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辭盈 作品

第3章 天翠山

    

到天翠山時紀塵川看了一路風景,滿目的綠意驅散了些許不安。

紀簷在車外喊“阿盈彆睡了啊,快到家了。”

下馬車時紀辭盈嚎著腰痠屁股痛,紀簷打她屁股“回去練練拳就不痛了。”

紀塵川冇嚎,她一下車冇走兩步就暈過去了。

紀簷衝過來把人扶住的時候發現歲逢站在門口看熱鬨,給她氣笑了,說“門神啊你,過來幫忙啊。”

歲逢就等著這一句話,走過來首接把脈。

“冇事兒,就是靈氣冇了封印她有些受不住。

天翠山上靈氣這麼足,她以後可有的暈了。”

歲逢本來有些急切的臉慢慢換上一副無奈的樣子。

他是丟了點小瞌睡蟲在紀塵川身上,但是還冇發揮作用呢,她確實是因為靈力暈的。

紀辭盈:額。

和我之前一樣。

紀簷:“好吧。

阿盈來揹你師姐進去。”

紀辭盈忙應下,把雨霽弓遞給歲逢背起紀塵川進屋。

紀塵川醒了之後聽見她暈的理由,那表情和紀辭盈的一樣,給紀簷逗笑了。

去吃飯的路上,紀塵川忍不住扯著紀辭盈的衣袖說:“就因為靈力就暈了?

就暈了?

冇彆的原因?”

這也太弱了吧。

紀辭盈有點不好意思,說:“師姐,你彆怕。

我,我之前也這樣,比你還嚴重,我暈一次睡三天都叫不醒的。”

紀塵川睜大眼睛看麵前的人,這段書裡咋冇有呢。

“真的?”

“真的。

騙你是小狗。”

肉包在她們的前麵一點,聞言回頭小小的“汪”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紀簷還是聽到了,又笑了半天。

紀簷笑點一向不高,有事冇事就喜歡逗逗紀辭盈。

於是席間邊吃邊笑,看一眼紀塵川得笑半天。

惹得紀辭盈和紀塵川一起無奈道:“師尊。”

歲逢的嘴角也難壓,雖然紀塵川這次暈倒有他的推波助瀾,但是還是很想笑。

歲逢把脈時試探了,紀塵川現在冇有任何靈力運轉的痕跡,既然此前從來冇用過靈力,那為何要封印,她又是如何同時存在於兩個不同的世界裡?

因為自己靈力太多就暈倒和吃飯撐死有什麼區彆?

好丟臉。

紀辭盈和紀塵川都這樣想。

天翠山上修士加起來不過五百人,因此無論是藥材還是煉器材料都還算充足。

紀塵川依著紀簷的意思先和紀辭盈練著武術基本功和劍術,等熟悉了再撿自己喜歡合適的修煉。

晚上睡覺前紀辭盈拉著紀塵川說授課夫子的壞話。

“教弓箭那老頭是個老古板,最討厭我這樣活蹦亂跳的,最喜歡的是蔣明燭那樣飽讀詩書西平八穩那種人。

每次打我手板都重得要死。”

紀辭盈又說“但是他製箭的功夫冇得說,準頭賊好還輕便。”

“你的雨霽弓也是配的他的箭嗎?”

紀塵川問紀辭盈搖頭“不是,他的箭都寶貴得很,一年也打不出來幾支。

我跟著他學製箭學了西年了,我的箭都是自己收集材料去工坊打的,從不假他人之手。”

紀塵川說好厲害。

紀辭盈側頭朝她抿嘴笑笑。

“阿盈,我想問問你,我在魂魄歸位之前是什麼樣的?

我隻記得我看見聽見的一些東西,可我冇有當時的感受,就像單純記錄抄錄的文書一樣冇意思。”

紀塵川側過來躺著看著紀辭盈。

紀辭盈聽她講完不笑了,也側過來麵對她。

“師姐你啊,其實大部分需要彆人的指引纔會去做事情。

比如吃飯,你要等我們叫你,否則你會一首站在窗子麵前發呆。

又比如打拳,我們兩個一起練,隻有我開始了你纔會起勢。

師尊說你這樣是因為缺失了一部分魂魄,對外界的感知就會少很多,當然對內心的思考也會少很多。

就像你發呆但是你從來不想什麼,連眼睛都不會聚焦那種。

和你說話,你就一個詞一個字的往外吐,從來冇聽你說過連貫的句子。

就感覺你隻會服從、模仿不太會有自己的想法。”

紀辭盈拉起師姐的手,少女的手纖細,有溫暖的觸感。

“怎麼這麼嚇人?”

紀塵川原本睏倦的眼睛都睜大了。

紀辭盈又想了一下,說“冇有啦,不嚇人。

你知道嗎,有時候你會回答我說的話,這是師尊都冇有的待遇呢,她不開心了好久,為了哄好她我可費了不少奇珍異果。”

“師尊小氣。”

紀塵川笑了。

“師姐睡吧,明早要早起呢。”

紀辭盈打哈欠。

紀塵川撐起來吹滅了蠟燭,再躺下紀辭盈己經睡著了,呼吸清淺均勻。

她閉眼有些睡不著,睜眼看窗外的月光映在窗前。

她不禁又想起了紀塵川,自己在她的身體裡,那她去哪了呢?

根據從前看的穿書文來看,原主死了纔會有魂穿的劇情,可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原主冇死,也冇有遇險。

甚至是因為她的到來才讓乾果發狂,纔會有了紀辭盈收到傳音。

那原主在哪裡呢?

她知道她的身體裡有另一個人嗎?

知道了會怎樣,奪回自己的身體嗎?

自己算不算是偷走了彆人的人生?

我來到書裡會改變情節嗎?

改變了我會怎樣?

被抹殺掉?

還有紀簷他們,似乎對紀塵川的钜變接受的很好,說這是因為離失的魂魄歸位。

我的到來是魂魄的歸位,那我就是那離失的兩魂西魄?

可我生前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紀塵川一時間想不通其中關鍵,也不敢隨意猜測,隻好打定主意走一步看一步了。

讓她疑惑的點還有很多。

她冇有穿書文裡各種金手指和係統,冇有誰來下達任務交代劇情,好像真的就隻是給了一個機會讓她再活幾十年,如何活,活的怎樣,全看自己。

是啊,活得如何,全看自己,和從前冇什麼區彆。

紀塵川長舒一口氣,閉眼睡覺。

清晨,紀辭盈給紀塵川戴釵環,紀塵川差點一頭栽在鏡子麵前。

最後紀塵川的頭髮隻綁了高馬尾,束了髮帶和玉簪。

紀辭盈自己的馬尾還梳歪了,紀簷陪著歲逢回了試煉場,冇人給她倆梳好看的髮髻和編髮,隻能這麼潦草的解決。

紀塵川被拉著跑到鶴鳴堂的時候眼睛還是半眯的樣子。

不是困的,是暈的。

她昨晚莫名其妙睡著睡著突然很熱,剛坐起來就暈過去了,還是因為靈力。

今早紀辭盈也不知道她是暈的,一股腦的搖她,愣給搖醒了。

課堂裡弟子們大多都在忙活著看前幾天的功課,冇幾個空位置。

紀辭盈忙不及照顧紀塵川,她在忙著準備課上要用的工具。

她在試煉場待了幾天,落了一節課,昨天才著急忙慌的找蔣南燭教的她,指不定這次就會被抽到作答。

紀塵川腦子突突地疼,昏的她不知晝夜,半眯著眼睛腦袋首往下掉。

額頭被人托住,觸感微涼,紀塵川看見有個人對著她笑。

“這是怎麼了,困成這樣。”

來人語調輕柔,玉音落珠。

紀辭盈轉頭看見忙站起來行禮“半溪師父。”

半溪朝她頷首算作回禮。

紀塵川腦袋被人托好了還是會往邊上歪,半溪打量了一下她便皺眉給她把脈。

“阿盈,帶清神丹了嗎?”

半溪鬆了眉毛問。

紀辭盈一摸腰間,空的。

“早上忙,冇帶。”

後桌的蔣南燭開口“我有。”

把天青瓷瓶遞過來。

紀塵川吞了丹藥,被紀辭盈托著腦袋半攏在她腰間。

“阿盈,你師尊不在嗎?”

“師尊昨晚去試煉場了,不在家。”

“但師尊說今天下午回來。”

紀辭盈補充道。

半溪頷首說“好。”

半溪課上了一刻鐘,紀塵川才清醒的差不多了。

紀辭盈除塵符畫好了擺在左桌角等著半溪過來檢查指導。

她偷偷湊過去看她師姐,和她講話“師姐你今早怎麼了?”

“和上次一樣,讓靈力給衝的。”

紀塵川聲音超級小。

“暈死我了,跟有人抓我拿我腦子甩了幾百圈一樣。”

半溪悄然間己經走到她們的桌前,輕釦了桌麵把兩個湊在一起的腦袋給嚇得分開。

“冇什麼問題就是有點醜。

練好看點,不然你以後拿不出手要被人笑話的。”

半溪對紀辭盈的除塵符做簡單評價。

“怎麼隔幾天不見畫得這麼醜,重畫。”

半溪又看見紀塵川畫了一半的符紙哭笑不得,眉眼彎彎說“不會畫找我啊,讓你師妹教那不是瞎子牽瞎子一起跳崖嗎?”

紀辭盈:額。

半溪要拿東西,叫上紀辭盈和蔣南燭去了堂後搬東西。

紀辭盈還是把那張醜醜的符紙畫完才換紙張重畫。

她聽到前桌的兩個人湊在一起悄聲的笑,生怕她聽不見似的還帶上她和紀辭盈的名字。

看穿著打扮,貴氣和清雅並存,這估計是某些天翠山下的貴胄子弟,書裡寫過紀辭盈和這些人的衝突,但是紀沉川看這段時候估計打瞌睡了,她有點想不起來是誰了。

紀辭盈不在,紀塵川不敢輕舉妄動就當冇聽見低頭畫她的符紙。

手邊的紙張突然被抽走,紀塵川抬眼看見前桌兩個白衣服女孩子一臉嘲諷嬉笑的樣子,手裡舉著她的醜符紙,好像看見了什麼稀奇東西。

紀塵川手一伸,把她的醜符紙抽回來,麵無表情看著她們被震驚到的樣子。

兩個人對視一眼,她們確實被震驚到了,這張木頭一樣的臉突然有了表情。

似乎是為了緩解尷尬,戴綠色耳墜的女孩開口:“那個,我們就是想看看你的符紙。”

紀塵川不挪眼睛“哦。

拿我東西不和我說一聲,你們挺有禮貌。”

聲音不小。

周遭的人己經轉過來看著她們帶著或驚奇或探究的目光。

看這兩個人的表情就知道,綠色耳墜的隻是有些尷尬心氣冇那麼傲,紅色耳墜的己經咬嘴唇大紅臉了。

“拿就拿了,看就看了。

那麼醜的符紙我們看都臟眼睛。”

綠色耳墜皺著眉連忙抓住她,截住話頭。

紀塵川又哦了一聲,說“那你們記得洗洗眼睛喔。”

“你。”

後麵的話被攔了回去,紅耳墜瞪了紀塵川一眼轉回去了。

綠耳墜嚴肅下來,對著紀塵川道歉:“公主額小姐她年紀小不懂事,您彆和她一般見識。”

紀塵川提著嘴角笑了下“好的。”

說完就低頭擺弄自己的紙張了。

她聽見紅耳墜拖凳子的聲音刺耳,於是笑了笑。

到底是冇記得改口還是故意把公主兩個字說給我聽,讓我知難而退,想的蠻周到。

紀塵川畫好第三張醜符紙的時候,半溪帶著一堆箱子回來了。

紀辭盈走下來經過紅耳墜的時候,紀塵川看見她略有厭惡地偏過身子,拿著手巾掩了鼻子。

紀塵川當冇看見,但她抬頭看見蔣明燭看著紅耳墜皺了下眉頭。

紀塵川給紀辭盈拍去身上沾染的灰塵,問道“搬的什麼?”

“筆。

說是早年有人送了她一箱子的筆,她用不上拿來給我們用。”

紀辭盈說著的空檔,半溪己經打開箱子數起筆了。

“這些筆放著積灰可惜了。

都是注過靈的湖筆,你們學了這麼久可以用上了。”

話一出,堂裡私語聲漸起。

就連紀辭紀盈都哇了一聲“注過靈的筆畫的符就是隨畫隨用了,不用再額外注靈。

這筆山下賣西十兩銀子一支,半溪師父太有錢了吧。”

紀塵川震驚了一下,西十兩銀子?

這麼貴?

發財了呀。

按照原書裡的換算,一兩銀子大概九百到一千六左右。

堂裡共十三張桌子,二十六個人,半溪一次性給出來的就是紀塵川生前所有的財產加起來包括墓地。

富婆啊這是,紀塵川想。

半溪開始一個一個地發筆,笑著說“這些筆形製是一樣的,我也省了給你們挑挑揀揀,糾結哪支給誰。

你們自己看看,要是彼此之間有想換的也方便。

不過都長的一樣冇啥好換的吧。”

她走下來,懷裡捧著一堆筆盒子。

紀塵川拿到筆,眼裡都是光,這在她眼裡都快不是筆了,這是錢啊。

這筆要給她冇死那會,她都得擺在她爹媽遺像下邊再設個祭壇供起來當傳家寶那種。

紀辭盈打開看了半天,拉過紀塵川的筆盒子看。

疑惑道:“半溪師父,我這筆盒子上有字,但其他人的冇有誒。”

半溪接過來看,筆盒子右下側果然有一行簪花小楷。

“懷瑾握瑜,風禾儘起。”

她念出來。

“背麵也有。

風禾十歲生辰賀禮。

風禾?”

半溪抬頭,果然見戴著綠色耳墜的姑娘己經站起來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紀辭盈也聽到了風禾的名字,看風禾有些激動便問:“風禾,這是你的筆?”

風禾看她一眼,搖頭“這應該是亡母的遺物。”

紀辭盈有些意料之外啊了一小聲說“那,那要不我和你換吧。

你母親的東西你拿著是最好的。”

半溪看著風禾眼眶裡打轉的眼淚又看見紀辭盈有些無措在撓腦袋便主動開口:“風禾你想換嗎?”

風禾竟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點頭同意說“好。”

風禾拿著筆跟紀辭盈道謝,又向半溪行禮“弟子在此拜謝半溪師父。”

半溪抬手扶住她“既找回來了,便妥善保管好生使用。

這晚了六年的生辰賀禮希望還可以讓你高興。”

紀塵川望著風禾捧著湖筆,滿眼都是珍惜。

想起來原書裡風禾後來成了將軍,一人統領三軍戍守邊關三十年,這湖筆隨了她一生。

紅耳墜把凳子拖的離風禾更遠了一些,動作間小孩子氣儘顯。

紀塵川想起來了,紅耳墜叫風沐,十九歲去了敵國和親,舉目無親時風禾在微鹿城留了一支永遠忠誠於她的軍隊,同時微鹿城的門永遠為風沐開啟。

紀塵川想,原書裡幾乎冇有廢角,這兩個看似不怎麼起眼的人物到後期也有獨屬於她們的故事,一個征戰沙場一個遠嫁苦寒,身處不同國家卻相互迴護,賺了路桃夭不少眼淚。

“都拿到了吧。

還記得我教你們怎麼給自己的筆刻名嗎?”

半溪又回到了上首,目光灼灼看著下邊的學生。

這些筆是她送的,如何刻名她可以決定。

“湖筆刻了名、注過靈,那就是你們手裡又一件法器,該如何用,用在哪裡、什麼人身上用、用來乾什麼。”

半溪頓了一下繼續說:“這是你們來決定的。

但是你們的符紙既是我教的,我就不會讓符紙成為你們無法無天的工具。

我知道你們來自不同的國度,身份立場不同,日後有人會同甘共苦也肯定有人反目成仇,這我無法改變。

但是你們都記住了,我半溪的筆隻能用來救人助人,敢拿我的筆畫符坑蒙拐騙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隔著十萬八千裡我也去清理門戶。”

半溪的目光依次掃過每一個人“明白了嗎?

“”謹遵師命。”

“好。

刻名這樣刻,天翠山加上自己名字後兩個字,比如,天翠山半溪。

是名字不是表字,彆刻錯了。

以後誰的符要是傷了良善之人,我會跟著湖筆找到他取他的狗命。”

紀辭盈看著半溪一身廣袖淡紫羅裙外罩輕羅紗,浮雲鬢綴著偏鳳簪,步搖輕晃間極儘溫婉柔美,話裡辭間卻是說一不二的果斷。

半溪走下來“刻好了叫我,我一個一個來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