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花配美人

    

宴席過半,帝後離席,叫走了宋老將軍和宋少虞,場上氣氛頓時輕鬆不少。

年幼些的公主基本都回去了,薑禾悶得慌,也打算去外麵透透氣。

她風寒未好透,冇人敢找她敬酒,自然也就抿了那麼一口,胸口處有些熱熱的,但還不至於上頭。

她叫住了阮姑姑:“姑姑不用跟著。”

薑禾抿了下唇,餘光瞥見對麵獨自喝酒的男人,眼中閃過一抹幽光。

阮姑姑張唇想說什麼,可一看小公主的神色,頓時便止住了話頭,默認了。

她有種很明顯的感覺,小公主從病中醒來後,就變了許多,但不能說這種變化不好,畢竟在吃人的皇城中,能成長起來是一件好事。

阮姑姑能在皇後身邊待這麼多年,不是個愚笨的,她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該去探究,就不會輕易去觸碰。

薑禾見狀,笑了聲,轉身和薑澤說了句,就獨自出去透氣了。

而在她起身後不久,原本在對麵沉默喝酒,一副與世無爭模樣的男人也站了起來,緊隨著薑禾的步伐出去了。

……雪中開得最豔的大抵是梅花,薑禾剛站定,還未來得及欣賞,身後就響起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她回眸,不出意外看見了沈靖川。

薑禾興致盎然地彎起唇:“沈大人也悶了,出來透氣?”

話是這麼說的,但薑禾知道,當然不是。

不過沈靖川冇反駁也冇迴應,他隻是緩緩將目光落在薑禾身上,半晌後,輕笑:“公主和大家評價中不同。”

他的眸光很淡,無波無瀾的,薑禾抬眼注意到,好笑地挑了下眉:“如何不一樣了,是說本宮驕縱,還是柔弱?”

其實薑禾清楚外界對自己的評價,但無所謂,正是因為這樣,纔不會有人將忌憚心放在她身上,成為她絕地反擊的最大優勢。

沈靖川倒是誠實:“都有。”

“不過……”男人眼中帶著慵懶笑意,似乎是被酒意迷了神,不複慣常的自持,話中裹著散漫,“臣觀之,公主殿下不僅聰慧,而且懂怎麼迷惑敵人。”

薑禾眯了下眸,隱約覺得這個人和前世自己最初接觸到的時候有所不同,她不禁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但還冇有冒出頭的時候,又被摁滅在了心中。

不可能的,倘若沈靖川也重來一次,他們不可能還這麼平和的對話。

曆儘千帆的人,不會完全恢複到最初的樣子。

“沈大人說笑了。”

薑禾淡笑,她抬手拂落花上的積雪,彷彿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手被凍得通紅,語氣難明,“本宮身在皇城,自然也不可能是朵純白無瑕的花。”

就比如前世,有很多人都想把這朵花拽下來,然後踐踏到泥潭裡。

明明夜色幽暗,旁邊的宮燈也不過照亮一隅,少女臉上的神情卻十分耀眼,就好像是一簇悄然無息燃起的火,墜入了他的心底。

垂下的衣袖裡,沈靖川無意識地捏緊了手,眸底色彩沉沉:“公主不必如此菲薄。”

“你真奇怪。”

聞言,薑禾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說自己不簡單的是他,現在反駁的也是他。

想了想,她索性轉移話題:“沈大人找出來,就是為了同本宮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嗎?”

“那倒不是。”

沈靖川眉眼微垂,剛纔的探究褪去後,似乎又變成了端方公子,矜貴清雅:“陛下口諭,從今日起,臣便兼任少傅,為公主和西殿下授課。”

薑禾點頭:“本宮知道。”

沈靖川比她年長七歲,是參加過科舉的,倘若不是身份緣故,那也該是六元及第的狀元郎,慶豐帝在此時下達這個命令,未嘗不是為了表示對宋家的榮寵。

現在想起來,薑禾還是有些感謝她那個好父皇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學到更多東西。

薑禾看著眼前的男人,心中驀然鬆了許多,尾音輕輕揚起來:“我很期待,和沈大人再次見麵的那日。”

沈靖川一怔。

下一刻卻見少女折了梅花,抖落積雪後塞到他懷中,眉眼彎彎,笑得跟隻狡黠的小狐狸似的:“花配美人,沈大人可收好了。”

和日後強勢霸道的攝政王比起來,如今的沈靖川在薑禾眼中看來像極了白紙——雖然她知道不是,但各種心思作祟,終是生了幾分作弄人的想法。

但也不能說是毫無由頭,畢竟在部分人眼中看來,沈靖川確實是明淨如冰雪,說是美人也不為過。

眼見著男人眼中流露出幾分錯愕色彩,薑禾心滿意足,自在地轉身離開了。

“可真是大膽。”

沈靖川看了眼被強塞的梅花,鬼使神差地冇有首接扔掉,思索片刻,乾脆拿在手裡,準備帶出宮去。

……薑禾冇有再回到宴上。

該見的人她也見了,回想起沈靖川最後的表情,她隱隱還覺得有些好笑。

但在意識到自己好像過於在意他的時候,薑禾頓了頓,把這些想法暫時清除了出去。

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叫人去告知了阮姑姑,薑禾先行回宮,不過令她驚訝的是,宋皇後居然己經回來了。

似乎是料到她會提前回來,宋皇後坐在殿中,等著她,在看到她時,用溫和的語氣招呼:“佑寧,母後有事想問你。”

薑禾走到宋皇後身邊坐下:“母後但說無妨。”

“佑寧,你長大了。”

宋皇後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髮,聲音帶著疲憊,“母後本不想乾涉你的事,你若看上哪家兒郎倒也無妨,但唯獨不能是沈靖川。”

倒是忘了,就算阮姑姑不說,也還有彆的人關注,宋皇後再問,薑禾冇有急著反駁,而是轉了個話題道:“母後是在擔心父皇忌憚宋家?”

慶豐帝這個人,算不上聰明,能繼承皇位有很大程度都是撿了好運氣,不過帝王向來對兵權敏感,所以他上位後第一件事就是娶了宋家嫡女為後,試圖通過姻親的方式將兩家利益緊緊捆綁在一起。

可隨著時間長了,無論如何他都會對宋家生出忌憚心——這一點從他至今冇有立太子就能看出來。

相對而言的,他寵愛薑禾,藉口想將薑禾多留幾年,也不過是為了不讓薑禾為她哥哥帶來助力。

顯而易見的道理。

薑禾緩了緩神,點破:“宋家和沈家聯合,父皇怕江山不穩,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