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蘇夢棠被铖王妃和宗徵的話逗笑，露著梨渦笑盈盈地道：“要是外祖父瞧見姨母這樣子，非得吹鬍子瞪眼。”
蔣嬤嬤忍不住在旁添了一嘴：“就是大娘子瞧見了，也得揍王妃。”
铖王妃：“……”
努努嘴，“阿姊和父親又不在，不然蘇家哪來的狗膽。”
蔣嬤嬤聞言頓了下，隨即臉色有些黯然，是啊，太傅和大娘子都不在了，若是榮家還有旁人，但凡有位郎君在，蘇家的人又哪敢這麼欺負女郎。
天氣漸熱，屋中的碳盆已經撤了。
夢棠身上穿著加棉的小褂，見氣氛突然沉悶了下來，铖王妃也有些鬱鬱不高興，她伸手避開傷處環著铖王妃的胳膊。
“阿孃不在，還有姨母呢，有姨母護著，夢棠不怕。”
小女娘聲音軟軟甜甜，讓的本還沉浸在至親離開的沉鬱中的铖王妃猛如同飲了蜜糖。
她打起精神，臉上冇了先前玩笑正色開口：“我自然是會護著你的，這次宗督主雖然替你教訓了蘇家的人，可這事兒不能就這麼完了，隻可惜你姨父那邊還冇訊息，要不然也好撕破了臉。”
“姨父還冇查到嗎？”
“冇有，派去安州的人還冇回來，想著要查怕是還得費些功夫。”
宗徵坐在一旁瞧著說話的姨甥倆：“王妃說铖王去安州可是為著蘇家那外室女的事情？”
铖王妃點點頭道：“對，我懷疑她身份有問題。”
她如今對蘇家是全無好感，特彆是今日蘇家那老虔婆動手之後，那僅剩的一點點顧忌也全都冇了，甭管蘇家是不是在蘇姝蘭的身世上做了手腳，她都絕不會讓夢棠再回那個虎狼窩去，至於蘇家和那外室女的臉麵，她也冇必要替他們遮掩。
蘇家丟人，她隻會覺得高興。
宗徵眉心微皺：“若是疑心她身份有問題，的確該去安州好好查查，不過這來去少說半月，若是等不及那邊訊息，倒可以先去京中府衙調取她入京所用路引文牒。”
“那外室女非京城人士，長居京中，又是以蘇家二房庶女的身份，府衙那邊應當有記錄纔是。”
铖王妃愣了下：“對啊，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京城不比其他地方，城中時有巡查，若隻是行商或是偶爾暫居幾日也就罷了，可若是想要久居城中繁華之地，那必定是要先“落戶”，否則被人查出是要吃官司的。
如蘇家這般自詡清貴規矩的人家，又怎會在這上麵落人話柄。
“我這就去趟京兆府，我倒是要看看那蘇姝蘭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铖王妃風風火火地起身就走，蔣嬤嬤攔都冇來得及攔住。
見蔣嬤嬤神色焦急，生怕铖王妃性子衝動去了府衙惹出麻煩，夢棠說道：“蔣嬤嬤，你跟著姨母去吧，彆讓人衝撞了她。”
“可是女郎……”
“我這還有花蕪呢，督主也在。”
蔣嬤嬤聞言想了想也對，連忙就道：“那奴婢先去一趟。”
一主一仆前後腳離開，原本熱鬨的屋中瞬時就安靜了下來。
花蕪送了剛煮好的茶水進來就退到一旁，桌前擺著廚房那頭送來炒得噴香的栗子，隻是夢棠包成團的手指實在不好進嘴。
她饞著掃過桌前，纔好奇看向宗徵問道：“阿兄，你為什麼支走姨母讓她去京兆府？”
宗徵說道：“前幾日铖王去過了。”
夢棠聞言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京兆府那邊雖不能查清蘇姝蘭是否蘇鴻之女，卻能查到她到底是不是安州人士，蘇覃他們若真想隱瞞蘇姝蘭身世，定會防著有人去安州那邊，铖王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去了京兆府，還私下拿走了蘇姝蘭的籍書。”
宗徵說話間伸手拿過一顆栗子，放在指間一捏，那栗子殼就從中裂了開來。
“今天你祖母被抬回去後，蘇鴻也匆匆去了一趟京兆府，想是察覺你對蘇家起了離心，想要防著你借我之手去查蘇姝蘭，可誰知去後才知道铖王先他一步拿走了籍書。”
蘇鴻當時被嚇得臉都白了，差點冇暈過去。
夢棠聞言沉默了很久：“所以蘇姝蘭，真的不是安州來的？”
宗徵“嗯”了聲：“她原籍是在南地陽化，京兆府錄入的也是陽化宿雲鎮許氏女。”
許……
蘇夢棠垂著眼捷，先前蘇鴻他們說蘇姝蘭生母姓李，蘇姝蘭也是回到蘇家之後才改了姓。
若說蘇鴻他們處心積慮，卻連籍書都忘記幫著蘇姝蘭更改，可如果說他們隻是隨意糊弄，他們卻又連這點小事都記得騙她。
夢棠抿了抿唇低聲道：“所以铖王明知道她不是從安州來的，卻還騙姨母他派了人去安州？”
“派人是真，哄騙也是真。”
宗徵淡聲說著，铖王妃不傻，她與铖王日夜相處，很多事情铖王不可能全然瞞得過她，他若是不叫人真的往安州去一趟，將這場戲做足，很容易就會被铖王妃察覺。
“說起來這铖王待你姨母倒是奇怪，說不在乎，他處處週週，寧肯派人白往安州跑一趟，也絲毫不願意讓她察覺他怠慢生出不喜，可要說在乎，蘇家這麼大的事情他都能欺瞞。”
“他明知你姨母嫉惡如仇，對你護短至極，卻幫著蘇家遮掩作假，他就不怕铖王妃知道這些之後與他反目？”
蘇夢棠聞言嘴角抿的更緊，彆說是宗徵不明白，就算是重活了一世的她也是不明白。
夢棠心中有事，垂著眼睫冇有說話。
宗徵本也不是個喜歡多言的，遇著夢棠說話時還能多說幾句，可夢棠一安靜下來，他便也不會主動開口。
屋中一時安靜極了，二人相對而坐，夢棠無意識地輕扯著手上包著的白布，眼神渙散，宗徵則是靠在憑幾上神色散漫地剝著栗子。
圓溜溜的栗子仁被扔進了空茶杯裡，等過了一會兒便冒了尖兒。
宗徵曲手一推，那茶杯就越過桌間到了對麵，驚醒了有些走神的夢棠。
夢棠垂頭看著本該空著的杯子裡滿滿噹噹的都是黃澄澄的的栗子仁，滿是驚訝抬頭：“阿兄？”
“我方纔瞧你口水都快出來了。”
宗徵則是拍了拍手，瞧著對麵的小姑娘，
“這世間不是所有事情都講常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表裡如一，铖王與王妃成婚多年，對外一直恩愛，他這份真情要是假的，那能讓他十餘年如一日偽裝的理由，又豈能那麼輕易被你察覺。”
蘇夢棠聞言險些打翻了身前的栗子。
“阿兄你……”
他怎麼知道的？
她明明什麼都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