一切都令人浮想聯翩。
所有人都見證了她灰頭土臉收拾物品辦理離職的全過程。
而賀銅全程冇有露麵。
我收到郵件的時候,沉默了許久。
慶幸自己醒悟得早,也慶幸我多少還有點本事傍身,不至於替他頂雷到這種地步。
其實,賣掉的所有記憶裡,偶爾還有星星點點會在腦海裡浮現。
我想起他為了簽單,夾在幾條天價煙裡的支票。
對方也是一臉正氣地要舉報到總公司。
賀銅恨不得跪下來求我。
“你認下來,就說是陪我去談客戶,但是拿錯了答謝客戶的禮物。”
他從不在意這些托辭合不合邏輯,他隻在乎能不能把自己撇乾淨。
對方並不信服我的解釋,但也冇把我逼到絕境。
兩瓶高度白酒,我一個人喝完。
深夜在醫院裡洗胃的時候,對方告訴我這事算了。
而賀銅忙著給他口中討厭煩悶的學妹改畢業論文。
……
自從我發現零星想起的回憶,會讓那筆販賣回憶的钜款被扣回部分後,我再也不想記起任何關於他的事。
既然選擇了忘記,那何必還要為了不堪回首而破財呢?
賠錢買賣,我已經不做了。
賀銅仍然執著地認為我在裝失憶。
他來找過我幾次,門敲得驚天動地。
想裝死都不能。
他說當初是禾苗趁虛而入,他也是逼不得已。
他又說,“高歌,我從來冇想過背叛你,我和她在一起也是為了激你,你這套失憶的把戲到底想演到什麼時候?”
他把人的感情看得太輕,想利用就利用,想回收就回收。
我仔細盤算了他這麼執著於我的原因,除了我可以扛雷,任他擺佈,似乎也冇有什麼過人之處。
所以我果斷地搬了家。
但很快,我知道了他突然如此執著求複合的原因。
江海在一次聚會上喝多了。
有人趁機恭維分公司大刀闊斧的改革,誇完沈天越由誇我。
“高歌現在是香餑餑,好幾家都想挖你們江家牆角。”
江海陰測測地笑,“讓他們挖一個試試,那可是我親妹妹。”
我想賀銅一定很懊悔,近水樓台他冇撈月,還給樓台刷了綠漆。
但其實他冇必要,我也隻是在給親媽打工。
稍有不慎,還要被她隔空敲打。
沈天越已經不止一次提到,江總對我很不滿。
“你挖起總公司的單子,一點不帶手軟的。”
我……其實隻挖賀銅的。
原本隻想給他簽單製造點難度,哪知道他次次束手無策,儘是歪門邪道。
搶到最後,我甚至有了錯覺,我搶的不是單,是正義。
又過了一年,賀銅離職了。
其實是解聘,但我哥給他留了最後的體麵。
他隻是粗心大意的把一封實名舉報信錯發到了公司內郵。
舉報賀銅的人是禾苗。
和賀銅合作緊密的執行公司,背後的掛名法人是禾苗的父親,一個一輩子冇離開過田間地頭的農民。
錢源源不斷地從這裡流向那裡,最後流進了賀銅的兜裡。
那是一個醜陋的關於分贓不均,過河拆橋的故事。
我哥告訴我,賀銅完了。
法務部門已經啟動了訴訟請求。
幾年後,我到新的分公司掛帥。
手底下得力的助手都是曾經在總公司的團隊成員。
還有……沈天越悉心培養的開疆大將們。
去母校校招,被逼著上了台發言。
底下一雙雙清澈的眼睛,生動的麵容,一如多年前的我。
我洋洋灑灑地說完,底下掌聲雷動。
有人問我,“和男朋友感情很好,畢業該先工作還是先陪著他創業?”
“這兩個衝突?你自己的事業本就該與他齊頭並進,一起成長不比犧牲自己成全對方來得更好?”
但我其實想說的不是這個。
不是每個人都有試錯的機會。
我何其幸運,還有機會重頭再來,而多少人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我後來見過禾苗。
她挺著孕肚,跟在一箇中年男人身後。
他大聲地嗬斥著她的迷糊和平庸,卻對自己的大腹便便,不修邊幅滿不在乎。
她似乎看見了我,很快低下頭去,彷彿我們隻是陌生人。
賀銅我倒是經常遇到。
他出獄後,無處可去,曾經不光彩的履曆讓他四處碰壁。
他在公司附近的商場找到了一份停車管理員的工作。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每次停車我總能遇到他。
彎著腰,九十度鞠躬,幫我拉開車門。
他臉上的怯懦和恭敬,和那雙赤紅的眼反差極大。
他總是問我。
“你什麼時候纔會想起我?”
沈天越從另一側下車,拿起外套披在我身上。
他眼裡充滿了戲謔。
“快了吧,你再等等,等我們生了孩子。”
後來,賀銅再也冇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