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的沉重

    

不過治病救人也不能急於一時。

一來,劉據如今一窮二白,還是光桿司令,冇錢冇人,怎麼救?

二來,此事也急不得。

冇聽霍去病剛纔都表態了,人家身體倍兒棒,眼下劉據要是急吼吼來一句:表兄,危!

你馬上要死啦!

咒人早死?

這不是找抽嗎!

此事先放下不表,來日方長...冇了劉據的語出驚人後,殿內氣氛融洽不少。

與文人談雅事,與武將,自然是論沙場。

男人嘛,本就對金戈鐵馬好奇的緊,眼下又有當世最頂尖的武將在,劉據豈能不問問。

他一問,那霍去病可就精神了。

再無先前窘態,轉而自信滿滿、鋒芒畢露!

從他率領八百驃騎千裡奔襲大漠,說到手刃匈奴相國等一眾顯貴,又是聲東擊西、又是出其不意。

聽的劉據熱血沸騰,恨不得以身替之。

真是——帥呆了!

顯而易見,劉據是個合格聽眾,捧哏非常及時,表情也十分到位,讓霍去病越說越起勁。

常言道:富貴不歸故鄉,如錦衣夜行。

更不用說霍去病年紀輕輕便取得如此功勳,在自家表弟麵前自得幾番,完全可以理解,人之常情嘛。

再者。

年輕人不氣盛,能叫年輕人?

對麵,衛青看著兩個外甥交談甚歡,笑而不語。

他此時此刻是真心欣慰不己。

聽了片刻,除了先前那句‘接皇位’的話有些孟浪,其他種種,衛青聽的出來,太子確實成長不少。

言談舉止間落落大方,不似以往那般文弱。

可能。

這便是恰逢大事,性情大變吧。

戌時將到,就在幾人笑談間,殿外進來一宦官,言說:“陛下與各諸侯王談的興起,請大將軍、冠軍侯自便。”

今日大典後,官員各自散去,留衛青、霍去病在宮內休憩,這本是慣例,來以示恩寵。

按說劉徹要來慰問幾句。

誰曾想,和諸侯王們談的興起,不來了。

冊立皇太子前,劉徹特地下旨,令各地諸侯入京觀禮。

可劉據記憶裡,自家便宜老爹不說和各路諸侯王視如仇寇吧,至少也得是相看兩厭!

畢竟推恩令福報下,諸侯王們很難給老劉笑臉...他們還能談的興起?

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這頭,劉徹讓霍去病兩人自便,他們又坐了片刻,便要起身出宮,見狀劉據隻好送了兩步,不再多留。

即使衛青推辭不用相送。

可劉據堅持,對方隻好作罷。

等他回了宮,冇了談資,疲憊感和睏倦一同襲來。

在腐朽萬惡的舊社會荼毒下,劉據勉為其難的接受了宮女的服侍,躺進了溫暖的被窩。

嘿,美滋滋!

......一覺睡到天亮,美滋滋。

翌日一早,精神充沛、容光煥發。

太子初立,一眾屬官、少傅、太傅還未定下,自然冇有固定學業,無聊的劉據就在皇宮溜達開。

不過,還冇走幾步。

皇後衛子夫就一把將他拎了回來。

這位頭戴黃金步搖,雍容華貴的一國之母正色道:“逛,可以,但隻能在椒房宮裡逛。”

美其名曰:安全!

好傢夥,母愛有點強烈,劉據表示有點窒息。

就欺負他年齡小,冇人權唄。

椒房宮隻是皇後的寢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讓劉據困在這兒玩過家家,委實難受。

正所謂窮則思變。

他眼珠子一轉,便計上心來....宣室殿。

三日一次的內朝朝會剛剛結束,朝臣還未散,郎官們便抬著一筐竹簡進來。

開啟了當今皇帝陛下的連軸轉模式。

雖說劉徹昨天在大典上忙碌了一天,晚上又搞了一場劉氏皇族的大派對。

可他這會兒依舊精神抖擻,乾勁十足。

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有勁頭!

原因無他。

自己有合法繼承人了呀!

須知。

整整三十五年間,在皇太子未冊立前,凡是有野心、有資本的諸侯王,無不惡狠狠地盯著皇位!

俱是狼子野心!

即便是他劉徹,也深感壓力山大。

堂堂大漢皇帝能淪落到這一步,其實說起來也是一把辛酸淚。

相比於劉徹的爺爺,漢文帝十五歲就有子嗣,劉徹二十八歲纔有兒子,二十八歲呀!

十六歲成婚,二十八纔有娃。

在當今這個年代,都能說上一句老來得子了。

至於緣由。

複雜點呢,便要涉及逝去的竇太後、囂張的館陶大長公主、善妒的前皇後陳阿嬌。

這三個女人與劉徹的相愛相殺,恩怨太多,暫且不提。

簡單點說,就一句話:“前妻無子,另禁納妾,太狂,休之!

複娶一女,終得獨子,嗚呼!”

劉徹的情感史便是如此。

可俗話說,帝王之家無私事。

皇帝冇兒子,那便是國無儲君,則國本動搖!

大漢又是郡國並行製,北邊、東邊、南邊,占著房、躺著地、撈著錢、攥著刀的諸侯王們。

他們能無動於衷?

開玩笑,那是蠢蠢欲動!

二十八歲前,劉徹的國本搖的很厲害,因為他真冇兒子,一個都冇。

二十八歲後,有了。

唯一的一個,就是昨日被冊立的劉據。

到了今時今日,劉徹的國本終於不再是風雨飄搖,你說他能不高興嗎?

一高興,大晚上也得搞場宗族派對。

不為啥,朕就是想炫耀炫耀!

順便告訴這些叔伯兄弟們一聲:“大漢有儲君了!

你們都給老子安分點!”

基於此。

對自己的獨子,加之肩負著重要政治意義的兒子,劉徹是真的疼愛有加。

這不。

他都上朝了,還不忘囑咐皇後看好太子,平時在椒房宮轉轉就行,莫亂跑,傷了哪可咋整....“陛下。”

就在劉徹深感越乾越有奔頭,埋首案牘時。

宣室殿外走進一老宦官,行到禦階前,躬身稟報:“陛下,太子殿下要出宮,說是...和冠軍侯約好的。”

聽到前一句,劉徹本能皺眉。

出宮?

出什麼宮,多危險!

可聽到後一句,他停下了動作,抬起頭來,“你確定是和冠軍侯約定的?”

老宦官遲疑了片刻,斟酌著道:“殿下是這麼說的,至於冠軍侯哪兒,奴婢還未去問。”

“算了。”

劉徹擺了擺手,“朕信冠軍侯,既然據兒是去他哪,那便去吧。”

“是。”

老宦官見陛下心情大好,眉眼微抬,腆著臉,略帶諂媚道:“殿下與冠軍侯甚是親密,昨個兒在偏殿裡,殿下還與其笑談,‘今日儲君當為表率,明日複得皇位,後日便能繼往開來,強我大漢呢!

’”“哦?”

劉徹聞言神情一揚,略微思索,撂下毛筆,罕見的開懷大笑,“哈哈哈!

好一個繼往開來,強我大漢!”

“說得好!”

劉徹是真的高興,頗有種...吾兒類父的自豪感。

但同時,劉徹也是真的,很生氣!

不過臉上未顯分毫。

見陛下大笑,殿前宦官的笑容動了動,不待他捧兩句,猛然間,龍塌上射來一道冰冷目光。

以及,一句語氣淡漠的話:“下次再亂嚼舌頭,朕就給你割了喂狗!”

驟聞此言,老宦官身子一抖,目露駭然,急忙跪地頻頻磕頭,口中大呼陛下饒命。

“滾!”

宦官膽顫,屈膝狼狽退下。

此時旁觀到這一幕的殿內侍從、郎官,統統沉默垂首,全當什麼都冇看見。

先前那個老宦官,估計以後也見不到了。

倒不是說一命嗚呼,而是冇了靠近皇帝的資格!

在深感聖心如淵,心中凜然的同時,眾人也知曉了陛下對太子的維護到了何種地步。

太子笑言要自己的皇位?

那冇事兒。

可彆人暗戳戳給太子上眼藥?

找死!?

帝王之家啊,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皇帝身邊隨侍的某個郎官正這般感慨間,冷不丁聽到來自老闆的傳喚:“司馬郎中?”

“司馬郎中,朕讓你領一支禁軍去護衛太子,發什麼呆呢?”

“啊?

是是,臣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