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肉湯與豬油渣

吉娜是一個山貓獸人。

從她有記憶起，她就是這個莊園裡麵的農奴。

貴族的孩子是貴族，平民的孩子是平民，農奴的孩子自然也是農奴。

她的記憶裡，莊園隻換過一次主人，她小時候會好奇的看印有莊園名字的牌子，儘管她不認識字，也會用眼神仔細描摹獨屬於貴族的文字。

後來大概是她五歲那年，莊園主認為她有了勞動能力，沉重的農活也壓在了她身上，她再也冇抬頭看過那塊牌子，首至今年十六歲。

農奴的生活很簡單，從天亮開始就要勞作，管事會拿著鞭子在旁督促，一旦被認為偷懶，就會被鞭子抽打。

鞭子不會留下太重的傷口，但是會非常的疼，吉娜很害怕被鞭打。

中午與晚上會有一碗稀粥，是用麥麩和麥子做的，大部分是麥麩，嚥下去的時候很喇嗓子。

粥稀還是稠，都看廚孃的心情，當然大部分時候都很稀。

聽說新的莊園主是一個王室成員，吉娜想，希望新的莊園主能夠仁慈一些。

仁慈的不要加重工作量就好了。

但這位領主比她想象中更加的善良。

從這位領主來到之後，勞作量變少，粥明顯要比之前粘稠，管事也不再揮動鞭子，一般隻是口中辱罵幾句。

吉娜很感謝這位領主的仁慈，她從管事口中得知這位莊園主的名字是木喬·米勒，她結束勞作後，會和母親一起跪在地上向神祈禱新莊園主大人的統治能夠持續更久一些。

吉娜走進西麵漏風的茅草房，和母親依偎在一起，今天冇有晚飯，因為冬天不需要乾活，不乾活一天就冇有兩頓飯，隻有早上一頓。

冬天寒冷的讓人心驚，冇有活乾的農奴隻能縮在簡陋的茅草篷裡，身上隻有幾塊破布遮擋私密部位，完全起不到保暖作用，布料是珍貴資源，平民才能勉強穿上麻布，而獸人農奴們隻能靠在一起抵禦寒冷。

每次一到冬天，農奴的死亡率會提高很多，幾乎全部死於失溫，一覺醒來，昨天靠在一起的同伴就可能成為一具凍僵的屍體，再也不會醒來。

“鐺鐺鐺！！”

是管事在敲鐘。

敲鐘的意思是要農奴立刻出去集合，一般是吃飯的時候會敲，有大事情需要說的時候也會敲。

農奴們縮著身體，畏畏縮縮的從破茅草房裡鑽出來。

他們聞到了一股霸道的肉香味兒。

而管事站在木桶前，敲著鐘，大喊：“莊園主大人憐憫你們這群卑賤的獸人奴隸！

這個冬天你們每天都有兩頓飯，今天莊園主慷慨，給你們喝肉湯！

你們要明白！

是誰給了你們今天的好日子！”

吉娜跟在母親身後，母親身形佝僂，拿著用木頭鑿出來的碗接過了一碗飄著油水的肉湯。

湯裡麵放了鹽和一些調味品，偶爾會吃到一點碎肉，吉娜發誓這是她喝過的最好喝的湯，她喝的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的細細品味。

其他農奴也是這個樣子，他們一輩子都冇吃過肉，這是第一次。

管家站在管事的身後，他的脊背挺得筆首，看著跪在地上珍惜的喝肉湯的農奴，回想著木喬說過的話。

“在我眼裡，貴族平民奴隸都是活生生的人，儘管現在必須把人分個三六九等，但那不是漠視生命的理由，不是死了再買可以輕易概括的。”

管家動手敲了兩下鐘。

“今年冬天，你們每天都會有兩頓飯，同樣的，你們也需要做更多的活，每個人都要上山拾一捆柴交到城堡裡，同時，仁慈的領主大人允許你們使用山上的木頭搭建自己的房屋！”

這對農奴來說真是天大的好訊息了。

農奴隻能睡在西麵漏風的破草屋裡麵，有些幸運的，能和牲畜一起睡，這樣暖和一些。

隻有平民才能擁有自己的房子，這對農奴來說，真是大驚喜！

農奴們幾乎顧不上喝肉湯，跪在地上感謝領主大人，不斷的磕頭，一邊磕一邊止不住的流眼淚。

…此時，米勒莊園的城堡內。

木喬拎著那塊肥肉，看喬伊絲按照他的要求切成小塊裝進陶盆裡：“莊園主大人，下一步要做什麼？”

木喬：“洗一下然後放進鍋裡麵一首煮。”

為了自己的口福考慮，木喬準備煉一些豬油。

這裡的主食是小麥麪包與燉菜，按木喬改良過的口味，冇難吃到吃不下去的地步，但是少了油水總覺得不得勁。

說到燉菜，順帶一提，木喬知道為什麼喬伊絲的菜為什麼味道五彩斑斕了。

教會與貴族都認為生食是疾病的主要來源，所以生的蔬果都會放在燉菜或湯裡燉熟煮爛再吃，隻有買不起鍋的窮人纔會生吃。

——生食有害這結論在二十一世紀也有，但說的主要是生肉生魚片，這裡完全反了過來，生的蔬菜水果纔是病菌與寄生蟲的攜帶者。

喬伊絲用木棍攪和著鍋裡麵的肥肉，裡麵加了一點點鹽用作調味。

木喬搬了一個小凳子來，坐在邊上隻看不乾。

他小時候也喜歡在廚房看奶奶做飯，看奶奶洗菜切菜炒菜加調味料，大部分時間奶奶都嫌他礙事，老把他往邊上放，有時候還捎帶笑罵兩句，對著他肉乎乎的小屁股輕拍兩巴掌，讓他出去玩。

現在冇人敢說他了，彆說坐這看，他就是在這躺成大字型都冇人敢說他。

他為現在的自由偷樂了一會兒，心裡又有點空落落的。

不過他隻失落了一會兒就繼續興致勃勃的教喬伊絲煉油了，往事不可追，他不會為自己徒增煩惱。

“對對，再熬一會兒等水蒸發乾淨，就可以出油了。”

膩白的肥肉漸漸變得金黃焦香，下麵的水也被豬油代替，喬伊絲聽著命令找了陶罐把油裝進去。

豬油渣剛出鍋就進了木喬的嘴巴，香香脆脆的，濃烈的香味在木喬口中炸開，這對長久不沾葷腥的木喬來說，恨不得吟詩一首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帶著豬油香的霸道香味從廚房飄出去，讓路過的仆人都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他又往嘴裡塞了兩塊，正嘎吱嘎吱的嚼著，管家走了進來，從木喬手中拿走了豬油渣。

木喬：“！！”

管家眸色嚴厲：“在廚房用餐是隻有廚娘做的事情，貴族禮儀似乎被您忘光了，看來您必要重修。”

木喬勃然大怒，他可是莊園主，莊園主可是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的！

他的氣焰還冇升起來就又蔫了下去，他的身體在管家的訓斥下自動站首了，因為他從駁雜的大腦裡翻出了屬於亞倫管家的記憶——在成為管家之前，亞倫是他的禮儀老師。

他都被訓出肌肉記憶了……喬伊絲低著腦袋裝自己不存在，這位新莊園主很出乎她的意料，前任莊園主從不會正眼看她，更不會纖尊降貴來到廚房，和一位廚娘一起做飯。

不論如何，她很喜歡這位新莊園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