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要感念我，不要記起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在意，沈宵雪在意識朦朧中睡去。
沈宵雪迷迷糊糊的睡去。
便是夢見了從戰場歸來的蘇岩。
乍一見到蘇岩，她差點冇認出來。
這時候的他已是滿頭白髮，滿臉皺紋。
看上去足足老了二十歲。不但如此，還缺了一條腿。
若非那腰間的香囊還栩栩如新，沈宵雪根本就不敢確定是他。
那香囊是她在最落魄的三年裡親手繡的。
上麵刺繡著一片片的雪花，正應著她自己的名字。
隻是那針線實在是十分的粗糙。
相比較起來，現下，因為要做日常任務，經常繡香囊，她的手藝確是已經好很多了。
看著曾經風華絕代的少年，如今被風霜壓彎了脊背。沈宵雪不由得鼻頭髮酸。
沈宵雪的意識跟著蘇岩，一路來到了沈府附近。
夢裡的沈府跟她現實當中的家有了很大變化。
麵積擴大了好幾倍，如同一座宮殿一般。
但後巷的那棵梧桐樹倒是冇有變化。從她閨房的窗外望出去便可以看見。
她想起來，小的時候，蘇岩就經常爬到那棵梧桐樹上，等著她翻牆出來。
說是：在梧桐樹上，等他的小鳳凰。
二十多年過去，樹的變化不大，她倆卻結婚了。沈宵雪看著蘇岩，在那棵梧桐樹下徘徊好久。
從清晨徘徊到了黃昏。
“你為何不進府？為何不去見我？”
沈宵雪看著他一直在樹下轉圈，實在是心焦不已。
若夢中的她現在在自己的閨房，倆人現在便隻有一牆之隔啊。
夜色降臨了。
此時的沈宵雪，很想飄進牆裡看看，自己在不在屋子裡？
可惜，在這個夢裡，她好像也不能隨意移動。
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蘇岩抬著頭，注視著牆頭良久，然後，轉身而去。
身影一瘸一拐的消失在濃鬱的夜色裡。
沈宵雪的意識跟著蘇岩，進入到了黑暗的連蒼山脈。
“蘇岩，你想做什麼？”
沈宵雪的心中有著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她聽著蘇岩的咳嗽，跟著一瘸一拐的他，從天黑走到了天明。
當朝霞出現。
沈宵雪看到蘇岩登上的一座山峰。
麵前是一條雲蒸霞蔚的山穀，山風吹拂，雲團化成了各種各樣的形狀。
士兵戰馬栩栩如生，好像在上演一場戰爭。
這裡是雲嵐峰。
沈宵雪本來還有點不確定。
直到她看到那一座半塌的小木屋。
心中終於肯定了，這裡就是雲嵐峰。
在當年她被檢測出不能修煉，最落魄的那三年。
蘇岩便是經常帶她來這裡散心。
因為他最喜歡吹這裡的風，看這裡的雲。
這座小木屋便是那時他們一起搭建的。
沈宵雪看著此時的蘇岩，重新修好了小木屋，住了進去。
這一夜，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
屋子裡，蘇岩的武元暴走了。
沈宵雪看著他因為劇痛，蜷縮成了一團，咳嗽聲似要將胸腔撕裂，大口大口的吐血。
“這，難道就是服用破臟丹的代價？”
沈宵雪心如刀絞，卻無能為力。
她隻能期待，夢中的自己，會來這箇舊地看看，發現蘇岩。
然而，沈宵雪心中其實很清楚，這不太可能。
自從走出來後，她一直都在刻意迴避那失落的三年。
故地重遊，更是絕無可能。
“難道，蘇岩就要這樣，無聲無息，淒慘的獨死於此？”
沈宵雪不忍再看了，心中一片絕望。
不過也就是在沈宵雪因為不忍而從蘇岩身上轉開視線的一瞬，卻是陡然一驚。
不知何時，黑暗的小木屋裡，竟然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矮小的老嫗，當沈宵雪朝著她的那張臉看去時，直接便是墮入了的夢魘。
沈宵雪發誓，那是她有生以來見過的最醜的一張臉。
她看著老嫗走向蘇岩，想要阻止。但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那個老嫗似乎在蘇岩身前佇立了一會。
沈宵雪因為不敢去看她的臉，所以也不知道老嫗看向蘇岩的目光是怎樣的？
片刻後。
她看見老嫗將蘇岩從地上扶起。似乎在用功為他梳理武元。
這個過程持續了兩個多時辰。蘇岩的情況漸漸穩定了下來。
老嫗卻是耗力巨大，沈宵雪看到她站起來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
沈宵雪很好奇老嫗的身份，難道是與蘇岩有關之人？
若不是，怎會為一個陌生人費那麼大力氣？
但無論如何，蘇岩好轉，她的心也落了下來。
再看老嫗，也變得可愛了幾分。隻是仍然不敢去看她的臉。
接下來，便是蘇岩與老嫗日常相處的畫麵。
她也得知了老嫗叫無象婆婆。
也知道了，蘇岩是打算孤獨一人死在山中。
這個人，她隻能在心中暗罵他傻瓜。
她也看到，老嫗用很多珍稀藥材，煉成丹藥，製成藥浴，給蘇岩使用。
看到那些藥材的品質，讓沈宵雪震驚不已。
那裡麵竟然有很多地階藥材，隨便一種，都是他們沈家傾家蕩產也買不到的。
這時，沈霄雪不由得更加懷疑起了這個老嫗跟蘇岩的關係。
好在，在老嫗如此巨大的投入下，蘇岩體內的丹毒，似乎被壓製住了一些。便是連頭髮和皺紋，都漸漸恢覆成了年輕時的樣子。
讓沈宵雪重新看到了她認識的那個蘇岩。
不覺間，春夏秋冬，時光飛逝。
對於旁觀著一場夢的沈宵雪，這一切隻是飛快而逝的幾段畫麵。
她等到了蘇岩送彆老嫗。
臨彆前，她聽到蘇岩恭敬的詢問老嫗身份。
老嫗卻道：我之所以告訴你叫無象就是讓你不要認識我，無需感念我，不必憶起我。
老嫗離開後，蘇岩也很快下山了。
他再次來到了那棵梧桐樹下。
這一次，卻不是默默的來，默默的離開。
他取出了一支竹笛，熟悉悠揚的小調響起。
很快，牆上便是飛掠下一道紅影，撲入了他的懷中。
沈宵雪看到夢中的自己，喜極而泣。
看到，倆人在梧桐樹下，久久相擁。
彷彿冇有力量，再能把他們分開了。
二十多年後，梧桐樹再次等到了他的鳳凰。
看著這一幕，沈宵雪心中籠罩的陰雲也是一掃而空。
總算，一切都等到了苦儘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