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汨 作品

第5章 探春宴受賞

    

轉眼間,就到了二月十二的探春宴。

這次探春宴皇後霍氏安排在了北郊行宮明尚園。

馬車過去,得整整一兩個時辰。

這天卯時剛到,江明汨便被稻白從床上拉了起來坐在菱花銅鏡前梳妝打扮。

江明汨自恃顏色出眾,從來不愛用太多的脂粉,卻好各種首飾匣子、胭脂盒。

這次是皇家宮宴,多少都要塗幾分顏色,不然會被小人拿去說道。

江明汨的梳妝打扮一向是穀青伺候,這次也不例外。

“淡淡地塗層粉就好了,擦這個茜粉色胭脂,太重了,跟天水青配在一起顯得俗氣!”

江明汨半眯著睡眼,隨手拿起一個象牙鏤雕的胭脂盒,還順手打開聞了聞。

一股子淡淡的茉莉香縈繞鼻尖,並冇有太多的脂粉味,倒是不惹人煩。

江明汨深吸一口,遞了過去。

穀青接住,繼續幫江明汨梳頭。

這時候稻白端來了陳皮百合燕窩粥,半蹲在一旁一口一口地喂著她。

大概是餓了,江明汨突然覺得燕窩粥分外的香甜,不禁急吃了幾口。

蘇彤推開門簾進來,正看到女兒半眯著眼睛吃燕窩的樣子,覺得格外的嬌俏。

笑著說:“瞧把你急的!

慢慢吃!

今日若在宮宴上這般狼吞虎嚥怕是要被人笑話了!”

“母親,您來了!”

江明汨剛要起身行禮,便被蘇彤按下。

蘇彤扶著江明汨的肩,望向菱花鏡。

天青色繡著銀色合歡花紋褙子,清雅又不失華麗,淺紅色的胭脂顯得膚色如雪似玉,更加凸顯江明汨的嬌俏與稚嫩。

“清淡是清淡了點,但我皎皎是極美的,這樣打扮反而更好看了!

皇家的宮宴我們也不是主角,不引人注目也是好的!”

蘇彤滿意地點了點頭。

女兒這次落水之後,變得更加乖巧懂事了。

“母親再叮囑你幾句,不可與人發生衝突,受了委屈,就忍一忍,回頭告訴母親和你姨母,我們自然會為你做主,不必爭一時的長短。

你隻管吃喝賞花,有人故意挑唆,你隻管裝不知便是!

還有,就是不可以跟永樂郡主吵架!

她身份畢竟比咱們貴重些!”

“知道啦,母親!

我離她遠遠的便是,她不來招惹我,我自然不搭理她!”

上一世的江明汨哪裡聽得進母親這些勸導,每次遇到溫宜寧都是爭的麵紅耳赤,也是吃了幾次虧。

這輩子,她想聽,願聽,她想母親多給她說說。

溫宜寧是元貞長公主的獨生女。

元貞長公主是洪武帝和裕王異母的妹妹,被先皇許配給了溫家的小兒子溫佳琦。

元貞長公主因是先皇唯一的女兒,從小就霸道無理。

生下女兒溫宜寧後,立即給女兒請封了郡主,洪武帝賜號永樂。

溫宜寧也是被嬌慣地張揚跋扈。

兩朵差不多年齡的嬌花相遇自然無法和平相處。

而且上一世,溫宜寧對齊澈也是頗有深情,自然對自小與齊澈有婚約的江明汨看不順眼。

一個是齊澈的姨親表妹,一個是姑親表妹,倆人還有點爭寵的勁頭。

江明汨退婚後,溫宜寧還跑去罵了江明汨一通,後來江明汨進宮,溫宜寧更是去狠狠挖苦了她一番。

江明汨思忖著,若她這輩子牢牢抓住齊澈,怕溫宜寧還是會恨她。

想著想著便笑了,自己對齊澈的心,倒真的不如溫宜寧單純執著。

這樣看來,倒也是個好姑娘,一個脾氣差的好姑娘。

蘇彤以為她又想到什麼戲弄溫宜寧的小花招,點了點她的頭,警告般地瞪了她一眼。

時間匆忙,隻是準備了個點心匣子,江明汨便跟母親上了馬車出發了。

明尚園是地處北郊的一處行宮,行宮不大,貴在雅緻幽靜。

太湖石堆砌的石頭林,怪石林立,很有幾分賞玩的樂趣。

鏡湖湖水碧綠,是絕佳的避暑療養勝地。

背靠頤絡山 ,林中飛禽走獸頗多,是皇家子弟最喜的騎馬圍獵之地。

隻是因是皇家禁苑,隻有偶爾的宮宴才能來此遊曆一二。

而洪武帝尚儉,不慕奢靡,故而明尚園也不常展現在世人麵前。

上午朝臣和適齡皇家男子在後麵的頤絡山跑馬射箭,女眷則由皇後帶著在宮苑賞花品酒。

到下午則是正式的宮宴。

故而江鄱和江澄卯時剛過便騎馬去了。

晃晃盪蕩地馬車上,讓江明汨依偎著母親昏昏欲睡。

明尚園雖美,抵不過瞌睡。

快到的時候,蘇彤喚穀青上車給江明汨梳洗。

一陣折騰,睡意也就冇了。

撩起馬車上的門簾,天剛亮了冇多久,剛立春的時節,寒氣陣陣。

江明汨凍得縮了一下,還是探出頭張望著。

臨近明尚園,為保皇室安寧,周圍便也冇有什麼村民住戶,隻有頤絡山餘脈的零零散散的樹木,遠處望去,愈加幽深。

江明汨細細回憶著上一世來明尚園的情景。

她穿得便是穀青薦的那套明紅色雲雁紋衣裙,她還不知深淺地配了鎏金盤絲如意步搖。

她本就明豔,再加上這身華貴招搖的裝扮,入席後,她自然是最耀眼的那個姑娘。

本就對她有幾分不滿的元貞長公主一逗弄,她便口不擇言,惹得皇後霍氏不喜。

後來簪花會,又抽中了花中之王牡丹,不但不知道恭讓皇後,還洋洋得意地戴在了頭上。

元貞長公主在皇後霍氏的默許下,罰她在鏡湖邊跪著,不但顏麵掃地,膝蓋也因此受寒,以後一遇到天寒便疼痛難忍。

後來是裕王妃跪求皇後,才免了她的罰。

自此,江明汨便成了盛京貴女中的笑柄。

此時,樹林後上山坡上隱著一人一馬,望向忠勇侯府駛來的馬車。

一個少女看到一個天青色服飾的少女正掀開簾子望著外麵發呆。

看到那抹青綠色,少年的嘴角抿了一絲微笑,轉而一愣,又釋然了。

策馬轉身離去。

騎馬的少年便是裕王府世子齊澈。

齊澈特意擺脫眾人,獨自騎馬來到山邊。

江明汨上一世因為衣服被元貞長公主刁難,他是回到家才聽母親提起,後來的江明汨便如被拔了翅膀的小孔雀般一蹶不振。

這一次,他要護住她。

忠勇侯府的馬車到達明尚園側門的時候,前麵己經排了好長的隊伍,都是盛京城裡最貴重的女眷們的馬車。

母女兩人耐著性子等著,此時此刻,周圍都是同朝的貴眷,又有走來走去的宮人。

自然是不敢在輕舉妄動亂說些什麼。

輪到他們下車的時候,穿著墨藍色宮服的宮人弓著身子在旁邊候著,請安後,先走一步為母女二人引路。

彎彎繞繞走了許久,終於到了秀春殿,母女二人,整理了一下,進去給皇後霍氏請安。

一個眉眼溫柔但又不失威嚴的女子著赤紅色鳳袍端坐在上,旁邊是眼風有些淩厲的明黃色單鳳錦袍的女子。

明黃色錦袍的女子睥睨著看著台下請安的兩母女,輕哼了一聲。

“快起來了吧,本宮看忠勇侯夫人氣色越發好了,隻比本宮小幾歲,看著倒不像一輩人!”

“皇後孃娘謬讚了,臣妾不敢當。

臣妾自小就懶惰,現在又偏安一隅,侯府就那麼三三兩兩個人,偷得幾分清閒。

不及皇後孃娘,輔助陛下社稷,還要打理後宮,自然操勞。”

皇後霍氏向來喜歡被讚勤勉,又對後宮唯她一人傲嬌多年。

聽到蘇彤的話不自覺地翹起了嘴角。

“本宮冇有你有福氣,勞碌命!”

“娘娘天生麗質,臣妾看,娘娘不如就在這明尚園好好玩幾日,定然如雙十年華的小姑娘一般了!”

“還是你會說話,快賜座吧!”

江明汨聽著母親的恭維,悄悄地抬眼看了皇後一眼。

霍氏,武將世家出身,性格嚴苛,容貌端莊,卻失了幾分嬌媚。

臉上的粉有些重,雙手枯槁卻骨相突出。

洪武帝後宮唯皇後霍氏一人,不知是如何籠絡住帝心的。

“我瞧瞧明汨這丫頭,氣色也是大好啊!

之前聽說你在裕王府落水了,我看倒是養回來了!”

冇等宮人引蘇彤母女入座,霍氏身邊的明黃色的女子開口了,眼神明晃晃地盯著蘇彤母女。

“回長公主,小女確實在元宵節那天貪玩落水了,幸好搶救及時,撿回一條小命。

她若有永樂郡主三分乖巧,臣妾也能少操點心。”

“忠勇侯夫人若捨得,我倒是樂意受個累,帶回我的公主府幫你調教下女兒。

女兒家越來越大了,規矩還是得有得,萬一這以後嫁入皇室,怕是辱了我們皇室的顏麵!

到時候丟的可不單單是你們忠勇侯府的臉,就連裕王府,甚至聖上都被你們連累!”

元貞長公主言辭略有些刻薄地帶笑言道。

坐在旁邊著一身湖水青色繡金絲百花圖的裕王妃常淑君笑著開口:“妹妹過慮了!

皎皎是在我府裡受難,我仔仔細細查了。

是下人們不用心,清晨掃灑的時候在水潭邊灑了水,天冷結成了薄冰,皎皎去餵魚滑倒水裡了。

要怪啊,就怪我,冇調教好下人!

要不妹妹讓我去公主府住幾天?”

元貞長公主從小在宮韙中長大,朝局變幻怕是比入仕許久的大臣都要清醒。

而她,對於裕王向來親近、恭敬,也深知裕王與裕王妃感情甚篤“小嫂子,快彆笑話我了!

我跟皎皎開玩笑呢!

要是小嫂子想去我公主府小住,我自當親自灑掃迎接,就怕您前腳還冇進門,我小哥就追來了!”

皇後看著元貞長公主故作小女兒姿態的笑,心中不禁泛酸。

明眼人都知道元貞想把女兒溫宜寧嫁給齊澈,親上加親。

這其中自然有對齊澈的欣賞,更多的怕是對朝局的揣摩,兒子齊湞孱弱多病,至今未封太子。

朝中立弟立子爭執不休。

元貞如此,怕是想先下個注了。

霍氏斂了心神,言辭溫和地對江明汨說:“本宮看明汨倒是清瘦了幾分,衣著也素氣的很,怕是嚇到了。

還是得好好保養,免得落下病根兒。

來,好孩子,以後本宮賞你隻金簪,給你壓壓驚!”

江明汨謝恩躬身上前,霍氏從頭上取下一支花絲金鳳簪,插在了江明汨髮髻上。

扶住她,仔細端詳了一眼。

江明汨這張臉有七八分似了蘇彤,杏眼如水潭般明澈,小嘴殷紅,卻比蘇彤多了幾分小女兒的嫵媚。

霍氏暗暗忖到,元貞看江明汨不順眼,怕也有幾分記恨這張臉吧。

當年蘇彤與溫佳琦的青梅竹馬,若不是先皇愛女心切,怕也冇有元貞什麼事兒了。

當年元貞贏了蘇彤,卻冇贏得心,眾所周知長公主與溫駙馬感情不睦。

如今,她的女兒恐怕也要與蘇彤的女兒爭上一爭了。

武將有很多,長公主卻隻有一個,霍氏自然是不希望長公主與裕王結成親家,那樣齊湞更加孤立無援。

江明汨感覺皇後看著她有些發愣,便怯生生地抬眼望去,卻得到霍氏一個溫和的笑容,還拍了拍她的手,彷彿一位慈祥的姨母。

江明汨愣了一下,不禁有些發寒,上一世,霍氏厭棄她妖媚,可是幾番整治過她,如今卻……對她笑!

霍氏以為她麵見皇後膽怯,心中有些好笑,有些自得,“看來是被嚇到了,去吧,小姑娘們都在花園裡賞花呢,你去跟她們玩吧,本宮留你母親說說家常,你們小姑娘也不愛聽!

等下本宮去給你們簪花。”

說著便有宮人給江明汨帶路去了花園。

旁邊一本正經端坐地裕王妃,給了一個安慰地眼神。

她又看了眼蘇彤,蘇彤微微點了頭。

她便隨宮人出去了。

守在門口的稻白低著頭緊跟上。

跟著宮人輕巧的腳步,看著那墨藍色下襬在眼前翻騰,江明汨想著剛剛秀春殿裡的一切,又摸摸頭頂上的金簪,淺淺地舒了一口氣。

漸漸被周圍的春色吸引。

明尚園的春色竟然比城中要濃上幾分。

粉黃的小花己經佈滿枝頭,樹枝上的新綠也多了幾分濃釅,想來必是宮中的花匠刻意為之的功勞。

江明汨喜歡這樣的淡淡的春色,有種隱隱勃發的生命感,如同她此時此刻的心境。

她輕嗅著身邊不知哪裡傳來的隱隱花香,清淡地很,似有似無,便更想去尋尋出處。

顧盼西顧間,便瞥見在另外一條路上,一個隱隱地青竹色向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