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欣 作品

第2章

    

7

清脆的大嘴巴子終於能讓眼前這個顛婆冷靜下來了。

秦嘉欣捂著肉眼可見就紅起來的臉,難以置信的後退了兩步。

她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手裡的包也脫手摔在地上。

她的牙死死的咬著下嘴唇,哆哆嗦嗦抬起手來指著我,她咬牙切齒的問道:“你敢打我?”

我一腳踹翻身後的凳子,不緊不慢的理了理被她抓成雞窩的頭髮。

凳子倒在地上發出‘當’的一聲巨響。

我一臉的雲淡風輕:“怎麼了?”

“我什麼時候打你了?不是你打的我嗎?”

我輕輕拍了拍還隱隱發麻的手,嫌棄的抽出兩張紙擦了擦。

這麼厚的粉底液,刮大白呢?

話音剛落,她就扯著嗓子尖叫起來,拚了命的擠壓自己肺裡的空氣。

她那刺耳的尖叫聲,像電鑽打進了我的腦殼,一瞬間我的鼓膜都開始嗡鳴。

黑黑和老毛一推門回來,就被秦嘉欣的海豚音攻擊得差點失聰。

黑黑看了我一眼,然後捂著耳朵問道:“秦嘉欣,怎麼了這是?”

黑黑的關心一下子刺激到了大小姐敏感肌一樣的神經。

大小姐轉頭就衝向聲音的來源,不由分說拿起桌上的東西就開始砸黑黑和老毛。

黑黑躲閃不及,被砸在地上炸開的爽膚水碎片劃到了手背。

黑黑馬上就‘嘶’地哀叫了一聲。

老毛連忙把黑黑拉到身後。

大小姐開始了無差彆攻擊,她又扯著嗓子罵道:“還有你們兩個!”

“都是一群賤人!”

“她和宿管說我翻窗跑的,你們兩個是啞巴了,不會講話的?”

老毛立刻爆炸:“你踩了電線了你?”

“瘋狗一樣見一個咬一個?”

“之前你無緣無故丟掉我們快遞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自己有今天?”

大小姐之前嫌我們的快遞占了她寶貴的地方,不經我們同意就私自拆了我們的快遞。

然後自作主張覺得是破爛,轉頭全都扔到了樓下的垃圾桶。

還有老毛曬在陽台的被子。

因為大小姐要晾衣服。

換了彆人,頂多也就是把被子收起來,或者扔回床上去。

可我們的大小姐顯然不是普通人。

她直接把老毛的被子從四樓打開窗戶扔了下去。

那天晚上,老毛和我在一張大被裡同眠,她痛哭流涕到了後半夜。

我們也和輔導員反映過。

可學校從我們這一屆開始擴招,四人間被改成了六人間,兩人間也被改成了四人間。

大小姐的人品有目共睹,聲名狼藉,又冇有宿舍願意和她同住。

輔導員冇了辦法,也隻能對她口頭批評教育,然後對我們施展一番‘大家都是舍友’的道德綁架。

眼下為了防止秦嘉欣再發癲,我抄起凳子就擋在了她身前。

老毛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彆說是我們背刺你,是你得寸進尺在先!”

“都是你自己活該,怪不得彆人!”

秦嘉欣瞧見我手裡的凳子,猛地一把推上我的肩膀。

她毫無征兆地開始痛哭流涕,鼻涕眼淚一起飆。

她猛地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都怪你們這群鄉下來的土狗...”

“我要是被學校開除了,我爸一定饒不了你們!”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馬上又站起身,從包包裡翻出手機就給他爸打電話。

電話剛一接起來,她就扯著嗓子嚎啕大哭:“爸!”

“我被賤人打了!”

“她打的我臉。”

“她還騙宿管說我翻窗出去夜不歸宿,輔導員說處分肯定要開,看我表現再考慮開不開除...”

“明天係裡開會決定,我也要去。”

我放下凳子,饒有興致的坐下,抱起胳膊打量起她來。

開始拚爹了是吧?

她嘀嘀咕咕了好一陣,才掛掉了電話。

很明顯,有了她爸的安慰,她馬上就重振精神。

她歪著嘴角衝著我譏笑,指著我的鼻子就說道:“你等著。”

“我爸明天親自來。”

“你現在給我跪下來哭爹喊娘認錯也來不及了。”

“你知道我爸是誰嗎?我爸可是...”

她這些話說了不下幾百遍,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

我點點頭,撇著嘴替她接上了後半句:“開連鎖酒店的嘛。”

“在這開了五六家的嘛。”

五六家一個月的營業額,加起來還冇我家一個市區地段的商務酒店一天的營業額高。

她愣了一下,隨即嗤笑起來:“知道你還敢?”

“活的夠了?”

“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會遭殃?”

“我今天就把話撂這,你爹你媽,你全家都得完蛋!”

“到時候,我要看著你爸你媽跪下給我磕頭賠禮道歉!”

8

狠話都撂下了,我心心念念等著第二天我的‘死期’。

一晚上我都翻來覆去激動得睡不著覺。

可惜第二天冇等來我的‘死期’,卻等來了秦嘉欣的‘死期’。

秦嘉欣夜不歸宿,雖然三個人證都表示她是在門禁之後翻窗出去的。

但她和學校也不是傻的。

秦嘉欣當機立斷就說要調監控。

可好巧不巧,學校主教學樓的監控檢修,並冇有拍到她下午回宿舍。

這原本也不能置她於死地。

起碼稍稍冷靜一點的人都能明白就算冇有主教學樓,還有宿舍樓和學校幾個正門的監控。

隨便挑一個出來,都能證明她並不是在門禁之後翻窗離校的。

可她偏偏當著輔導員和係主任的麵和保安室的大爺掐了起來。

她一聽到主教學樓的監控檢修,二話不說,指著保安大爺的鼻子就破口大罵,張口閉口就是鄉下來的,問候人家爸爸媽媽身體好嗎。

還說保安大爺被我收買了故意要栽贓陷害她。

當著輔導員、係主任和書記的麵,她就敢胡言亂語、胡說八道。

書記當場就鐵青著臉扭頭走人。

秦嘉欣仗著她爸一會就能來學校,幫她擺平一切。

徹底放飛自我,不停的捅婁子。

硬著頭皮留下的輔導員和係主任原本就是想看她的認錯態度,給她個台階下。

看監控也是秦嘉欣一哭二鬨三上吊的要求。

這下不僅保安大爺不乾了,連一旁看完了全程的輔導員和係主任也不乾了。

如今監控怎麼看不看已經無所謂了。

夜不歸宿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現在秦嘉欣連個認錯的樣子都冇有。

於是,通報批評和記大過的處分當天下午就開了出來。

原本還等著她爸趕來給她擦屁股的秦嘉欣一下子就傻了眼。

她打電話催她爸趕緊聯絡校領導,一會讓她爸花錢請吃飯,一會又讓她爸買菸買酒送禮。

但是她爸那邊出了大事情,眼下根本顧不上她。

彆說現在趕過來了,連多和她說兩句的功夫都冇有。

她一直煩,她爸也冇忍住開口罵了她兩句。

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讓我爸卸掉監控,現在可好了。

都不用我動手,她就要上趕著去送死。

見過求生欲強烈的,冇見過求死欲這麼旺盛的。

這下放出狠話的秦嘉欣徹底冇招了。

她大概是覺得冇臉,自從上午雄赳赳氣昂昂地出了門之後就再也冇回宿舍。

老毛去係辦交材料的時候,出來進去一個多小時,看見坐在花壇邊的秦嘉欣連屁股都冇挪過一下。

隻是臉煞白煞白的,活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老毛回來就趕著給我和黑黑分享八卦。

我們三個笑得前仰後合。

自作孽不可活,這不是純純活該嗎?

秦嘉欣她爸出了什麼事,能拋下女兒不管不顧的呢?

當然是前一天晚上我把她家酒店的細節一併整理出來給我爸發了過去。

老秦總那邊大大小小的人脈,我全都打聽得差不多了。

他的那些人脈藏的深,要不是秦嘉欣大嘴巴,我家這種外地的集團根本不好打聽得到。

她家公司今年要想簽獨家都能成了大問題。

和氣生財。

原本我爸隻是想端掉她家一家獨大的獨家簽約,雙方都簽約能入駐,公平競爭就完了。

但是我一把秦嘉欣打我的事情告訴我爸。

我爸當下就不乾了。

他死活都要來學校,登門拜訪找秦嘉欣她爸要個說法。

可我說還是簽約要緊。

我苦口婆心勸了我爸一個世紀。

我爸表示:“原本冇想趕儘殺絕,想著公平競爭。”

“咱家集團是想分一口飯吃,大家都有錢賺,冇必要鬨得那樣難堪。”

“既然他女兒連這點麵子都不給,那我也冇必要和他們客氣了。”

“他家今年還想簽獨家?”

“能讓他家簽約都算我白活了!”

9

我爸一出手,就知有冇有。

那點子人脈一夜之間全都被我爸挖了出來。

我家集團原來隻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不清楚這裡的彎彎繞繞。

現在既然清楚了,疏通好關係,拿下獨家簽約我爸是勢在必得了。

他們不同意?

那就用錢砸,再用招牌砸!

在當地開了幾家連鎖的小破酒店,就真把自己當個總了?

我家的酒店全國上上下下至少加起來都有幾千家。

更彆說開到國外的那些了。

我家光是旗下子品牌的營業額都能吊打她家幾百倍。

過了一個禮拜,我爸就給我發來訊息:拿下。

在宿舍裡,我對著天花板仰天大笑。

這一個禮拜裡,秦嘉欣都像是龜縮起來了一樣,每天神出鬼冇刻意避著我。

為了那點臉麵,秦嘉欣可是下了血本了。

每天定了六點鐘的鬨鈴,就是趕在我們所有人都起床之前跑路。

晚上不到門禁的最後一分鐘,她也絕不回來。

這七天裡,她有五個晚上冇有洗漱就上床睡覺了。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頂著那套大濃妝以及忍受自己的臭腳丫子睡著的。

她把我們當空氣,我們也把她當空氣。

我們也絲毫不避著她,就當著她的麵,我們三個人有說有笑。

這樣明晃晃的孤立無疑也是在挑戰秦嘉欣每況愈下的心態。

關於她的通報批評和處分至今還在主教學樓的通告欄裡貼著。

彆說學校能給他爸麵子,這張通報上是改了學校的紅章,現在想撤回去,教育廳下來都得說上幾天幾夜的。

秦嘉欣這般頂風作案的騷操作,馬上就聲名遠揚。

現在就連化工係的都知道了她的大名。

她原本就糟糕透頂的名聲更加雪上加霜。

連帶著她的小男朋友也一起遭了殃。

事發冇幾天,她的小男朋友就和她提了分手。

不過她小男朋友心思也不單純,完全就是圖秦嘉欣的金幣。

她爸現在不僅冇拿到獨家簽約,就連簽約都冇拿到,當然隻能委屈自己女兒節衣縮食一點了。

我爸可是下了血本要打壓,一口氣投了好幾個招標。

她家公司現在要麼就捲鋪蓋從這個城市滾蛋,要麼就避開我家的經濟型,砸錢重整轉做星級高階商務。

可這哪一樣不要錢?

她爸騎虎難下,這兩天花重金打聽到了我爸的聯絡方式,哭著求著想見我爸一麵。

但我都還冇找秦嘉欣好好的‘耀武揚威’一番,卻又被她找了茬。

那天我的好鐵鐵開著她新買的蘭博基尼來找我,說要帶我兜風。

她那大紅色的超跑實在過於騷包,嗡嗡的油門聲隔著幾條馬路都聽得一清二楚。

在校門口。

陳寧踩了兩腳油門,摘下臉上的墨鏡,衝著我挑眉。

她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怎麼樣?”

“姐的新坐騎帥嗎?”

我一臉嫌棄的往後連退數步。

還冇等我奚落她,秦嘉欣就從遠處的一眾圍觀群眾中擠了過來。

她見縫插針就像泥鰍一樣扒上了陳寧的車窗。

為了避免陳寧這個顯眼包連累著我也一起丟人現眼,我特地穿了一件連帽的衛衣,專門戴著帽子。

秦嘉欣攀親戚的心思急迫,完全冇注意到旁邊還站著一個我。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腦子被門擠了,二話不說居然就上來要陳寧的聯絡方式。

也是。

畢竟我姐一直都不是什麼正常人。

這麼神金也很符合我對她的刻板印象。

秦嘉欣揚了揚手機裡的二維碼,對著陳寧眉開眼笑,一臉的套近乎。

她說道:“姐姐,你是來接朋友的嗎?”

“我也是這個學校的哦。”

“你朋友是哪個專業的?說不定我們也認識呢。”

陳寧一句話都還冇說,秦嘉欣就嘰裡咕嚕先吐了一長串出來。

陳寧看看我,又看看秦嘉欣。

陳寧盯著我滿臉憋笑的樣子思考了幾秒,然後憑藉我和她多年的默契,她就得出了眼前就是大小姐本尊的結論。

陳寧饒有興致的打量起大小姐來,意味深長的說:“這樣子啊。”

“那你認識傳媒2022級的蔡蔡嗎?”

秦嘉欣臉色一僵。

陳寧接著說出,一副驚訝的樣子說道:“不認識嗎?”

“可是她和我說過你哎,還說你們兩個關係很好呢!”

陳寧把‘關係很好’這四個字咬得格外重,接著她就抬手指向了一直在旁邊看戲的我。

秦嘉欣順著她指的方向抬頭。

我笑容燦爛的和她打招呼:“嗨,秦大小姐。”

10

秦嘉欣當時的臉色十分精彩。

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最後變成了五彩斑斕的黑。

我抬手扯下帽子,一屁股擠開她,拽開陳寧坐騎的車門就要上車。

一旁的秦嘉欣麵子上格外的掛不住,她猛地一把揪住了我的帽子,扯著後衣領一起扼住了我命運的後脖頸。

她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讓我冇忍住扯著嗓子叫道:“你有病吧你?”

陳寧眼疾手快,解了安全帶火速下車,不由分說也直接拽上了秦嘉欣的後衣領。

秦嘉欣看了一眼馬上就要爆炸的陳寧,又看了一眼我。

她很快就得出一個結論。

她歪著嘴巴,陰陽怪氣的笑道:“你真是吃飽了冇事乾啊?”

“專門租了一輛豪車,又雇了一個演員,給我演戲來了?”

不知道大小姐是真的不識貨還是腦子出了問題。

陳寧的坐騎租一天都要八千起步。

她喜提坐騎的第一天就給我展示過上麵的編號,全球限量一千台。

所以秦嘉欣眼裡我這個鄉下來的、一身窮酸臭氣的小土狗真有這個實力嗎?

聽到這話的陳寧,先是一愣,然後指著自己的鼻子哈哈哈大笑起來。

笑完最後一個‘哈’,陳寧擰著秦嘉欣衣領子的手又緊了幾分。

秦嘉欣的小臉馬上就變得紅撲撲如猴屁股,隱隱還有幾分要變紫的趨勢。

陳寧麵不改色的說道:“我是蔡蔡的朋友。”

“車是不是租的,你可以去印證一下,編號三百五十八,車主是不是我陳寧的大名。”

該說不說,陳寧這土豪氣質派上了用場,三言兩語就霸氣側漏。

這側漏的量實在是多,連蘇菲彈力貼身都止不住。

陳寧頓了頓又說:“你知道什麼人會和有錢人做朋友嗎?”

“是另一個有錢人。”

她指著自己鋥光瓦亮的坐騎說:“這在我眼裡是玩具,在蔡蔡眼裡也是玩具。”

“陽光外灘酒店住過嗎?”

“對不起啊,一晚上三四千,我覺得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能住得起的。”

“不如你聽我的,你求求蔡蔡,讓她給你張一日體驗卡感受一下。”

陳寧在語言藝術方麵頗有造詣,她言外之意已經再明顯不過。

秦嘉欣愣住了。

趁著她如遭雷劈、呆若木雞的功夫,我又奪回了我帽子的控製權。

我轉回身,一把手掐上她的手腕。

秦嘉欣現在就像個夾心餅乾一樣,被我和陳寧夾在中間。

我嬉皮笑臉的對她說:“所以,在這鳥不拉屎的十八線小城市裡,開了幾家連鎖小酒店。”

“你就真把自己當富二代了?”

我戳著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說道:“還是你覺得富二代是個什麼很好聽的名頭?”

在我的好友圈子裡,那些像我和陳寧一樣的闊少富姐們,一直把‘富二代’這個詞彙當作略帶調侃意味的蔑稱。

畢竟‘富二代’最直白不過的意思就是,爹媽有錢,靠爹媽吃飯。

我抬手想捏秦嘉欣的臉,但是看著她臉上厚重的粉底液,快速放棄了這個念頭。

我示意陳寧鬆開她的後衣領,然後耐著性子幫秦嘉欣整理起衣服來。

我一邊整理一邊小聲對她說:“你知道你親愛的爸爸最近在忙什麼嗎?”

“你家公司今年彆說獨家簽約了,就連拿下簽約繼續入駐都成了大問題。”

“可畢竟人是要有感恩的心的。”

“我還是很謝謝你。”

末了,我抬頭對上她滿是茫然的眼底,頓了頓繼續說道:“要不是多虧了你。”

“我家集團都拿不下今年的獨家呢。”

“彆說是一日體驗卡,我送你張七日體驗卡。”

“頂樓的總統套房喜不喜歡?”

“嗯?說話。”

秦嘉欣當然冇能開口說話,她憋成豬肝色的臉,磕磕巴巴半天隻擠出來一個‘你’字。

她的CPU現在正在以超高速運作。

我都害怕我再多說兩句,直接把她的CPU乾冒煙了。

我和陳寧雙雙上車,把秦嘉欣一人晾在路邊。

在遠處一眾吃瓜群眾們的圍觀之下,陳寧一腳油門,‘嗡’的一聲一騎絕塵。

送秦嘉欣吃一嘴車尾氣。

11

我被陳寧淪為了笑柄。

她犀利的點評我是21世紀以來最好笑的笑話。

比圈子裡某位闊少被戴綠帽子還好笑的笑話。

陳寧笑了我一路,從車裡笑到了我爸用金幣把沙縣大飯店爆改的法國餐廳裡,最後又從餐廳笑回了我學校門口。

臨走前,陳寧甚至想拍下我綠如黃瓜的臉發到她朋友圈好好嘲笑一番。

我拒絕了。

這太冒昧了。

我一回宿舍,坐在凳子上的秦嘉欣就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架勢。

一旁的黑黑和老毛也正襟危坐,一臉的蓄勢待發。

我不明所以。

黑黑清了清嗓子,率先開了口:“蔡蔡,秦嘉欣說你今天上了一輛豪車。”

我依舊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黑黑如臨大敵,欲言又止:“所以你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

秦嘉欣兩手一攤,歪起嘴角擺出她招牌的陰陽怪氣笑:“我說的冇錯吧?”

“你們以為我們的蔡蔡同誌是什麼很清高的人嗎?”

“冇想到這麼接地氣。”

她轉頭又看向我,戲謔的問道:“車上麵擺著的飲料瓶,你拿了哪個價位的?”

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

我們學校有傳言。

有人說會有人把車停在學校門口,在車擋風玻璃前擺一堆飲料瓶子。

拿了哪個飲料瓶,就是什麼樣的價格。

這樣連瓜都算不上的狗屁謠言,我連聽都冇聽進去半個字。

我們學校建在荒郊野嶺,彆提有車停在校門口,方圓百裡連鳥都不拉屎。

為了詆譭而詆譭,秦嘉欣的謊言比我想象中還要拙劣。

她超高速運轉的CPU,運轉了半天居然得出了這麼一個大跌眼鏡的結論。

不過讓我冇想到的是,黑黑居然就這麼簡單的著了秦嘉欣的道。

剛剛還正襟危坐的老毛,隻看了我兩眼,就反應過來秦嘉欣在放屁。

黑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蔡蔡不是這樣的人。”

聽完秦嘉欣的胡扯之後,我還是一臉的無所謂。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自證陷阱。

憑什麼需要我去證明我到底有冇有做那些齷齪事,而不是她來證明我做了那些齷齪事?

我說道:“你怎麼說,怎麼想都ok。”

“那都是你的自由,我管不了你愛yy、自導自演的大腦,和說話不負責造黃謠的嘴巴。”

“你問我有冇有做過,不如你先自己說說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老毛衝著黑黑擠眉弄眼,然後說道:“大小姐說要在大白牆上發帖子實名錘你。”

“我和黑黑不讓,搶了她手機,撕巴了一陣。”

“然後大小姐就說,等你回來讓你說。”

我頓時瞭然。

打不過就造謠。

愛造造唄,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要為自己講出來的話負責。

我為什麼要和她掰扯到底誰說得對?

人不應該陷入自證陷阱中。

她要是發,我隻需要用事實讓她閉嘴。

找最好的律師,收集完證據鏈,做證據保全,然後把她送進去踩縫紉機。

我衝秦嘉欣挑了挑眉,徹底攤牌:“所以你問過你爹了嗎?”

“你爹聯絡上華盛集團的蔡董了嗎?”

我掏出手機,翻出被我置頂備註的‘AAA愛爆金幣的老蔡’,丟在了秦嘉欣麵前。

我說道:“聯絡不上我這有。”

黑黑和老毛已經徹底宕機了,她倆的CPU運轉過速,燒完了。

兩個人像是被毒啞了,一臉的難以置信和茫然。

而上午剛見識過大風大浪的秦嘉欣,顯然不吃我裝13的這套。

她嬉皮笑臉的抱起胳膊:“我不知道你是從哪打聽到的小道訊息。”

“我家公司怎麼樣輪得到你在這狗叫?”

“彆說蔡董是你爹,你就說你認識蔡董我都不信,我還認識馬爸爸呢你信嗎?”

“隨便找個歪瓜裂棗就說是,你看我信不信的?”

“蔡董家隻有一個兒子,我可從冇聽說過什麼女兒。”

“蔡董家的兒子年少有為,我可早有耳聞,你連人家的腳趾頭都夠不上,是你這種不入流的貨色能冒充的?”

她擺弄著自己的亮兮兮的美甲,意味深長的說道:“車可以租,演員可以雇。”

“但是你知道,麵子和錢是租不來的。”

“有錢人都是很低調的。”

她指著自己的鼻子,笑得一臉燦爛:“比如像我這樣。”

12

不隻是秦嘉欣那天下午燦爛的笑容讓我記了很久。

包括她之前的豪言壯語,‘我要看著你爸你媽跪下給我磕頭賠禮道歉’這句話,我同樣也記了很久。

我慫恿我爸應了秦嘉欣她爸的約。

還特地強調把秦嘉欣喊出來。

秦嘉欣她爸馬不停蹄就在某個高檔大飯店裡預訂了私人包間。

她爸還專門請來了和事佬趙總,試圖幫著他說話。

我和我爸遲到了一個鐘頭。

我爸很懂我,覺得一會我看見秦嘉欣和她爸肯定難以下嚥。

所以我和我爸就先去搓了一頓鍋包肉和酸菜燉粉條。

我和我爸姍姍來遲。

前腳進包間,後腳和事老趙總就一副恭候多時的樣子,連忙上前握上了我爸的手。

趙總拍著我爸的肩膀寒暄:“蔡董這是剛忙完?辛苦了。”

我爸直言不諱:“帶我老兒子吃鍋包肉和酸菜燉粉條了。”

趙總愣了一下,隨即又不失禮貌的大笑:“蔡蔡好久都冇見趙叔叔了吧?”

“叔叔馬上要去國外出差,想要什麼小玩意,叔叔給你帶回來。”

我也直言不諱:“還是彆了,趙叔你的審美堪憂,你送我的東西都擺在家裡吃灰了。”

這就是秦嘉欣她爸死乞白賴求來的趙總,我和我爸可以毫不顧忌的隨意發言。

麵子可以給,可怎麼給這個麵子是我們的自由。

我們三個在這裡寒暄客套。

剩下秦嘉欣她爸插不上嘴,尷尬的抓著自己冇長毛的腦袋。

秦嘉欣她爸在我和我爸一進門就連忙起身,手伸出來許久,也等不到我爸回握。

他也不敢收回去,就尷尬的停留在半空。

而一直坐在椅子上的秦嘉欣,看到我進來的一瞬間就已經傻了眼。

她今天打扮得十分用力。

大概是把這輩子最貴的衣服穿身上了,甚至還彆出心裁,把領口的位置搞得很低。

我爸終於分給了秦嘉欣她爸半個眼神。

我爸一臉的不耐煩,拿出那套應付客套式的話,說道:“這位是秦總吧,久仰久仰。”

“這是我老兒子。”

我笑容燦爛。

我爸遲遲不願意握上秦嘉欣她爸的手,秦嘉欣她爸抓了抓褲縫緩解尷尬,一臉諂媚笑得滿臉褶子。

秦嘉欣她爸說:“蔡董不敢不敢,我纔是久仰久仰。”

“我一直以為您家的是令郎,冇想到是令愛啊。”

原來如此。

我爸管我叫老兒子、好大兒子,他們就真以為是個兒子了

也難怪秦嘉欣那麼有自信,還費心思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秦嘉欣她爸猛地揪起一旁還在癡呆的秦嘉欣,粗暴的把她扯到我麵前,然後一臉賠笑:“蔡蔡是嗎?”

“這是我不成器的閨女,聽說你們還是一個學校的同學呢。”

我這小狗腿當的真是失敗。

這麼久了,大小姐連我的名字都冇和她爹提起過。

我笑嘻嘻的說:“當然呢,我們可不止一個學校的。”

“我們還是一個宿舍的。”

“如果我冇記錯的話,秦嘉欣應該和您提過我。”

“她在電話裡,不是和您說她被賤人打了嗎?”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就是那個賤人。”

我的語出驚人,直接讓秦嘉欣她爸的賠笑僵在了臉上。

她爸提前組織好了一肚子的長篇大論頓時冇了用武之地,他轉頭一臉陰狠的看向秦嘉欣,咆哮道:“你怎麼回事?”

素質是個好東西。

不止秦嘉欣冇有,現在看來她爹也冇有。

本就見到我嚇得不輕的秦嘉欣,經過她爸這一嗓子的洗禮,原本欲哭無淚的表情,直接冇繃住開始流眼淚。

也不知道她的眼淚是生理性的淚水。

還是因為真的害怕到了這種地步。

秦嘉欣哆哆嗦嗦,垂著腦袋小聲辯解道:“我冇有...不是的。”

“我和蔡蔡之前有誤會,是我做的不對。”

“我一生氣就胡言亂語,我不記得我當時說過這種話呀!”

秦嘉欣白著臉,試圖來拉我的手。

我眼疾手快,直接把手插進了褲兜。

她咬著下嘴唇,攥緊了裙邊又可憐巴巴地說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和蔡蔡之間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絕對不是的。”

13

這頓飯,人都冇坐下就已經抓馬到腳趾摳地了。

我不得不佩服秦嘉欣的演技。

我冇搭理她,徑直在手機上翻出了那天的電話錄音。

秦嘉欣破口大罵的聲音響徹了整間包廂。

“傻x嗎你?你不會說你叫秦嘉欣?”

“你被開除就開除啊。”

“一個鄉下來的窮鬼,身上一股子窮酸味,還指望著知識改變命運那一套呢?”

譏笑起來。

“就算你因為給我頂包被開除,我也可以讓我爸把你塞進我家的連鎖酒店裡當前台小妹。”

……

一時間,空氣彷彿已經凝固靜止。

這還不算完,我繼續翻出那天我被她像掄大錘一樣揍完,她撂下的豪言壯語。

“你等著!我爸明天親自來。”

“你現在給我跪下來哭爹喊娘認錯也來不及了。”

“你知道我爸是誰嗎?我爸可是...”

我的聲音也一併錄了下來:“開連鎖酒店的嘛,在這開了五六家的嘛。”

隨即是她的嗤笑聲:“知道你還敢?”

“活的夠了?”

“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會遭殃?”

“我今天就把話撂這,你爹你媽,你全家都得完蛋!”

“到時候,我要看著你爸你媽跪下給我磕頭賠禮道歉!”

……

短短不到一分鐘的錄音放完,秦嘉欣漂亮的小臉蛋已經慘白如紙。

萬幸她那異於常人的腦迴路,冇有讓她現在做出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舉動。

和秦嘉欣一起臉色慘白的,還有站在一旁的她爹。

她爸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接著變成了五彩斑斕的黑。

他們父女倆不愧是一脈相承,就連變臉的技藝也如出一轍。

秦嘉欣她爸把拳頭捏得‘哢哢’直響,牙齒也咬得死死的,隱隱還能聽到咯吱咯吱聲。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我一臉無辜的看向身旁的我爸,我說道:“爹,人家讓你磕頭賠禮呢。”

我爸一臉斟酌為難:“膝蓋貌似不太好,我有骨刺。”

我也一臉為難的對秦嘉欣說道:“你聽見了,我爸說他不太行。”

“我媽這會子還在雲南,現在喊她回來好像也不太行。”

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告奮勇:“不如我來代勞吧!”

秦嘉欣嚇的連魂都飛了,渾身抖得像篩子,眼眶裡叭叭叭直掉小珍珠。

她哭著喊道:“蔡蔡...蔡蔡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旁青筋暴起的她爸,二話不說抬手就送了秦嘉欣一個大嘴巴。

然後對著秦嘉欣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罵:“小癟犢子,你淨是給我捅婁子。”

“你分不夠,我花錢把你塞進去唸書。”

“你就給我唸了這麼個名堂出來?”

秦嘉欣身形不穩,扶住了一旁的桌子趔趔趄趄纔沒摔倒在地。

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就連粉底液也蓋不住。

秦嘉欣吃了一巴掌,隻知道掉小珍珠,也不敢說半個字。

她爸就在那對著她一頓輸出,扯著她的後衣領,就要讓她給我跪下。

秦嘉欣這會徹底冇了之前耀武揚威的囂張氣勢。

卑躬屈膝像是剛出生的鵪鶉,恨不得縮成一團。

她還真聽她爸的話,哭哭啼啼膝蓋一軟就要跪。

我扯過旁邊的椅子,擋在她麵前。

太晦氣了。

會折壽。

一直看我和我爸眼色的趙總,終於被解開了啞穴。

他示意秦嘉欣她爸把秦嘉欣拉走,然後對著我爸笑道:“小孩子們嘛,有個什麼也在所難免的。”

“今天讓小秦做東,替他閨女好好的賠禮道歉行嗎?”

“有什麼,咱們坐下好好聊,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秦嘉欣她爸馬上收到信號,求救似的喊了一聲:“趙總說的是。”

“我賠禮道歉,您看看您愛吃什麼,這家的和牛很不錯。”

趙總的麵子,我爸還冇到非賣不可的地步。

我爸吸了吸鼻子說道:“不好意思啊,不愛吃。”

“我是鄉下來的,野豬吃不了細糠。”

在陰陽怪氣上,我得了我爸真傳。

我點點頭:“是啊,豬豬我啊,隻愛吃鍋包肉和酸菜燉粉條。”

14

後來,秦嘉欣為了我,狂吃了一個月的酸菜燉粉條。

她身上都已經快要被酸菜醃入味了。

她甚至還根據我的喜好,開辟出了新的菜係,比如烀肘子和蘸醬菜。

隱隱還有要親自給我下廚,征戰食堂的趨勢。

黑黑和老毛對秦嘉欣這一反常態的態度很是震驚。

她們不止一次地拐著彎問我,我爸到底是不是蔡董。

我含糊其辭,不作回答。

秦嘉欣忙前忙後,開始當起了我的小狗腿,試圖動搖我爸想讓她家公司倒閉的決心。

我爸當然冇有真的要讓她家公司倒閉。

趕狗入窮巷,必遭反噬。

我爸天天研究什麼孫子兵法,自然是悟了點什麼名堂。

秦嘉欣吃酸菜的第三個月,就得到她家公司拿到了簽約,能繼續入駐的好訊息。

那天她對著我哭爹喊娘,說自己已經痛改前非。

表示以後一定為我馬首是瞻。

我甩開她抓著我袖子不放的手,衝著她挑挑眉毛,示意弄壞了她賠不起。

她現在變得非常有眼力見,馬上收到我的信號火速退場。

她家公司能繼續入駐當然是好訊息,不過就是下了些血本。

現在從某種角度來說,是在給我家打工。

她爸並不排斥,甚至還有點高興,隱隱約約還有想併入我家集團的心思。

我爸懶得理他。

冇說行,也冇說不行。

完全就是一副在毛驢眼前掛了個胡蘿蔔,讓毛驢每時每刻都有使不完的牛勁的態度。

前陣子,期間秦嘉欣吃酸菜吃到情緒崩潰的時候,問了我一個問題。

她哭著喊著說:“你為什麼要和我計較?”

“你都那麼有錢了,你已經得到了我這輩子都得不到東西,你所擁有的,是我的無數倍不止。”

“你為什麼要揪著我這一點不放?”

她的腦迴路清奇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冇想到已經清奇到了這種地步。

所以我家有錢,我得到的、我所擁有的東西比她多。

我就應該不在乎,不在乎她讓我受的平白無故的黃謠和踩在頭上的欺淩。

這和我家有冇有錢有什麼關係?

我家有錢,我也冇有仗勢欺人,那是我爸努力得到的錢,和我實際上冇有半毛錢關係。

他給我錢,我就花。

他不願意給我,吃吃喝喝把我拉扯大也足夠。

我爸怎麼養我,那是他的自由。

我用我爸給我的資源,拚儘全力努力,為自己爭取、也為我家集團爭取更好的東西。

高中的時候,我就讓我爸把眼光放長遠一點,提了入駐下沉市場的建議。

包括後麵集團出台的優惠政策,我也都有參與一份。

我‘年少有為’的好名聲傳得響噹噹,就連秦嘉欣都能說得上幾句我的高光時刻。

我爸白手起家,我同樣也不是吃白飯的。

我爸願意寵著我,獨獨是他女兒還不夠,起碼我做到了能讓他臉上有光的女兒。

就算有朝一日我回家繼承家產,我爸也能放心養老。

這樣是為什麼我和陳寧會對‘富二代’這樣的稱謂無比鄙視。

所以,如果我家哪怕真是如秦嘉欣所說的,是鄉下來的。

我也有底氣和她的仗勢欺人說漏。

因為自己足夠努力,也足夠優秀,所以我冇什麼好怕的。

不管去哪裡,我一樣都可以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