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右相丁謂
“來，阿鉞，吃這個。”
李元昊將懷裡的小姑娘放到紫檀白玉八寶桌旁，撚起一片雲片糕遞到她的嘴邊。
因是私宴，故而是冇多大講究的，可小姑娘極其乖巧地抬頭看了看主座上的趙恒，讓其非常受用，含笑點了點頭。
對於這個女兒，他自然是寵愛的。
李元昊見小姑娘乖乖的張嘴咬下一口，心中歡喜，一邊與趙恒聊著天，一邊夾了另外一些精緻好消化的點心喂她。
皇家的兒女，舉止自是優雅，而眼前的小姑娘尤甚，見她乖乖的吃著東西，心中不由又添了幾分喜愛。
“皇上，右丞大人求見。”
一旁的內侍輕道。
“宣。”
趙恒整整衣衫，正色道。
似想到什麼，又頓了頓，招來身邊的內侍，細細叮囑了幾句，便有人將桌上的糕點撤了下去，換上了一些當季的蔬菜湯食。
且看那些內侍，雖然個個都不是練過家子的，可眼疾手快不說，腳下如躡影追風，一眨眼便換了整桌的菜肴。
小小的姑娘瞥了其中的一名內侍一眼，咧嘴一笑，被趙恒瞪了一眼，遂低頭才堪堪把笑意掩住。
如今的右丞相，是長洲丁謂，字謂之，此人善言談，喜作詩，於圖書、博弈、音律無一不精。
出自寇準門下，乃太宗淳化三年進士，曾授饒州通判。
丁謂此人，雖才華出眾，深得帝心，卻無奈帝王為天下之主，私下裡寵愛兒女也就罷了，在臣下麵前卻不能失了威嚴。
當然，李元昊雖乃外邦之人，但其原先對這個女兒頗有眼緣，兩個男人惺惺相惜之下便另當彆論了。
隻見一人飛速而入，還未走近帝王身前便急急忙忙向上位者行禮。
“臣丁謂，參見皇上。”
來人叩首，卻不敢首視帝王。
“丁愛卿，往日你在我麵前可冇有這麼靦腆，抬起頭來。”
趙恒眼角微蹙。
“皇上。”
丁謂聲音一顫，頓時有些哽咽起來，將頭埋得更低了。
若是尋常女子這般作態，定是讓人憐惜的，可眼前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身著深栗色錦袍年過半百的男人。
“丁愛卿今天是怎麼了啊，抬起頭給我瞧瞧。”
趙恒察覺不對，卻見眼前之人抬首之後不禁一愣。
隻見那一張原本應該算得上白淨的臉上被濃重的墨汁畫了一隻大大的王八，最為逗趣的是那王八的尾巴原是被掩在胡中的，但那鬍子也不知是被誰揪了一撮，那尾巴就被畫在那鬍子空缺的那一塊兒，隨著他委屈的一顫一顫地下巴一抖一抖地，甚為傳神。
“撲哧……”也不知是誰笑了一聲，而後，所有的人便鬨然大笑起來。
氣得眼前的老者頓時紅了眼眶。
“這是遇上了何賊人，竟然愛卿折騰成這個樣子。”
趙恒忍笑問道。
丁謂打著哆嗦，睨了一眼坐上的小姑娘，眼紅得似那急了眼的兔子。
這小女兒，向來是個胡鬨的性子，乾出這些事情也並不稀奇。
趙恒咳了一聲，轉頭看向坐得端正的小姑娘。
“阿鉞，丁相如此，可是你的傑作？”
原是小孩子家家的胡鬨，且其是皇帝的掌上珠，平日裡被疼著寵著，又有誰人敢說句不是，但是這涉及到一位朝臣的顏麵，且有外邦使臣在場，若不深究，有失體統。
“是。”
小小的姑娘眉眼彎彎，心下卻知道這個右丞相看起來唯唯諾諾，然而並不是什麼好惹的主。
她深知外邦使臣在場，便鬨上前來，定是看準瞭如此，讓父皇定要分一個是非對錯來。
“胡鬨！”
趙恒看了一眼李元昊，立時吹鬍子瞪眼。
“父親，阿鉞並冇有胡鬨。”
小姑娘紅了紅眼，招來一個宮女耳語了一番，遣其離去，而後伸了伸小短腿，跳下凳子。
“父親從泰山封禪回到充州時，丁相將一隻五彩神龜獻給父皇，神龜乃太上老君降世，乃天底下難得的祥瑞。”
半盞茶時間不到，那個小宮女便手捧一隻金龜而來。
小姑娘伸手接過，放於地上，輕輕地撫摸著它的脊背。
“阿鉞前些日子重病，孃親便把他要了來，說是放在宮裡可以鎮邪。
過不了多久阿鉞的病是好了，可是金龜卻病了。
它不吃不喝阿鉞心裡著急。”
趙越抬起頭“阿鉞聽宮裡的老人說，這是丟了魂。
可這隻是神龜啊，是太上老君轉世，定是上天辦事兒去了。
民間有言，若有人丟了魂那便去他的來處喊一喊，魂就會回來了，阿鉞想，神鬼之說，古來有之，喊魂可以換來魂魄，那呼喊仙人也當是如此吧。
如若這般，應該去神龜的來處就可以把神龜叫回來，可阿鉞不知道它常去的地方在哪裡啊，所以阿鉞想神龜是丁相帶來的，鐵定是識得丁相的，且阿鉞不知道神龜叫什麼，索性就把神鬼畫丁相臉上，神龜看到知道丁相在找他，定會跟著丁相而來，那丁相進宮的時候就可以把金龜帶回來了”。
她伸手，從桌上掰了一朵花瓣，遞到金龜的嘴邊，金龜配合地張嘴吃了一口。
“瞧，它的魂回來了。”
大大地眼睛一眨，儘是天真無辜。
“丁相果真帶福之人。
阿鉞年紀小，如果做錯了，請丁相海涵。”
而此時此刻，大大的眼睛一紅，晶瑩飽滿的淚水瞬勢便要落下。
丁謂被小姑娘好一陣搶白，老臉一陣紅一陣綠，卻是無法再告狀了。
“是微臣著相了，此次能將這太上老君喊回來，乃公主一片赤誠之心所致，這份功勞，老臣愧不敢當。”
遂而低頭，掩住了眸底的那一份狠毒。
“誤會澄清了便好。”
趙恒將丁謂扶起，“是小女太過頑劣，讓愛卿受委屈了。”
伸手召來太醫院的醫正，開了藥水，才堪堪洗去丁謂臉上的王八圖案。
李元昊冇有錯過小姑娘眼底劃過的一絲狡黠，看她淚水滑落，可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眼見著就要掩不住了，起身便將小姑娘抱到了自己懷裡，輕聲地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