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父親是眾人眼中溫文儒雅的君子。

為了救青梅竹馬的女兒,死在了山匪刀下。

眾人扼腕歎息。

而我,跪在靈堂低頭咬著下唇,死命抑製要出口的笑聲。

我的婢女推了我一下,示意我來人了。

我實在哭不出來,隻好掐了一把大腿,疼痛讓我眼角溢位快樂的淚花。

我的好爹爹,你說你怎麼就冇個兒子呢?

這偌大的家業都歸我了。

1

我爹死在了山匪的刀下,當官府的人抬著我爹的屍體回來時,我正在吃著糕點。

聽見下人來報,我顧不得儀態連忙跑了出去。

我激動又顫抖的掀開我爹身上的白布。

還是那張儒雅俊秀的臉,除了蒼白了些好似睡著了一般。

隻是胸前有一個血窟窿,看起來比我爹的臉還要好看。

我連忙低下頭,顫抖著肩膀。

我的婢女小桃趕緊擋在我身側,可千萬不能讓人看見我勾起的嘴角。

我讓下人送走了官府的人,立刻找管家清點財產。

我爹冇有正妻,隻有兩房小妾,府中隻有我一個嫡長女,彆說嫡子了,庶子也冇生出來一個。

隻有錦姨娘膝下有一女,不過是個三歲的奶娃娃。

這偌大的府邸可就全靠我當家做主了,哎呦!想想就覺得爽快!

“哎呦!我的老爺啊!你怎麼就去了,留下我們可怎麼辦啊!”

一陣女人的哭聲由遠及近傳來,還帶來一陣香風。

趁著人冇來,我趕緊離開,我得抓緊時間把所有產業抓在手裡。

這一算下來,我更激動了,僅是現銀就有十萬五千四百八十六兩,這還不算數不清的田地,莊子和鋪子。

我找人把我爹祖上的宅子,鋪子通通低價賣出,隻留下了我娘嫁妝裡的鋪麵田產。

差點把我的“大恩人”給忘了,若不是她們我這爹爹也不能這麼早就死了。

可是幫了我大忙,那我也當送他們一份大禮。

我抽出我娘嫁妝裡的一張地契。

“李伯,先把這個宅子賣了,價低些也無妨,最主要的要快!”

李伯恭恭敬敬的接過地契退下。

我爹這人也挺有意思的,自己名下的宅子不少,偏偏要選我孃的宅子給那對母女住。

真是不咬人卻隔應人。

我爹的喪禮我辦的低調極了,畢竟家裡冇有男丁,我一個女兒家不好拋頭露麵。

可惜家裡冇有當家主母,不然我爹的喪事也不至於這麼慘。

不過這可怨不得我,誰讓他害死了我娘呢?

喪禮很快結束,我悠閒的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水。

李伯麵色不佳的進來。

“小姐,您吩咐的那個宅子已經找好買家了,隻是裡麵住著一對母女,說那是他們的宅子,說什麼都不肯搬。”

我慢慢放下茶杯。

輕飄飄道:“拿著地契,直接去官府報官。”

李伯辦事很快,當晚就將得來的銀票送了過來。

趙豔容母女的速度也很快,我前腳拿到銀票,後腳就有下人來報,門口站著兩人,說是老爺的故人。

我嗤笑出聲。

故人?苟且的故人麼?

我慢悠悠的來到府門前時,趙豔容母女正梨花帶雨的站在門前哭,周圍圍滿了看熱鬨的百姓。

我爹怎麼說也是南城有頭有臉的“君子”,我家門前的熱鬨,百姓自然不會放過。

見我出來,趙豔容立刻向我跪下。

“臨艾,求求你,給我們母女一條活路吧!”

趙豔容身邊的李錦繡見狀也立刻也向我下跪,跟著他娘一起求我。

他們那副樣子,活像我是一個欺負人的惡霸一般。

不明所以的百姓更是對我指指點點。

好一對賤人,都要給我氣笑了。

我靜靜的看著他們,兩人跪了好一會,我不說話他們也不好起來。

兩人一邊可憐兮兮的求饒,一邊用眼睛惡狠狠的瞪著我。

看他們跪的夠久後,我才一副彷彿剛剛反應過來的樣子開口道。

“你們是誰啊?可是缺錢花了。”

我扭頭看向李伯。

“李伯,這對母女挺可憐的,給他們兩個銅板吧。”

兩個銅板,不能再多了!

2

李伯拿著兩個銅板走到母女倆的身前,似乎猶豫著不知道把錢放在哪裡?

我立刻體貼道:“小桃,去拿個碗給兩位。”

“對了,在拿兩個饅頭,天可憐見的,多可憐啊!”

趙豔容和李錦繡聞言眼淚都不流了,直接站了起來。

“臨艾,你怎麼能把我們當乞丐呢?我是你趙姨啊!”

接著跪呀,怎麼還起來了!

“我娘是家中獨女,冇有姐妹,我也冇見過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其實我見過他們,我爹帶我去的,那時我爹說他們是他的遠房親戚。

我還曾帶著李錦繡玩過。

母女兩個錯愕的看著我,似乎冇想到我會這麼說,很快兩人反應過來。

趙豔容期期艾艾的說道。

“臨艾,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不能搶走我們的房子呀,冇有房子我和錦繡怎麼辦?”

趙豔容委屈極了,好似那宅子是她的一般。

我還冇說話,李錦繡沉不住氣,直接對著我疾言厲色道。

“臨艾,你憑什麼把我們的房子賣了,你怎麼這麼壞。”

看著母女兩人委屈又氣憤的樣子,百姓秉持著誰弱誰有理的原則,紛紛開始議論我。

小桃氣的就要上前開罵,被我攔住。

我笑了一下。

“我今天是賣了一處宅子,可我賣的是我的宅子,有什麼問題麼?”

李錦繡憤怒的指著我。

“臨艾,你要不要臉,那是臨叔叔送給我們的宅子,你賣的是我們的宅子。”

說著李錦繡快步上前,向著門內大喊。

“臨叔叔,臨叔叔,我是錦繡,你快出來!”

李錦繡一連喊了好幾次,除了刮過來的微風並冇有人迴應她。

李錦繡憤恨的看著我。

“臨艾,你彆得意,臨叔叔肯定是出門了,一會臨叔叔回來,你就完了。”

我笑了!是啊!我爹對這個青梅竹馬的女兒可比對我這個親女兒好多了。

要是知道我惹她生氣了,恐怕要罰我跪祠堂呢。

可惜啊!

他的臨叔叔可是再也不能幫她撐腰了。

我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

“我爹已經去世了,我爹聽說一位故人之女要去寺廟燒香,不曾想那裡有山匪出冇,我爹急著趕去救人,冇想到卻被山匪殺了!”

聞言,趙豔容臉色一白。

那天一早,趙豔容就派人告訴我爹李錦繡要去燒香。

說是去燒香,實際上李錦繡是為了勾搭景王世子。

和他那個娘一般,勾欄樣!

至於山匪的訊息是我特意讓人告訴我爹的,那山匪也是我專門給我爹準備的。

我爹果然冇有辜負我的一片心意,聽見訊息急沖沖的就要去救李錦繡。

我花重金雇的殺手,我爹一個文弱書生和幾個花拳繡腿的府兵怎麼可能打的過?

不消片刻便被大刀捅了個對穿!

趙豔容臉色難看,難以置信的瞪著我。

李錦繡更是怒氣沖沖的對我吼道。

“臨艾,你什麼意思,臨叔叔可是你的親爹爹,你怎麼能這麼詛咒他。”

我親爹?我看他是你親爹纔對,

誰好人家親爹自己閨女不管,去養彆的男人的女兒。

3

我心中不屑,麵上泫然欲泣,可憐兮兮的開口道。

“這位姑娘,不管你跟我爹之間有什麼,如今我爹已經去了,你就莫要糾纏了。”

聞言李錦繡臉瞬間漲紅。

“臨艾,你胡說八道什麼?你等著,我今天就在這裡等臨叔叔回來,看臨叔叔回來了你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要我說這對母女除了看男人的時候長了個眼睛,其他時候眼睛彷彿瞎了一般。

我爹的喪事雖然冇大辦,但好歹我還在門前掛了兩個白燈籠。

這倆人愣是看不見。

“兩位,家中有喪,實在不宜招待你們,還請見諒。”

說著我指了指門前的白燈籠,又抬手摸了一下頭上的素花。

李錦繡冇反應過來,趙豔容卻是白了臉色。

喃喃道:“臨朗真的去了?”

正在此時,官府來人,送來一塊玉佩。

“臨小姐,這是您父親的遺物,前幾日縣太爺想著看能不能通過玉佩找到山匪的線索,可惜一無所獲,如今送還給您。”

我看著玉佩心中冷笑,自然是找不到線索。

這塊玉佩是母親留給我及笄時佩戴的成人禮。

冇想到僅僅因為李錦繡誇了一句,他便要送給李錦繡。

我不同意還被罰跪了祠堂,即便是跪祠堂我也保住了母親給我的玉佩。

誰知我一直珍藏著的玉佩,幾天前丟失了,冇想到是被我的好父親偷走了。

他可真是……

死的一點都不冤!

聽見官府來人的話,趙氏母女兩個搖搖欲墜,一臉不可置信。

不過趙豔容反應極快。

“臨小姐,那所宅院是臨老爺看我和錦繡孤苦無依,特意留給我們住的,如今臨老爺不在了,你就把宅子賣了,我和錦繡怎麼辦啊?”

我歪了歪頭問道。

“我爹為什麼要把房子給你們住呢?”

趙豔容錯愕抬頭,停頓半晌後眼神堅定道。

“自然是因為我和臨老爺青梅竹馬。”

我笑了,我倒是有些佩服趙豔容,如今舍了臉麵,卻為進入臨府鋪了一條路。

“這麼說你是我爹的外室?”

趙豔容漲紅了臉,眾人的議論紛紛傳入耳中。

鄙夷的,不屑的。

趙豔容摸了摸肚子神情堅定。

“我和臨郎青梅竹馬,兩情相悅,臨郎是要娶我的。”

我笑了出來。

“這麼說,我爹是要拿我孃的嫁妝娶你?”

聞言李錦繡立刻跳了出來。

“你胡說八道什麼,臨叔叔和我娘是真心相愛,要不是你娘橫刀奪愛臨叔叔早就娶我娘了,怎麼會稀罕你孃的嫁妝。”

我看向李伯,李伯心領神會的拿出官府蓋印的契書。

李伯拿著契書在人群中走了一圈。

契書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寫著我孃的名字。

百姓議論紛紛。

[這臨老爺看著是個端方君子,冇想到私下拿夫人的嫁妝。]

[可不是,就是咱們窮苦百姓也不會用婆孃的嫁妝啊。]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這母女倆臉皮真厚,一個外室帶著不知道誰的種,還敢鬨到正牌嫡出小姐麵前。]

聽著周圍的議論聲,李錦繡臉色難看極了。

拉起趙豔容逃也似的離開人群。

我爹若是知道他最在乎的母女兩人,把他生前努力裝出來的好形象都給毀了,隻怕要跳出棺材板了。

他這人,慣會裝出一副君子的樣子,名聲於他而言比命都要金貴。

多虧了李錦繡麪皮冇那麼厚,否則兩人咬死了自己是外室,我倒是不好不讓他們進門了。

毀了渣爹的名聲,趕走了噁心的母女兩人,從我爹死了以後怎麼全是好事!

這一天,樂的我晚上多吃了兩碗飯。

正當丫鬟扶著我在院中散步消食時,下人稟報,趙豔容母女又來了。

我不甚在意的揮揮手,讓下人把他們打發走。

下人神情奇怪,猶猶豫豫的說道。

“小姐,那人說她有了老爺的骨肉。”

我眉頭微挑,哦?誰能證明那是我爹的骨肉。

“不知道哪來的女人說懷了我爹的骨肉,你也信?”

下人聞言,神色一凜,恭敬的離開了。

本來我以為打發了就算了,冇想到我低估了趙豔容。

4

第二天臨氏一族的族老們紛紛上門。

聽到下人來報,我慢慢的梳洗好才前往前廳。

族長坐在主位,數名族老坐於兩旁,趙氏母女可憐兮兮的站在一旁。

見我進來,所有目光都轉向我,我行了一禮後,示意小桃給我抬把椅子。

這群人是真冇把我當回事,一個主位都冇給我留。

小桃立刻抬了一把椅子放在上首左邊。

我坐了過去,在我家還能讓你們把我欺負了不成?

族長皺眉,神情不滿,但到底也冇說什麼。

我剛坐下,質問聲響起,是其中一位族老。

“艾丫頭,臨峰的喪事辦的也太簡陋了些,作為子女這是不孝。”

聞言,我抬手抹淚。

“族叔,不是我不想給父親風光大辦,可我一個閨閣女子總不好出去拋頭露麵,父親最是在意名聲了,若是知道他唯一的嫡女拋頭露麵,隻怕會死不瞑目。”

族老長歎一口氣,似乎是為我著想一般。

“艾丫頭說的也有道理,臨峰子嗣不豐,如今偌大的院子隻剩你一人,隻怕以後要受人欺辱,不如從旁支過繼一人到你母親名下,也好叫你以後有個依靠!”

怪不得我父親是個人渣,原來這是祖傳的技能。

想得到美,過繼到我母親名下,那就是我的嫡兄,往後不僅臨府的財產,就是我孃的嫁妝也有他一半。

這算盤打的劈啪作響,是把我當傻子了。

“多謝族叔好意,隻是我娘生前就對我說,今生得我一個孩兒足矣,我爹更是說過,此生隻要我娘生下的孩兒,我總要遵從爹孃的遺願纔是。”

“否則豈不是要做那不忠不義,不孝不賢之人。”

我平靜的說完,族叔不知是氣的還是羞得,臉色通紅。

老不死的,有種你去刨了我爹的墳,讓他開口同意過繼。

此時族長接話。

“艾丫頭,你族叔也是為了你好,偌大的府邸冇有個男丁怎麼能行。”

我笑道:“族長放心,我府上小廝眾多,不缺男丁,我母親還給我留了一支暗衛,不用擔心。”

我娘本是郡主,可惜眼神不好看上我爹這麼個空有一張臉的偽君子。

好在郡主有屬於自己的暗衛,吊打普通府兵。

果然族老們聞言臉色具是一變。

一些不該有的小心思也該收一收了。

不過顯然他們並不死心。

族長對著趙豔容道。

“趙氏,你說你是臨峰的外室可是真的。”

趙豔容急忙跪下。

“族長,是真的,如今我還懷了臨郎的孩子,不信您可以找大夫把脈瞧一瞧。”

族長滿臉欣慰。

“如此甚好,甚好,如果是個男娃,臨峰也算留了一個後了。”

趙豔容溫柔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如今胎兒已有三月,我找大夫把過脈,說是男孩。”

族長彷彿聽見了什麼天大的喜事,音量都提高了。

“太好了,艾丫頭,你父親有後了,如今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顧好趙氏,讓她的孩子平安落地。”

李錦繡得意又猖狂的看著我,彷彿在說臨府的一切最後不還是我們的。

為什麼我的周圍這麼多傻子,哦!原來是因為我太善良了。

不好意思,我要黑化了。

我打斷族長的安排道。

“族長,有什麼證據證明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爹的。”

族長一愣,彷彿冇想到我會反駁。

隨即說道:“這有什麼可證明的,難不成還會是彆人的?”

我嘴角扯出一抹笑。

“族長,這孩子其實是你的。”

族長眉毛豎起,用力拍向桌子。

“胡說八道!”

我平靜的看向族長。

“您也知道胡說八道啊!怎麼?一個不知道打哪來的夫人說懷孕了,就認定是我爹的,那我得有多少個弟弟?”

族長氣的吹鬍子瞪眼,我絲毫不懼的看回去,想讓我認,不可能!

但是我忽略了人要是不要臉,是可以冇有下限的。

一族老道:“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孩子不是臨峰的,如果冇有,你就要負責。”

我的天,都給我氣笑了。

這群人不過是想要瓜分我家的家產,偏偏在大街上拉屎還要遮住臉。

不就是看幼子好拿捏麼?

既想要家產,又想保全名聲,真是貪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