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溪清我心
孟繁縷手腳冰涼，被齊佩蘭扶起後心亂如麻。
重生此事，太過天方夜譚。
尋常人家如何能信這話。
如果可以，她倒寧願前塵往事皆是南柯一場夢，那孟家就不會被屠儘全族，她也不會痛失父母手足。
齊佩蘭見女兒臉色慘白的模樣，不由心疼，緊緊握住女兒冰涼的手。
阿寶是她最心疼的小女兒。
可見昨晚的噩夢是多麼可怕，嚇得她的心肝兒小臉煞白。
叫了丈夫兒子過來也好，好好安慰安慰女兒，也叫女兒知道，無論發生何事，也有父兄護著她。
孟觀明父子三因在守孝期間，回鄉後喪儀迎來送往也告了一段落，並無什麼其他事需要忙。
因此就在孟繁縷恍惚間，聽到婆子說夫人請父子三人到議事廳一敘，立馬就過來了。
見著父子三人進來，孟繁縷謹慎地讓侍女仆婦都到院子候著，冇有吩咐不得靠近。
二哥孟令望是個活潑性子，見妹妹今日如此慎重，倒是生了好奇心“阿寶，你今日這是要跟咱們說什麼驚天秘密，說出來，啥事哥哥都給你擺平。”
孟繁縷倒是很鄭重，不理孟令望的笑語。
板著稚嫩的小臉端坐在家人麵前，小手緊緊攥著帕子，反倒更加惹人憐愛。
“父親，母親，哥哥。
我知道，我接下來說的事情，可能會很難以置信。
但是請你們相信我。
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不改變當下，那麼一切都是正在發生或者未來將要發生的。”
孟家西口見孟繁縷如此鄭重，也不由得收了臉上的憐愛之色，整理好形容。
孟觀明作為大家長，伸手安慰一般拍了拍孟繁縷的肩膀。
“阿寶，你說吧，咱們是一家人，有事情咱們一起麵對。
彆怕，萬事有父親在。”
孟繁縷再次聽見父親慈愛的聲音，眼眶一紅，眼淚差點落下。
不過她很快剋製好自己的情緒，理順自己的記憶，從結識孫維德的節點開始，一點一點給家人說起孟家的通敵叛國案…………不知說了多久，孟繁縷終於將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托盤而出。
聽罷眾人都沉默了，久久不能回神。
孟繁縷見家人沉默的模樣，擔心家人不信的她沉不住氣了。
“父親！
母親！
我說的都是真的！
明年這孫維德必定會找上門來！
若不信，咱們等到時候看看是否有那麼個書生便是！”
齊佩蘭見女兒急了，連忙把女兒摟在懷裡。
“乖阿寶，好阿寶。
母親怎麼會不信我女兒說的呢，原來嚇著咱們阿寶的不是噩夢，隻是心疼咱們家阿寶，這麼些年來承受了那麼多罷了。”
窩在母親的懷裡，感受著母親的體溫，經受了一場大難後的孟繁縷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哭了出聲，像是重新做回了父母的嬌嬌女兒，在母親的懷裡嚎啕大哭。
孟觀明大手輕撫女兒背部，似安慰，似守護。
待孟繁縷哭聲漸止，孟觀明溫和地對女兒說道“阿寶，這事父親知道了，自然會提防這些小人。
老天有眼，將你送回到咱們跟前，那就是佛渡有緣人，老天不絕我孟家。
此事涉及黨爭奪嫡，自然非同小可，絕非一人之力可改全域性。
咱們阿寶做的很好，都和家人說了。
咱們一家人隻要團結，肯定能護住咱們的小家。
依阿寶所說，從前是敵在暗我在明，棋差一著，誤信小人方纔導致全盤皆輸。
如今阿寶回來了，那就是敵在明我在暗。
該輸的，就變成對方了。”
大哥孟令聞是個沉穩的性子，聽罷父親的話也點了點頭。
“小妹，你不用擔心，按你說的，也是咱們一腔善心錯付了中山狼，誤將奸人作親人釀的果。
如果咱們不將他放在心上，處處提防，他又如何能陷害得了咱們家。”
孟繁縷見家人都相信了她說的話，心慢慢放了下來，轉而破涕為笑“我還以為此事太過天方夜譚，你們都不會相信我呢，讓我提心吊膽了好久。”
齊佩蘭一隻手握著女兒逐漸回暖的小手，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女兒頭頂的雙丫髻。
“咱們是一家人，真正的家人哪有彼此不信任的。
好孩子，難為你將這麼大的事情憋悶在心裡，怪不得兩位太醫把脈都說你心緒不寧要給你開安神茶。
幸好你今日想通了說出了，若是長期以往憋悶在心，憋壞了我的女兒，那又豈是兩劑安神茶可以調理的。”
說著說著齊佩蘭就掰過孟繁縷的臉，認認真真瞧著女兒稚嫩的臉，神情似乎比孟繁縷說是自己重生的事情更加嚴肅認真。
“阿寶，母親不管你經曆了多少事，如今你回來了，就是咱們家的小福星小女兒，就是母親的心肝寶貝。
如今滿打滿算你也才十二歲，尚未及笄，還是個小姑娘呢，家裡的事情自有大人操心，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你操心煩憂。
從現在開始，咱們該吃吃該喝喝，該賞花就賞花，該看書就看書，什麼家族興衰全族性命，交給父親和母親來處理就好。
待你到了十八，再來操心這些吧。”
孟二聽的連連點頭，又趕忙搖頭。
“母親母親！
不行的！
咱們還在守孝呢，哪能賞花啊！
你可彆教壞妹妹了！”
一刹那滿室凝重傷感氛圍被破壞殆儘。
孟繁縷不由得被二哥這句話逗笑了。
齊佩蘭哭笑不得，抬起手絲毫不手軟在孟二頭上敲了一記栗子。
“叫你多嘴！
母親不知道嗎！
這不是在開解你妹妹嗎！”
孟觀明笑著看孟二耍寶，但還是點了點頭，轉頭朝孟繁縷叮囑道“你母親說得對，你如今年幼，萬事自有父母做主，思慮太過反而無益。”
孟繁縷笑著點點頭，她感動於父母兄長對她的信任與愛意。
愛是常覺虧欠，正如父母兄長之於孟繁縷，是無論如何總覺得給多少都不夠女兒花費，捨不得嬌嬌女兒經曆風雨。
思及此，孟繁縷內心更是下定決心，一定不能如前世一般，憑著家人都愛意，隻會賞花賞景，吟詩作對，當個世家裡的精緻尊貴卻無用的花瓶姑娘。
重來一次，無論如何，要學會與父母兄弟分擔這家族的重擔。
清溪清我心，水色異諸水。
心如明鏡，清溪奔快，方能不被青山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