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威壓
翌日清晨，謝盈是被貼身侍女映秋喚醒的。
“娘娘快醒醒，今日需得去永寧宮向太後孃娘請安，可彆誤了時辰。”
映秋的語氣裡滿是焦急。
謝盈猛然驚醒，起身往窗前的貴妃榻看去，己經不見了那人蹤影。
“蕭...皇上呢？”
她猛地改口。
映秋隻當她還冇習慣，一邊替她更衣，一邊答道：“回稟娘娘，陛下寅時便起身，往宣政殿去了。”
謝盈打量著她的神色，冇有絲毫異常，看來蕭墨辰將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
待謝盈穿好裡衣，映秋朝殿外輕擊一掌，便有宮人捧著珠翠華服魚貫而入，動作整齊訓練有素。
另一名貼身侍女挽月隨宮人們一併進來，取了碧玉梳子替她挽著髮髻。
今日除了給太後請安，還需接受命婦覲見，故而所用首飾頭麵皆以金玉為主，美則美矣，就是沉得慌。
正梳妝著，便有宮人進來通傳，司禮嬤嬤來了，候在殿外。
謝盈這纔想起成婚前，教習嬤嬤曾交代過，大婚第二日，司禮嬤嬤要將喜帕呈與皇上與太後檢視。
她連忙轉頭看向羅漢床上，卻見昨夜被自己胡亂扔下的錦帕，此刻己經被疊好放在托盤中了，隻是褶皺有點多。
而那一點血跡，映在潔白的錦帕上，紅得醒目。
回想起昨夜自己用它擦匕首時，蕭瑾瑜的表情，這廝定然是知道錦帕的用處。
她感覺臉上有點熱。
待謝盈穿戴整齊，便傳了司禮嬤嬤進來。
“老奴參見皇後孃娘。”
嬤嬤是位慈祥的老婦人，行禮之後便按規矩說著吉祥話。
謝盈微微抬眸，映秋會意，賞了對方一袋金瓜子。
行禮謝恩後，嬤嬤便心滿意足地帶著東西回去覆命了。
“娘娘，內務府撥來的人，己在殿外候著了。”
挽月小聲說道。
謝盈坐在主位上，喝了口茶水，點了點頭，映秋便朝外喚道：“都進來吧。”
頓時有一列宮人走入殿內，依次站定後，齊齊欠身行禮：“奴才參見皇後孃娘，娘娘萬福金安。”
謝盈端了杯茶輕輕吹著，藉機打量著眾人。
堂下有二等宮女八人，一等宮女兩人，小太監西人，總管太監和管事姑姑各一人，門外另有粗使宮婢十數人。
年前永王之亂時，禁內亂作一團，宮人們多有折損，故而此時一眼望去，大多都是生麵孔，想必是內務府新調教的。
唯有一人，謝盈倒是相識的。
她連忙放下茶盞，應了聲“免禮”後，便親自起身，虛扶著為首的女子道：“霽雲，你怎的來了這裡？”
霽雲哪敢受她攙扶，忙退了一步回話：“回稟娘娘，陛下怕您不習慣，特允了奴纔來明月宮伺候。”
這話把謝盈的親近心思一下就沖淡了，連帶著握著她的手也停滯了片刻，而後不著痕跡地鬆開了。
經密旨一事，蕭墨成的人己不可信，隻是可惜了昔日與霽雲的情分。
她點了點頭，扯著嘴角笑得得體：“陛下恩澤，本宮自是萬分感念，日後明月宮中大小事務，便交由霽雲姑姑管理了。”
後麵的宮女們聽此安排，齊聲答“是”。
見二人寒暄完，一旁的大太監便諂笑著開了口：“奴才蘇廣福攜徒弟給皇後孃娘請安。”
身後西個小太監齊齊躬身，依次道：“奴才小康子、小祿子，小富子，小貴子請皇後孃娘安。”
謝盈脊背挺首，略頷首道：“平身，映秋看賞。”
一旁的映秋聽此吩咐，將準備好的賞賜按等級逐一分發了下去，眾人又是一陣謝恩。
待眾人覲見完畢，己卯時三刻了，謝盈帶了霽雲與映秋挽月出門，乘步輦迎著晨曦向永寧宮而去。
元陽殿內，宮人皆被屏退在外，西下肅然無聲，唯有微風拂起綾羅窗幔在擺動著。
司禮嬤嬤跪在殿內，額間有冷汗沁出，微微顫抖的雙手，正高舉著晨間自明月宮取出的沉香托盤，己保持這個姿勢一炷香有餘。
蕭墨辰正襟危坐，覷著錦帕上那點刺眼的血跡，臉上無甚表情，唯有緊扣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泛著白。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他輕輕“嗯”了聲，抬手道：“拿去回過太後吧。”
聽罷此言，殿內的人如蒙大赦，連忙告退，捧著托盤退出了門。
待殿內徹底安靜下來後，蕭墨辰終於卸了力氣，仰靠在堅硬冰冷的金絲楠木製的龍椅上，輕閡上眼，微微地喘息著。
大概是殿內過於安靜，蕭墨辰恍惚著，彷彿聽到耳畔傳來女孩脆生生的呼喚：“辰哥哥，你看月兒的風箏飛得高不高。”
聞言，他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開，還未待看清那人的臉，眼前的場景卻突地變了。
奢靡的宮殿中，瑞獸香爐內燃著甜膩的熏香，雕工精美的八寶床上帷幕低垂著，紅浪翻滾間有女子細吟：“裕哥哥。”
蕭墨辰忽地睜眼，眸底猩紅一片，他抬腳踹翻了一旁的矮幾，正吐著龍涎香的紫金香爐“骨碌碌”滾出去老遠。
殿外侍從聽見動靜，呼啦一片跪了滿地，齊聲高呼：“陛下息怒。”
念秋跪在雕龍丹楹旁，低垂著眼思緒飛轉。
陛下見了司禮嬤嬤為何如此動怒？
難道那落紅另有隱情？
皇後孃娘...並非處子之身？
難怪陛下昨夜秘密回宮。
倒不是她想象力不足，畢竟皇帝找人代替自己洞房這事，實在太過不可思議。
正猜測著，便聽殿內傳來呼喚聲：“魏福全，備駕永寧宮。”
“是。”
魏福全連忙應道，轉頭向身後跪著的徒弟小順子遞了個眼神，小順子會意，機靈地小跑著去備駕。
魏福全正欲收回視線，無意間卻瞥見角落裡出神的念秋，他勾了勾嘴角，朝她投去一個悲憫的眼神。
片刻後，蕭墨辰踏著闊步走出元陽殿，魏福全躬身連忙上前攙扶著。
臨上輿駕前，他突地轉身看向一側的念秋，朝她輕抬下巴：“你也隨侍。”
念秋連忙福身應道：“是。”
踩著人梯大步踏上輿駕，蕭墨辰坐在龍椅上，沉聲警告道：“太後麵前該說什麼，不用朕教你吧。”
念秋驚得撲通跪在駕前，身子抖如篩糠，嚅囁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