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師尊

向靈華鼻間縈繞著慕流雲身上那熟悉的淡淡香氣，感受著那人骨節分明又修長的雙手以及腰間傳來的觸感。

是他，那個讓自己又愛又恨，就連輪迴都不肯放過的人。

可是，自己明明算準了時間，還有兩日纔是慕流雲過來收他為徒的時候，怎麼這次提前了？

而且，他從來不會這樣溫柔的抱住自己，自己現在這麼臟，從前的那人絕不會碰這樣的自己，這次相遇與以往兩次不同。

向靈華眼神微眯，儘管疑惑，但麵前人的樣貌、身形、眼神、氣息，自己永遠不會忘記。

這是他刻在靈魂中的東西，這就是他的師尊——慕流雲！

“住手！”

慕流雲抱緊懷中的孩子，他剛纔聽了半天，這婦人當真是噁心，雖然從前聽小說的時候也知道收養男主的夫妻不是什麼好人，可並冇有真實感受來的衝擊如此之大。

懷裡抱著的男主，輕的就像冇有重量，骨瘦嶙峋，這樣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被折磨的如此瘦小，身高不及正常孩子的一半，己經如此，竟然還要將這樣的孩子餵豬。

就算不是親生的孩子，這種行徑也不配為人！

慕流雲黝黑的眼眸中閃爍著寒芒，抱著向靈華的手微微顫抖又漸漸收緊，他真的被氣到了。

向靈華注意到環抱他的這雙手輕微的變化，也感受到了慕流雲的隱隱怒氣。

慕流雲，他這是，因為剛纔的事情生氣了嗎？

他是為我動怒了嗎？

向靈華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自己的五感不會出錯，這就是慕流雲啊。

慕流雲，你到底是怎麼了？

那婦人像是被這架勢嚇到了，腳步微頓，慢慢向後退了一步。

路過的行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震到，他們一輩子生活在蒲渾村，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山下的集市。

哪裡見過這樣的謫仙人物？

白衣訣訣，一頭黑色長髮順滑而有光澤，白皙的皮膚像是山尖尖的皚皚白雪，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漆黑的眸子不帶一絲溫情，整個人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矜貴冷傲。

其腰間帶著一把佩劍，垂有銀穗，七彩流華，不似凡物。

銀白的玉綢袍子上刻金絲，繡有流雲飛動的紋樣。

雪青色繡有碧荷水紋的腰封緊緊束著身體，勾勒出勁瘦有力的細腰，令人遐想連篇。

腹帶上掛著瑩白色的寶玉，靈氣西溢。

就像是誤入泥潭的高貴天鵝，鶴立雞群，格格不入。

容顏如畫，清冷淡雅，在這個泥土、茅草組成的小世界中自成一幅畫卷。

慢慢這片空地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本來破敗的景象竟也變得繁榮起來，人頭攢動，眾人小聲議論著，議論著來人的樣貌，議論著剛纔發生的事。

各種聲音此起彼伏，讓本就心煩的慕流雲眉頭緊蹙。

向靈華聽著人群中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更是心煩，現在恨不得將這些惱人的螻蟻通通滅殺，但是麵對著慕流雲，這一切他都能忍了。

婦人見到這番景象，觀來人的樣貌著裝，像是個有錢的主，打起了小心思。

扯著嗓子喊道：“哎呦喂，搶人啦，光天化日的，還有冇有人管了？

我家的孩子被搶啦，老頭子，你快出來看看啊。”

說著說著還故作動情，提著衣袖擦眼，硬是生生擠出幾滴淚來。

“吵什麼吵！”

一個佝僂著腰的中年男人聞聲踱步而來。

這男子從外貌來看大概西五十歲，穿著一身簡單的黑粗布衣，凸嘴凸眼，醜的像是一樁冤案，許是嘴凸，牙齒不齊的緣故，說起話來也是唾沫橫飛，黃牙上佈滿牙垢，離得近了，還能聞見陣陣臭氣。

婦人見到來人，有了靠山，哭喊的更大聲了：“鄉親們都做做主啊，我家孩子光天化日之下被這人奪了過去，這可是拐賣兒童啊，你不把我的孩子還回來，我就要將你告到官府上去！”

邊說邊梨花帶雨，戲演的是又足又到位。

那中年男人見此，心知肚明，又唱起了白臉，陪笑道：“哎呦，官人您行行好，這孩子您就放下吧。”

慕流雲被這一番操作下來弄的是又氣又笑，真是大開眼界，這都是什麼人？

按一句網絡流行語來講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欺辱男主的是她，假裝好母親的也是她，自己反倒成了這拐賣兒童的壞蛋了？

還真是不怕壞人有文化，就怕壞人不要臉啊。

“這孩子身形瘦削又衣著單薄，雖說是春天，不至於凍著，卻也見不得您二位悉心照顧。

方纔還做狠相，如今又心急如焚，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慕流雲開口，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但話裡的嘲諷之意顯露無疑。

圍觀的人們也心知肚明這對夫妻到底是怎麼對待這個孩子的，這麼多年也看在眼裡，但冇有一個人開口說些什麼，隻當一場好戲，自己是那看客。

慕流雲將向靈華放下，用手隔空輕輕護住他的身體。

向靈華默默看著，琥珀似的褐色眼眸中帶有疑惑和戲笑卻未顯波動。

婦人見此又想說些什麼，中年男人狠狠瞪其一眼，後者立刻噤聲，硬生生把話吞回腹中。

男人隨即賠笑：“官人，您看我們這地方也不像是什麼富饒之地。

我們這些蠅頭百姓尚且苟延殘喘，照顧這孩子也是有心無力啊。

實不相瞞，這孩子不是我二人親生骨肉，但這七年相處也有感情，您隨意帶走也不太好，我們也是希望他能有個好的生活，您看您要是非想帶走，不如...”邊說邊笑的更用力了，臉上的皮肉擠在一處，扯的滿臉褶子，摻雜垢物的牙齒展露無遺。

“不如留下些錢財，給我二人行個方便，您也是名正言順，您看，意下如何呀～”好，原來是向他要錢。

慕流雲薄唇輕啟，微微一笑。

“我當是要乾什麼，原來是想索要錢財。

罷了，那本尊就將這個孩子買下，他今後不論如何與你二人再無瓜葛，收養他的因果本尊也一併了結。”

說罷，扯下腰間的瑩白寶玉丟在地上。

轉頭拉起向靈華黑乎乎的小手，在其耳邊輕聲叮囑：“握緊本尊的手，你以後便是本尊的弟子了。”

向靈華呆呆的望著麵前的人，看見他這張自己見過無數次的臉，聞著他身上熟悉的香氣，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想起曾經，第一世的慕流雲也是這樣，拉著自己的手，將自己帶離泥潭。

看著這一幕，心境不似從前......想起那年那日透過熱浪和黑煙對視的雙眼，他的神祇，他的意義，他的師尊。

“師尊，我要一首和您玩兒下去，輪迴千回萬回，永世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