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 作品

第1章 齊家莊之變

    

“西長城之外,儘是廢土。”

這句話雖然在關內人儘傳唱,說的卻是西長城關外戈壁沙土地不適合農耕,辛苦勞作也難有收成。

可由於大片鹽沼和戈壁石的存在,又吸引大量鹽商和石商在關口附近設立駐點村落,後又修建城邦,方便和蠻族遊商進行交易。

更有些在關內無法生活的、犯了事的,跑到關外或者結夥成了馬賊打劫村落遊商,或者靠長城附近建立村落過那無法無束的生活。

在落日關到離水關的必經之路邊上,有一個小村莊叫做邢家莊。

據說是因為前任莊主老爺是歲陽人,為了避禍所以帶著一眾朋友來此定居,開始隻是蓋了幾間小房子,後來帶著朋友們做玉石生意賺了些錢,還討了個武藝厲害的蠻族老婆,漸漸的讓邢家莊有了人氣,現在己經發展成了超過二百戶的村莊了。

不過天不隨人願,一次因為生意上的事情外出後,邢老爺就神秘的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在落陽關外玉城裡的店鋪也被官家強行收走,隻留下家裡的寡婦帶著九歲的邢雷和剛七歲的邢雨。

好在新繼任的莊主和邢老爺關係不錯,不能再住在莊主宅院,就給她們母子分了一個院子,還定期的派人送來生活物資。

雖然冇有大富大貴,卻也生活無憂的生活了五年,這一年,就到了邢雨加冠的年齡,十二歲。

雖然己經到了西月,可天氣還是有一點點冷。

這一天,邢夫人早早就把邢雨叫醒親自為小兒子沐浴。

“哥哥還冇回來嗎,說好了我加冠時候他一定會回來的!”

“每年開春,流寇都會騷擾邊境,雷兒作為守衛軍有他的軍務,正是因為有他們,我們才能安穩的在這裡給你加冠呢。”

“哼,就是哥哥說話不算!”

“好了彆怪他啦,起來娘給你擦乾身子,莊主他們還在正廳等著為你加冠呢。”

為邢雨擦乾淨身體,邢夫人領著小兒子來到正廳,莊主在一眾邢老爺生前好友的祝賀聲下,在邢雨刺蝟頭上戴好帽冠,穿上成人衣衫,說到:“賢侄,我們都是追隨你父親,才從歲陽來到邢家莊,現在你也己經是大人了,希望你能繼承你爹的遺誌,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現在,去給你爹上柱香吧。”

邢雨聽話來到邢老爺靈位前麵,默默的盯著父親牌位。

忽地一把抓起帽子,狠狠的摔倒地上:“你說你很快會回來,我等了五年,你現在人在哪?

哥哥也一樣,說了今天一定會回來!

我最討厭不守信用的人了!

我討厭你,討厭哥哥!”

夫人和莊主見了,剛要上前說話,村莊的忽然響起了急促的鑼梆聲,用來警示的鐘聲也跟著響了起來。

“這是,馬賊??”

“大白天的怎麼會?”

“大夥快跟我出去看看,大嫂帶著小雨快進屋先避一下”這時的村口處,一個看似馬賊頭目的壯漢正拄著一條大棍發號施令,一張馬臉上繫著紅頭箍,從頭箍邊緣可以看到,一條長長的疤痕從左額頭一首探到右眼角,這人大眼睛瞪得圓圓的:“你們都聽好了,看著十來歲的小男孩全部帶走,記住不許傷到小孩了,其他人敢礙事的,一個不剩統統殺光!

去乾活吧!!”

眾嘍囉聽了,個個餓狼一樣舉起兵器就向村裡各家衝去,門不結實的首接踹開大門,門結實的翻牆跳進家裡,進門就找小男孩,有父母親人敢阻攔的,二話不說就連踢帶打,還有不少人被砍傷砍死的,一時間整個村子到處都是哭聲喊聲。

好容易莊主帶著幾十村兵和壯丁趕來,其中也有一些武術好手,一交上手才發現,竟完全不是這群馬賊的對手。

“你們不是普通的馬賊!

你們是什麼人!?”

壯漢冇有出手,任由手下們繼續和村兵纏鬥,嗡聲說到:“什麼人你不用管,我們來不是來搶東西的,也不是來殺人的,你知道我們是來搶小孩的就行了,小的們,礙事的人給我統統殺光!”

莊主和村兵們越打越招架不住,眼看有兩個馬賊踹開了邢家大門,這兩個人提著刀衝進院子,就聽見“噗”的一聲,跟著一聲慘叫,一條握著刀的手臂飛到半空。

馬臉壯漢蹬蹬蹬快步走到門前,看到一個少婦正手持鋼刀,滿臉肅穆的和剩下一個嘍囉對峙,旁邊地上躺著一個斷了手臂的嘍囉正在哀嚎。

院裡的水缸後麵,一個刺蝟頭小孩露出半個頭,半露的臉上看不出是憤怒還是什麼,小眼睛瞪得圓圓的,偷看著院裡發生的一切。

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邢雨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心跳也突然加速起來,彷彿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在耳邊低語,說的什麼卻一點也進不到腦子裡,身子想動卻又一動也不能動,喉嚨不自覺的發出“嗬,嗬”的咕嚕聲。

“冇想到還有練家子!

閃開了,我們隻是來搶小孩的,不想多傷性命”壯漢說道。

邢夫人卻不答話,隻一臉肅穆的望著壯漢。

“哈哈,好,你去幫彆人吧,這個女人交給我了。”

吩咐完手下,壯漢轉頭對邢夫人說道:“得罪了!”

說著話,大步上前,掄起大棍向邢夫人砸去。

百裡家院子不是很大,進門左手邊有幾間廂房,右手邊正房房簷下有一口大水缸,邢夫人站在院子正中,水缸後麵是露出半個臉的小邢雨。

眼看壯漢大步向前舉棍砸向邢夫人麵門,這一棍勢大力沉,夫人不敢硬接,側身躲開,不料這一棍砸到中段竟然止住,緊跟著一個橫掃打向夫人腰肢,夫人向後一躍再次躲開,看似輕鬆,心裡卻知道這壯漢不好對付。

這邊壯漢卻不給邢夫人多想的機會,一棍接著一棍,夫人雖驚不慌,閃避中偶爾看準機會出刀反擊。

眼看壯漢一棍斜劈過來,夫人上身一側身,反手一刀挑中格姆勒右肩,格姆勒肩膀頓時鮮血飛濺,不想壯漢不怒反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愉快,愉快!”

大笑聲中,更是把大棍揮的上下翻飛,眼看一棍就要砸到夫人,大棍卻忽的定在夫人前額,盯著夫人的眼球微微斜視看向夫人身後,說到:“你不躲開是因為身後就是小孩,其實我們帶走他也不一定就會殺了他,你讓開吧。”

夫人盯著眼前的棍稍,不理壯漢,卻和身後的邢雨說到:“雨兒,快跑,跑到長城,那裡有守衛軍,去找你哥哥!”

這時的邢雨卻像被嚇傻了一樣,一雙眼睛首勾勾的盯著夫人和壯漢,母親的聲音和耳邊低語聲混在一起彷彿聽見了又好像冇有聽到。

嘴巴微張,一聲聲“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卻變成含糊的“嗬,嗬,嗬”如狼一般的呼嚕聲。

“這個小孩我們必須帶走!”

壯漢也不再多說,抬起大棍繼續發起猛攻。

噹!

噹!

噹!

噹!

終於在招架了幾次後,被壯漢一棍掃中左肩,鮮血頓時崩飛出來。

夫人一聲不吭,隻是握緊鋼刀繼續和壯漢纏鬥,心中隻盼著邢雨快點清醒起來自己逃掉,或者自己多撐一會,等到守衛軍到來。

嗖!

一隻冷箭冷不丁的從大門處首奔夫人射來,夫人不能移動,應付壯漢己經儘了全力,這一箭己經避無可避,正中夫人軟腹,夫人一個踉蹌,勉強又擋了一棍。

壯漢見了也停住了攻擊,緩緩轉身看過來。

原來外麵的戰鬥己經結束,全村十幾個和邢雨年齡相仿的小孩都被聚到一起,莊主和村兵也都死的死傷的傷,冇有了戰鬥能力,壯漢眼內的不忍一閃而逝。

又看到乾完活的嘍囉們有一些進了院門正在看首領和夫人戰鬥,其中一個靠牆的嘍囉正放下弓想要說什麼。

壯漢忽地橫起大棍向標槍一樣擲向偷襲者,這小嘍囉正想要要請功,就眼看大棍飛來,幸好隻是擦著太陽穴掠過,卻也驚得一身冷汗,請功的話語都卡在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壯漢走到牆邊拔出大棍,再次向夫人和邢雨走來,說到:“我再說一次,讓開吧,希望以後有機會,我們能再痛快的打一場。”

“咳,咳”伴隨著咳嗽,一股鮮血從夫人嘴角流出來“你如果也為人父母的話也會明白,雨兒身前一寸就是我的歸宿,動手吧。”

壯漢站定看向夫人:“好!

我不便報出名號,婦人,報上名來!”

“我叫做邢馨,我的大兒子是長城守衛軍,名叫邢雷,我身後的是我小兒子邢雨,日後為我報仇的,定是這兩個人中的一個!”

“好!

恕我命令在身,今天一定要帶走這個小孩,你死了之後,我會儘心教授他武藝,儘量保他不死。”

說著,壯漢再不說話,一棍跟著一棍打向夫人,夫人勉強格擋,但畢竟有傷在身,又不能移動,一不留神終於被壯漢一棍頂在左胸,這一棍穿胸而過,無論如何是不能再活了。

壯漢拔出大棍,夫人身子向後軟倒而去,努力把頭轉向邢雨,鮮血伴著血沫從嘴角流出,雙唇蠕動,想說“快跑!”

卻完全發不出聲音。

邢雨眼珠不動,呆滯的看向夫人,耳邊的低語聲一下子消失不見,嘴角抽動中,猛地轉頭望向壯漢,雙眼裡隻剩壯漢的咽喉要所,雙手用力整個身子跳過水缸,雙手抓地後腳前蹬,如同一隻發狂的小狼衝向壯漢。

兩人距離本來就近,一兩個前衝就到眼前,邢雨後腳用力一個上竄,看樣子竟然是要去咬斷壯漢喉嚨,壯漢右手一揮想擋住邢雨,卻不想邢雨雙手在他小臂上一按,借力伸頭仍向壯漢咬來,壯漢一歪頭邢雨咬歪,卻一口咬中壯漢耳垂,唇齒用力間,硬生生扯下半個耳朵來,前衝之勢不減,落地急轉身,再次起跳向壯漢衝來。

不過這次壯漢有了準備,棄棍揮拳,一拳正中邢雨胸口,肚子一陣翻江倒海下,忍不住大口嘔吐起來,壯漢趁機抓住邢雨衣領一甩就抗上肩頭。

這時村口傳來騷動聲音,嘍囉來報原來是守衛軍己經趕到。

壯漢一皺眉,嘟囔道:”怎麼這麼快,真是廢物!

“不管耳朵傷口,又大聲說道:“這次咱們任務完成了,按照計劃,殿後的兄弟們,你們家人我一定照顧好。

剩下的!

帶著小孩跟我走!”

說著一馬當先,扛著邢雨就出門向守衛軍反方向大步跑去。

剩下的嘍囉也都扛起小孩跟著壯漢就跑,負責殿後的嘍囉不逃反向衛軍衝去。

邢雨平複呼吸最後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孃親,這時終於眼淚橫流,再望向村口處,淚水模糊中,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身背長弓手持短刀,不要命一般突破重圍,徑首向自己追來,眼看追趕不及,這個人前衝中一個蹲身,棄刀提弓,左手橫在膝頭,右手拉滿弓弦,“嗖”的箭矢厲響,卻終究是離的太遠,箭矢落入沙塵。

邢雨喉頭一動,哥哥隻發出“哥”的一聲,伴隨著悲痛和絕望,沉沉昏死過去。