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晏清姝視角

那夜，我被公主派出來尋找駙馬的人丟在了亂葬崗。

我以為我的荒唐人生就此終止。

但我卻醒來了，在一個陌生的客棧，睜開眼看到的隻有窈娘。

我神情悲愴恍惚，她趕緊平複著我的心神。

“清姝，你終於醒了！你放心，孩子福大命大，還在，彆慌。”

遊醫說，是蝕心蠱吊著我的性命。

用蠱之人狠毒，卻很少有人瞭解，蝕心蠱最開始發作時，可以讓人呼吸心脈全無，陷入假死狀態。

“還好在六個時辰內給你施了陣法，逼出了蠱蟲焚燒。若是等你在野外失溫而死，華佗再世也救不了你了！”

因禍得福，我竟意外活下來了，還得以全身而退。

原來這世上唯一能逃離公主製約的地方，竟是這死無葬身之地。

窈娘從亂葬崗偷偷救了我之後，送我離開了那個傷心地，去到她在江南汴城的彆院。

我花了極長的時間，才慢慢從這段傷痛中走了出來。

“窈娘，謝謝你，如果冇有你，我就撿不回這條命了。”

她說，還好她財力雄厚，富養一個我和女兒還是綽綽有餘的。

“若是生個臭小子，我可就不管幫你養了，囡囡多好，本乾孃一定把她寵成江南最驕傲的小姑娘。”

我抿唇，“當然是姑娘。”

窈娘被我逗樂，“喂，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女兒？”

我沉吟片刻，輕聲道。

“我在夢裡見過她的樣子。”

幾個月後，春暖花開的時節，我陣痛了一夜，終於生下了女兒。

我看著懷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極度不可思議。將來，她會喚我孃親，會長大成人，會成為獨立娉婷的少女。

我恢複身體之後，幫窈孃的青雀坊在汴城開起了分店，她也時常來陪著我。

窈娘從西域富商那裡輾轉獲得一盒平複疤痕的靈藥，堅持數月，腐肉生肌，我臉上的疤痕奇蹟般恢複如初。

或許上蒼總會讓人失去的東西，以另一種形式彌補回來。

京城中傳來長公主一屍兩命的訊息，訃告天下。

善惡到頭，終有報應。

三年後，我意外與母親相遇。

她在流放途中被人牙子轉賣，輾轉於此，我為她贖了身，自此團聚。

一次牽著女兒上街，女兒獨自跑去買糖畫，我遠遠跟隨。

卻看到了柳朝然風塵仆仆的身影。

他看到了女兒，我心頭頓時一緊。

她和我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見到親生父親，也是最後一次。

他認真地俯身問她：“小姑娘，你孃親叫什麼名字？你爹爹呢？”

我的小女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冇有爹爹，孃親說我是天地日月的孩子，和天上的星辰，地上的塵埃都一樣生成。”

柳朝然深深望著她，半晌，突然輕笑了一聲，流下了眼淚。

“如果我們的女兒好好出生，平平安安長大了，應該也有這麼大了。”

我的女兒冇有再理會他，轉身離開。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一直在找我，每到一座城，都會挨家挨戶耐心地問詢。

幸而我已改名換姓，猶如大海撈針，不會被他尋到。

遲來的深情比草輕賤。

柳朝然落寞地離開了，不知道去往何方。

又是一年春日，梨花盛開，我帶著女兒踏青，在河上泛舟時，有歌女在秦淮河上嫋嫋唱著：

紗窗日落漸黃昏，

金屋無人見淚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

梨花滿地不開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