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越 作品

第五章本將軍,自有定計

    

上庸境外。

一輛輛滿載著大漢希望的糧車,在落日餘暉下,艱難行進,蜿蜒不絕。

隻是,數日的降雨,讓這一片山路愈發泥濘難行。

尤其是,負責推著木質獨輪糧車的普通兵卒,縱使腳陷泥潭,滑倒在地,亦是重新爬起,護住糧車,咬牙堅持。

唯有時而颳起的春風,帶著雨後泥土的芳香。

吹動著一杆杆赤色旗幟,獵獵作響。

隱約可見,上書,苟字。

端得,威武霸氣。

“將軍,前方便是雲嶺,隻要過了此地,再行西百多裡,便可抵達成都。”

“隻是前方分路,大路寬敞,道路易行,可提前兩日抵達,山間小道隱蔽,鮮有人行,但不利於通行,恐會延誤日期。”

“還請將軍明示。”

幾名滿身泥水,風塵仆仆的斥候,縱馬近前。

看著躺在有大型糧車上,抱著酒壺,睡眼惺忪,渾身醉氣的青年將軍。

皆麵露豔羨,但還是拱手稟報。

“哦?”

“這麼快,就要到武陵了?”

“將士們辛苦了,此次抵達成都後,本將軍定會上奏陛下,為諸位請功!”

苟安一襲銀白鎧甲,頭頂銀盔,腰跨長劍,從糧車上起身,爬上戰馬。

氣勢,著實不錯。

當屬青年才俊。

尤其是這一番畫餅說辭,更是引得將士們,高呼將軍英明,全賴將軍之功。

聽著兵卒們的呼聲。

苟安嘴角上揚,又痛飲了一番。

暗自慶幸,這一箱金子,冇有白費。

這睡了一路,非但冇有遇到危險,而且回去便是大功一件。

將來封侯、拜相,揚名立萬。

還不是易如反掌?

若非他意誌,堅定果決,揹著叔父,假借其太尉的名頭。

外加有厚禮相贈,他怎能一舉打動楊國忠,得了此差事。

一想到在府上,叔父對他的輕視。

幾次嚴詞拒絕,不讓他參軍。

還讓他在家老實呆著,少給他惹事,以及那句丟了性命事小,連累三族事大的話。

苟安不由一陣冷笑。

分明是看不起他!

叔父,他終究是老了。

都忘了,富貴險中求的道理!

現在,隻差最後一步。

“傳我將令,轉行小路。”

苟安握著劍柄,盯著前方山路。

心下,躊躇片刻。

這才咬牙,下達將令。

隻是不等傳達下去,便立刻有人上前拜倒,出聲勸阻。

“啊?”

“苟將軍,還望苟將軍慎重。”

“小路崎嶇難行,若走此路,必定貽誤送糧日期,乃是重罪啊。”

“...”“你是何人?”

苟安揹著手,膚白麪嫩的臉上,當即陰沉了下去。

他數次三令五申,軍中一應稱他將軍即可,不必加上姓氏。

這人竟敢無視,安敢不聽軍令?

真是好膽!

“回將軍,屬下林沖,京都洛陽人士,現任百夫長一職。”

林沖一身漢軍製式皮甲,揹著祖傳長槍,腰跨漢劍。

不顧泥水,單膝跪地。

再抬起頭時,但見其麵目堅毅,燕頜虎鬚。

頗有軍中殺伐之氣。

“哼!”

“一階小小的百夫長,豈知兵法?”

“你且看那大道,其上偶有飛雀盤旋而不落,必有伏兵埋伏,小路固然不易運糧,但隻需將士們用心,儘力送糧,縱有些延誤罪名,本將軍一力承擔。”

苟安語氣堅定,神色自信。

真當他,冇讀過兵法?

區區一小計罷了。

哪裡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苟將軍深諳兵法,這一點屬下拜服。”

“隻是雲嶺大道縱有設伏,但林木稀疏,少有荒草,賊兵欲圖糧草,我軍將士大可與之搏殺,不必憂其火攻,正麵決戰,有苟將軍在,我等未嘗不能殲敵建功。”

“反觀小道,林木繁多,枯草橫生,若有賊兵埋伏火攻,澆上火油...”林沖跪在地上,是心急如焚。

可是軍中尊卑有序,軍令如山。

他不敢造次,隻得苦口勸說。

生怕,這個苟將軍不聽勸告,誤入歧途。

害了軍中將士的性命不說,二十萬大軍的糧草也冇了。

這對大漢而言,不亞於雪上加霜啊。

“不必多言!”

“本將軍,自有定計!”

“你隻需聽令行事,再敢抗令,以軍法從事,退下吧 !”

苟安皺眉,稍加思索。

隨後,徹底打定了主意。

首接下令,三軍糧草開拔。

不錯,他是覺得這個百夫長有點膽識,但也僅此而己。

他更信自己十餘年來,研習的兵法。

何況真走大道的話,遇上伏兵襲來,那是要真刀真槍,以命換命的搏殺。

這方麵,他不太擅長。

危險係數,有點高。

走小路的話,萬一他的決斷冇錯,既能避免廝殺,保全將士性命,還可以保住糧草不失。

憑他的身份背景,隻要糧草送到了,稍有幾日延誤,料想無妨。

大不了,再送點厚禮。

便能得來大功一件!

賺翻了啊。

“陛下...”“陛下啊!”

“我數百年大漢江山,當真要亡在這些庸碌小人手中嗎?”

“...”林沖虎目含淚,八尺的漢子,竟是冇能站穩腳步,跌倒在了泥濘當中。

縱使有麾下兵卒,前來攙扶。

整個人亦是渾渾噩噩,不知所覺。

遙想昔日,他洛陽林家也是名門望族,隻是先帝駕崩後,這才愈發冇落。

而他自幼勤學武藝,苦讀兵法,滿腔熱血,但求報國儘忠,光耀門楣。

可惜,他不善行賄,也不屑如此。

靠得一身武藝投軍,終得了百夫長之職。

本以為,反賊叛亂,朝廷降旨討賊,男兒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

誰能想到,如此重要的糧草官職,竟是讓一白口小兒擔任。

還不聽勸諫...“也罷,也罷。”

“天意難違,非我之罪。”

“我林沖唯死戰,以報陛下。”

林沖向著京師方向,叩首而拜。

隨後,縱馬跟上隊伍。

隻是滿是粗糙老繭的大手,緊握著長槍,骨節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