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離

田橙橙幾乎一夜未眠，昨晚她做了一個決定，離開T市。

清晨，T市的天空，如同田橙橙此時的心情，佈滿了低垂的烏雲。

空氣中瀰漫著的輕度霧霾中，還隱隱飄散著煙花燃燒後的火藥味，彷彿提醒著人們，節日總會落幕，不論你主動或被動，生活始終會向前。

田橙橙獨自一人，拖著個巨大的黃色行李箱，也算給這陰霾的天增添了一抹顏色。

前往機場的路，在網約車上，車窗外的風景與她的心境交織，顯得錯綜複雜。

她仔細端詳著這個城市。

高樓林立，構成了T市特有的天際線，那是北方城市的標誌，冷峻而又壯觀。

北方特有的氣候，即使是陰霾的白晝，天空看起來也更加深邃。

街道上匆匆的人群，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目的地和事情要做，可在田橙橙的眼中，這一切人和事兒應該再都與她無關了。

這座城市，曾經承載了田橙橙太多的回憶和情感，早己從一個簡單的居住地，變成她的家，現在又變成什麼了呢？

最近幾年，田橙橙彷彿活在一個夢裡，周圍的一切變得毫無感覺，生活失去了往日的色彩和溫度。

如今要離開了，她終於能穩定心神，重新打量這個城市，然而留給她的時間太少了。

“美女，機場到了，請拿好您的隨身物品”，女司機熱情洋溢的聲音從前座傳來，喚醒了田橙橙的思緒。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把那些複雜的情緒壓下去。

田橙橙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將踏上一條全新又陌生的旅程，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新生活。

而T市，這座曾經給予田橙橙無數記憶的城市，將成為她人生旅途中一個重要的站點。

“我還會再回來嗎？”

田橙橙不禁這樣問自己，自顧自苦澀的笑了一下。

時間還很早，很快完成了值機、托運和安檢，等待登機。

坐在椅子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翻了翻手機，有幾條未讀訊息。

“老姐，出發了嗎？

一會去接你哈”是弟弟田東東發來的。

“元宵佳節、闔家幸福……”幾條祝福簡訊。

“到了告訴我一聲”圖圖它爹。

圖圖它爹是橙橙臨走前給傑森改的備註，除了這個名字，她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了。

看到這幾個字的瞬間，像是有根針紮向田橙橙心尖，喉頭也跟著哽嚥了一下。

她深呼吸，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和不爭氣的淚腺。

這幾年的田橙橙似乎變成了淚失禁體質。

每次吵架，吵著吵著就哭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往下掉。

然後就說不出話，然後就頭疼，眼睛腫，眼壓高，眼睛會疼很久。

她本以為自己確實變成這樣了，像是陷入了無儘泥潭，怎麼掙紮都無用。

失眠、精神恍惚、呼吸困難。

甚至，想到死亡，不止一次。

如果有個按鈕，按下後能讓她消失在這個世界，就彷彿自己從未來過，田橙橙不知己經按下去多少次了。

然而幾天前她突然發現，再是傷心難過，隻有麵對他，那個曾經說要保護她一生的人，自己纔會變成這個鬼樣子。

就在前幾天，那時的田橙橙還在猶豫不決是否要離開，傑森說要在走前再見一麵。

其實他們己分居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她有在調整自己，冇有了他的家空氣彷彿都變得冇那麼緊繃了，她想要放下積攢了太多的仇恨，“就好聚好散吧”她是這樣想的，決定見最後一麵。

那天的田橙橙似乎狀態很好，從容、優雅、溫柔，就像多年前的自己。

然而可笑的是，打開門後。

除了他，還有他的父親。

“好吧，沒關係的”她安慰自己，笑著請他們進門。

他的父親，她這麼多年一首喊“爸”的人，說了很久，她一首微笑地聽著，時而望著他的眼睛附和，時而輕輕點頭，內容卻都不記得。

她怕，怕在彆人麵前自己展現出那麼難堪的狀態。

然而並冇有。

“你今天像個天使”他父親走後，他在沙發上對她說。

那天田橙橙才知道，隻有在他麵前自己纔會變得那麼不堪。

之前她哭的眼壓高到嚇人，醫生警告再這樣下去是會瞎的。

為了不哭她變得冷漠，試圖封鎖自己的感官，也就不用不再爭吵。

這被他形容“像個惡魔”。

那天傑森走後，她一下子失去了任何感覺，整個人彷彿被抽空了一般。

“該死，我還在猶豫糾纏些什麼？”

田橙橙想著。

然而最後一絲的希冀像惡魔一樣，驅使著她發訊息給他。

“我們還有希望嗎？

雖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是希望你能告訴我”田橙橙傑森：“當然有，我始終不希望你離開，隻要像我爸媽說的那樣……”後麵的文字橙橙知道己經冇必要看下去了。

那天淩晨她預定了第二天的航班。

“我會是個天使，對誰都一樣”她艱難的抽動了下嘴角，卻不見笑容。

“飛往Q市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機場提示音拽回了她的思緒。

順利登機，她坐到靠窗的位置，看著整個城市在視線裡一點點縮小。

“再見了”她心裡默默的說，閉上了雙眼。

牽掛還是會有的，除了傑森，還有她的“圖圖”。

那是他們七年前在一個暴雨前夕，一輛車底下撿到的流浪狗。

那會的它又小又臟，膽子也小，眼神中滿是恐懼和警惕，瘦弱的身體蜷縮著躲在車角靠牆的旮旯不出來。

兩個從冇養過狗的人費儘九牛二虎之力，最終用一根火腿將它引誘出來。

他們決定帶它回家，給予它一個溫暖的避風港。

最初的幾天裡，那條狗幾乎不敢離開它認定的安全形落，對家中的一切都充滿了戒備，隨處拉尿，從早到晚嚎個不停。

那時的田橙橙並冇什麼耐心，而他卻冇有放棄。

他用最柔軟的聲音呼喚它，用他能做到的最細心的方式照顧它。

夜裡小狗嚶嚶叫，他怕吵到她，和它睡一起睡在了書房。

“他那時又何嘗不像個天使”她如是想。

隨著時間的流逝，那條曾經膽小的流浪土狗逐漸適應了新家的生活。

它開始主動接近他們。

然而可能是長期流浪的關係，它始終保持著幾分警惕，從不和狗玩，也不願理陌生人。

隻有在家裡它最自在。

田橙橙也開始耐心地接納它，從飲食到玩耍到生病的照料，無微不至。

她成了它最可靠的主人，甚至超過了他。

在離開前的那段時間，圖圖可能有所察覺，一步不離的跟著她，用幽幽的大眼睛看著她。

崔橙橙自知要離開，心中充滿愧疚，給予了它最多的陪伴，那幾天他們如影隨形。

“他會照顧好你的，圖圖”田橙橙心裡想，這點她是能確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