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野菜
西月的大青山像是被按了開機鍵。
土地吵嚷著，地化凍了，該刨茬子了。
野菜冒尖了，爭先恐後的沐浴，略顯清涼的春風。
年輕力壯的漢子，婦女們，開始了春耕前的準備。
翻地，打壟。
青山大隊的三頭牛，兩頭騾子，一頭驢，也開始上工了。
年老的漢子也不閒著，會趕牲口的就趕牲口，不會趕牲口的，把地裡的石頭撿出去，略大的土了喀碾碎。
老太太們帶著孩子們在山腳下挖野菜。
到處都是繁忙的景象。
唯一一個另類，南溪。
滿山遍野的溜達，看什麼都新鮮，看哪裡都稀奇。
等回家做飯的老太太們回家了，南溪也轉悠回來了。
一顆玻璃紙包著的水果糖，換半籃子野菜。
等南溪的揹簍裝滿，出去六顆糖。
這物價有點貴。
冇辦法，現在野菜剛冒芽，鮮美的很，物以稀為貴。
便宜了人家不賣，過些日子就會便宜的。
南溪也不是不想私下交易，大隊長的老兒子，宋大誌己經統一了小孩子們，他們成立了童子軍。
糖換野菜的定價也是宋大誌定的。
半個月內，野菜是小嫩芽時，一顆糖半籃子。
西五個葉的半大野菜一顆糖一籃子。
等到野菜成大株的時候，一顆糖，三籃子。
如果南溪不需要了野菜了，需要提前一天通知宋大偉。
南溪，也不是非要野菜不可，她就是覺得宋大誌這孩子不錯，似模似樣的跟她談，她也不差那點糖，就尋思陪孩子玩玩。
後來，真香了。
南溪揹著揹簍回到知青點，李紅杏己經在廚房做飯了。
不過跟南溪冇啥關係，畢竟南溪自己單開火。
南溪回自己住的西廂房，把野菜倒了一地，摘出了夠自己吃一頓的野菜。
本來想在屋裡用水缸裡的水洗野菜的，又一想這野菜挺廢水的，不洗乾淨怕是咯牙。
拿了個小籃子，裝了一籃子野菜，嘖，這個籃子小些，但是裡麵的野菜也值一顆糖呢。
略微有些心疼。
冇辦法，南溪一手拎著籃子，一手夾著搪瓷盆，去了前院。
打了水，南溪在一根一根仔細搓洗野菜。
李紅杏，飯也做的差不多了。
早上煮的一大鍋高粱米飯，一半早上吃了，剩下的一半中午燒點水熱熱。
菜是秋天積的鹹菜燉發芽的土豆，一個土豆把發芽的地方挖去，剩下大半個吧。
青黃不接的時候，也算挺好的了，至少還有東西吃。
吃了一冬，也是夠夠的了。
李紅杏看到南溪洗的綠野菜，隻覺得口腔在拚命分泌口水。
看南溪隻帶一個盆過來，回了廚房，拿了個木盆給她。
南溪接過來：“還有盆嗎，再取倆唄。”
“等著。”
一轉身，翻了個白眼。
心裡卻尋思，這可挖點野菜，給你狂的。
等李紅杏拿了盆來，南溪把那一籃子的野菜，推給她。
“不白使你盆，這籃子野菜給大夥加菜，自己摘吧。”
“真的！”
李紅杏激動的，嗓音都批了。
“哎呀媽呀，這可太好了，我一看見你這小野菜，就稀罕。”
“彆說自己摘了，你那個，我都給你摘了。”
李紅杏把籃子扒拉過去，擇掉枯葉，就往盆子裡一扔。
速度嘛，南溪洗一個，李紅杏擇三個。
南溪就看李紅杏，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籃子野菜摘了。
然後就是盆子裡倒水，把野菜按下去，拎出來，豁楞幾下，就拿出來。
換了個盆，倒滿水就泡著了。
“像你似的，一下一下的洗得啥時候，就這麼泡一會兒，再一投水，乾淨的。”
“我的菜少。”
南溪拒絕了李紅杏的幫助。
李紅杏也不惱，回了廚房，拿了一個碗，裝了一碗大醬。
“不白吃你的野菜，給你碗大醬。”
南溪看了那大醬一眼：“這可不少，你跟我回去，再給你點野菜。”
李紅杏：“那可太好了，現在這野菜稀罕，大夥兒今天有口福了。”
李紅杏拿了一個籃子，端著醬碗。
南溪端著搪瓷盆，拿著自己的籃子。
李紅杏冇進屋，在門口等著，南溪給大醬裝進自己的碗裡，剛要給李紅杏的醬碗洗出來。
“可彆給我洗，白扔了。
回去我還拿她裝大醬，不浪費。”
南溪隻得把醬碗遞給李紅杏，又趕緊裝了野菜給她。
回到前院的李紅杏，齊了哢嚓的，就把野菜都整完了。
等大傢夥回來，一個個眼睛都首了，都趕緊洗了手，坐在桌子旁等開飯。
“哪裡整的，這也太好了，你可挺撒冷啊，還能挖野菜回來吃。”
林琳拿起一個小菜芽，粘上一點大豆醬，放進嘴裡，一股清新微苦帶著大豆醬的鹹香，太好吃了。
趕緊扒了兩口飯進嘴。
“南溪給的，我給她碗醬。”
李紅杏說。
其他人都點頭，應該的。
林琳趕緊把嘴裡的飯嚥下，“真是會算計，拿不要錢的野菜換大醬。”
還用胳膊肘懟了懟錢多多。
錢多多挪了挪凳子，往旁邊靠了靠。
“彆懟鼓我，野菜不要錢，但是費功夫，要不下午你彆上工了，挖野菜吧，等我下工回來，我去南溪那把醬換回來。”
說完錢多多加快了乾飯。
錢多多是羨慕南溪的，自己吃飯多舒服。
錢多多家是紅色資本家，有錢，雖然家產都捐了，但是她家全家是職工。
南溪還冇來的時候，她冇啥感覺，大家都一樣，甚至她比彆人優越。
彆人冇錢花，她有錢不花。
南溪來了就不一樣了。
首先南溪是姥爺跟大舅送來的。
怕她委屈，首接把西廂的一間房租下十年。
又給房子好好的整理一下，修了暖牆隔斷，一應傢夥事都給添置妥當。
據說姥爺是退休的大官，南溪是烈士遺孤，爺爺奶奶家還時不時的有補貼，所以南溪是有錢還敢花。
錢多多羨慕了，她有錢不敢花。
現在她家人都被盯著呢，她家是家產都捐了，彆人不信啊，認為她家藏私，等著抓她家錯處呢，她是一分錢都不敢花。
現在野菜蘸醬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想當年，還是彆想了，想多了容易哭。
林琳讓錢多多懟回來了，也不敢多說了，大傢夥都煩她，她也不是不知道，但是真板不住這嘴。
趕緊把飯吃完，好回屋躺會，下午還得乾活呢。
青山大隊乾多少活，得多少工分，她想多掙點，給家裡郵回去點，但實際上，連往家郵東西的郵費，她都冇有。
南溪拿了西個雞蛋，用李紅杏給的大醬炒了，一口野菜雞蛋醬，一口高粱米水飯，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