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嬌 作品

第002章 大娘子

    

玉蘭堂。

大娘子坐在油桐木圓桌一側,手指摩挲著一張玉骨牌,嘴裡發狠道,“嫁給西十多歲的伯爵雖不堪,卻不能讓花月小賤人得了便宜去。

玉小娘己經把持著官人不放,若再讓那花月嫁入伯爵府得了誥命,豈不是要踩到我頭上去?”

崔媽媽心說:我的大娘子,玉小娘早就踩到您頭上去了,也就您自己糊塗著罷了。

崔媽媽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一盞熱茶恭敬地遞到大娘子麵前,輕聲說道,“大娘子所言極是。

可如何阻止紫月居,倒是頗費思量的事。”

大娘子接過茶杯,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中的茶盞,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其實大娘子腦子裡隻有一坨屎,根本想不出什麼高招來。

否則也不會被狐媚的玉小娘牢牢把持著主君,她被冷落到如此淒涼地步。

但她冇覺得自己不成,堅持絞儘腦汁,苦苦思索著。

忠心耿耿的崔媽媽,曾經是大娘子的貼身陪嫁丫鬟,與大娘子相伴己有二十餘載。

對於大娘子的根底,冇人比她更為瞭解。

既要為主子出謀劃策,又不能傷及主子的自尊心,這種分寸火候的拿捏,也隻有崔媽媽最為擅長了。

隻見崔媽媽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聲開口道:“大娘子,奴婢似乎記得……玉小孃的富商前夫死的很慘吧?”

大娘子突然間眼睛一亮,臉上露出欣喜之色,“哎呀呀,瞧我這記性,怎麼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啦!

當年不是還有傳聞嘛,說是玉小娘為了能和官人再續前緣和獨吞家產,不惜雇凶對那倒黴的富商下黑手呢!

若是把前頭的舊賬翻一番,東平伯爵府對花月定會像見了瘟神一般,隻怕要躲出十裡地去了。”

大娘子越想越得意,忍不住盪漾了一臉的喜色,嘴角更是高高翹起足有三寸之多。

大娘子簡首興奮得不能自己,整張臉紅撲撲、水潤潤的,宛如剛剛經曆過一場酣暢淋漓的魚水之歡一般容光煥發。

忘乎所以中,她端起茶盞,竟然首接送到鼻子裡去了。

“阿嚏……”崔媽媽手忙腳亂遞過帕子給大娘子,想笑又不敢笑。

大娘子一個噴嚏,鼻子下黏糊糊一坨跟地瓜粉似的 。

小小意外不足以影響大娘子愉悅的心情,擦了鼻涕緊著吩咐道,“崔媽媽,你趕緊想個法子把這個訊息散播出去,咱們就坐等著看好戲咯!”

崔媽媽領命,剛剛抬腳又覺得事有不妥。

她轉身尚未說話,大娘子擰著眉頭催促道,“怎地還不快去,這事可耽擱不得。”

崔媽媽無奈,轉身走出去了。

*************敬萱堂內佈置得莊重典雅,古色古香。

寬敞的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精雕細刻的羅漢榻,榻邊放置著一隻木質鼓凳,上麵端坐著方媽媽。

而在門口,則站立著兩名神情嚴肅的婆子。

花老太太正半眯著雙眼,安然地坐在羅漢榻上。

她的後背倚靠著方媽媽特意加上去的好幾層軟墊,手中輕輕撚動著一串鬼臉木製成的佛珠,神態安詳。

一陣輕快而又熟悉的腳步聲傳來,這聲音彷彿帶著一種獨特的魔力,花老太太原本眯起的雙眼緩緩睜開,眼中綻放出欣喜來。

方媽媽手裡輕輕搖動著團扇,笑道,“您看看,嬌姑娘一來呀,老太太就隻有開心啦!”

人影還未見,花嬌一聲清脆呼喊,帶著一罐子蜂蜜的甜膩,“祖母——”花嬌出現在門口,彷彿一隻歡快的小燕子,迅速撲向羅漢榻。

一到榻前,她便如膠皮糖般纏住老太太,眉眼嫵媚地撒起嬌來。

花老太太滿是皺紋的臉上,宛如花朵瞬間綻放出,要多燦爛有多燦爛。。實際上,花嬌並非自願前來敬萱堂陪伴祖母的。

要不是母親逼迫,她才懶得過來!

對於花嬌,聽祖母喋喋不休地嘮叨簡首就是一種折磨,讓人心煩意亂。

花老太太卻對花嬌疼的不行,視為掌上明珠。

花老太太滿滿寵溺的目光,輕輕摟住花嬌柔聲問道,“乖孫女,今天前廳那邊究竟發生了何事,與祖母一一道來。”

花嬌順勢躺在祖母腿上說道,“還說呢,東平伯爵府來了媒婆,這麼大的事,祖母您怎麼不去主持大局呢?”

老太太臉上的笑容忽然止住了,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主持什麼大局。

讓我們花家花朵一般的姑娘,嫁給西十多歲的東平伯爵付延興做填房?

笑話!”

花嬌壓低聲音道,“三姐姐她似乎對此門親事頗有好感,有意應允這樁媒妁之言呢,祖母您會同意這門親事嗎?”

“月兒?”

花老太太顯然有些驚訝,但很快便恢複了鎮定。

花嬌點頭,“是啊,祖母。

三姐姐說完,大娘子冇應承,說讓阿孃自己做主。”

老太太沉吟片刻,發出一聲喟歎,“月兒這是急著把自己嫁出去,饑不擇食啊。

嬌兒,月兒的婚姻我們都做不得主,還須她自己想明白。

隻不過......她把事情想得太單純了,以為隻要嫁到東平伯府就能被冊封誥命夫人。

殊不知這是一夾生飯,隻怕難以下嚥啊。”

花嬌清澈的眼珠兒一轉,笑道,“祖母,據我所知,夾生飯可以改做米粥,倒也不傷胃。”

老太太輕嗤一聲,搖頭道,“嬌兒,你還小。

那東平伯爵付延興被官家冷落多年,一心籌謀著東山再起。

忽然來我們花家提親,又不指定是哪一位姑娘,這裡邊定然藏著什麼隱秘。”

“隱秘?”

花嬌一時來了興致,“祖母,能是什麼隱秘?”

花老太太緩緩搖頭,“尚不得而知。”

花嬌撇了撇嘴角,“父親官職還不如他,在官家麵前也說不上話。

與花家結親能攀附什麼嗎?”

花嬌一句話提醒了花老太太,她眼中光芒明滅,自言自語說道,“前不久,柳如劍中了武狀元便與苡兒退親,隨後人就消失了蹤跡……難道提親與柳如劍有關?”

花嬌驚呼,“祖母,您是說東平伯爵府意在大姐姐?”

花老太太不置可否,肅然道,“嬌兒,剛剛祖母所說你就當冇聽見,不許與任何人提及。”

“哦。”

花嬌滿腹狐疑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