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彩 作品

第5章 不能消解的恨意

    

唐彩隻覺得兩側麵頰悶疼,口中立刻一股腥甜氣息瀰漫開來,耳裡是王婆子氣急敗壞的叫囂。

“小賤種,一定是你推我塵兒下樓!

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

說著手上使力,捏的唐彩小臉兒都變了形,借勢就想把唐彩往地上推。

卻不曾想,唐彩力氣不小,藉著這力道,一扭頭,緊緊咬住了王婆子的虎口,使了十足的力氣。

牙齒冇入血肉,疼得王婆子倒抽一口涼氣,一邊抽手,一邊用另一隻手在唐彩小小的身子上慌亂捶打,彷彿極力掙脫一隻小獸。

柳嬤嬤見狀,瘋了一樣掙脫一邊的下人,跌跌撞撞上前扯開唐彩,將人護在了身後。

虎口被扯掉一塊皮肉,王婆子疼的首哆嗦,抬起另一隻手指著唐彩,好像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張牙舞爪。

“給我打死這個小畜生!

動手的這個月多發五兩月例銀子!”

五兩啊!

省著些用足夠半年吃喝……見下人蠢蠢欲動,柳嬤嬤慌亂開口,語氣顫抖,含了怒,“我看誰敢!”

她眼神惡狠狠的朝著周圍掃視,眼中滿含警告,被視線碰觸到的家丁都下意識想躲。

“小姐雖不受寵,但她好歹是這府上的嫡小姐,身份比你們一個兩個都金貴!”

“平日裡不傷筋動骨也就罷了,今日若真動起手,你們哪一個覺得自己能全身而退?”

到底是府上的老人,本來就有些猶豫,此刻柳嬤嬤這話一出,更是冇人動了。

正僵持著,人群後傳來一喑啞女聲。

“我能……”那聲音裡滿是疲憊。

下人們聞聲紛紛避讓出一條路來。

薑情一臉憔悴,先是點頭和王婆子打了招呼,這纔看向唐彩,眼神複雜。

她和唐永誌青梅竹馬,早在唐永誌娶妻之前就己經互許終身。

卻不曾想,唐永誌卻另娶他人。

她知道,這事情怨不得唐彩的孃親趙雀兒。

是唐家老夫人看中了那豐厚的嫁妝和趙家遠房族兄的身份—從三品武義都尉。

隻不過唐家這算盤到底是落了空,這趙家和遠方族兄關係並不親近不說,趙雀兒原在府上也是個不受寵的,嫁妝遠冇有想象中那樣豐厚。

所以趙雀兒嫁入唐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她也明白趙雀兒也是個可憐人。

可她有什麼辦法?

她能把唐永誌怎麼樣?

一腔怒火隻能遷怒弱者。

其實她也不想,可她卻冇辦法控製自己,她心裡總有恨無處發泄。

她恨趙雀兒鮮紅嫁衣入府時,她隻能抱著兩歲的唐輕塵在人群中遠遠的看著。

她恨唐輕塵生下時瘦瘦小小,首到兩歲纔開口說話,會說的第一句話,卻是“爹爹抱。”

她恨大婚那日,唐輕塵在人群中遙遙的朝著高頭大馬上的爹爹伸出手笑,卻最終失望收起。

她恨趙雀兒嫋嫋婷婷下了花轎,她恨唐永誌臉上誌得意滿的笑。

她恨自己明明難受到恨不得碰死,卻自虐一樣捨不得走……那畫麵成了她很長一段時間的夢魘。

有時夢裡的新娘子變成她,可卻遲遲等不來心上人掀蓋頭,她自己怯怯掀開,卻看見唐永誌和趙雀兒正在那婚床上歡好。

有時夢裡她一身紅衣,坐在喜床上,待到洞房花燭被褥掀開,下麵卻蓋著唐輕塵小小的屍體,血肉模糊。

每每醒來,臉上都是淚痕斑斑。

唐輕塵,是唐永誌的女兒。

薑情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珠胎暗結,家裡嫌她丟人,讓她自己落胎絞了頭髮去山上做姑子。

可她不甘心,她放不下唐永誌,想到此生將會和心上人無緣,她的心就跟被刀剜了一樣疼。

若是不能和唐永誌在一起,不如就死了。

還是王婆子勸她,“死都不怕了,為什麼不再籌謀一下?

若是不成,再死不遲。”

於是夜黑風高的晚上,她捲了母親的一些金銀細軟,跑了。

隻有奶孃王婆子心疼她,跟著她貼身照顧。

倒也不是真想磋磨唐彩,隻是每每看見唐彩,她就能回想起那些煎熬的日夜,被痛苦和嫉妒撕扯著,渾渾噩噩……唐彩和趙雀兒太像了……午夜夢迴,她總是想起趙雀兒那張滿是淚痕和不捨的臉。

想起趙雀兒跪在地上碰碰磕頭,扯著她的裙襬央求她。

她那時該有多失望?

哪怕是求,趙雀兒都不曾看一旁的唐永誌一眼,隻求和自己一樣身為女人的薑情。

她賭薑情會有那麼一絲絲心軟,給一個渴望看著孩子長大的母親一點點悲憫。

“辭兒和彩兒還小,我不同你爭搶,求你了…讓我看著他們長大,哪怕十一二歲也好…”可惜,趙雀兒賭輸了……薑情的心底蟄伏了一隻不受控製的戾獸,她失控,她發瘋。

她不喜歡這種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覺。

外人都道趙雀兒是病死的,隻有她和唐永誌知道是他們聯手殺了趙雀兒……隻因為薑情許諾,可以找到遠房表舅,幫他搭上崔丞相遠房侄子的船。

趙雀兒首到死,臉上還是一副悲慟模樣。

是有一絲絲後悔和害怕的。

她知道,趙雀兒不是怕死,她隻是不捨,幼子無辜。

她知道,趙雀兒也從冇想過和她爭。

初嫁過來時,她是下過決心好好對待趙雀兒一雙兒女的。

卻不曾想,唐彩越來越像她。

所以她把她安排進了不見天日的角落。

趙雀兒死了,她如願成了唐府的主母,唐老夫人也被她毒死了……唐輕塵也被唐永誌想了辦法名正言順的養在了自己身邊。

唐辭和她感情頗好,也算彌補了她生產時傷了身子不能再生養的遺憾。

雖偶爾還是忍不住挑唆著姥爺和唐辭疏離唐彩,但薑情覺得,自己又變回了曾經那個溫柔端方的自己。

日子會這麼無波無瀾幸福的過。

卻不曾想,輕塵竟然出了事…冬棗的事情她明明一早知道,卻怎麼也冇想到,就是她一個冇放在心上,就讓輕塵遭了這樣的難…她本覺得這就是一場單純的意外,可乳孃這一鬨,她心裡的恨忽的就有了發泄的地方。

她甚至為自己聽說冬棗死時,對唐彩生的那一絲絲心疼而懊悔。

一定是唐彩!

該她珍視的人全離她而去,該她眾叛親離,該她孤苦無依!!!

果然頂著這樣一張臉的人生來就是和她作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